伴着马蹄声,那一串火光最后消失的时候,王允才收回视线,掸了掸没有烟尘的肩膀,道,“我觉得当皇帝也没什么好的。还得愁着生儿子,生了一个还不行,还得三五个。你说皇上在办事的时候还得想着我得生个儿子,压力得很大吧?像我和你,就没这方面的压力。”
话锋一转,突然又道,“不,哥,你有。你现在是皇上钦封的侯爷呢,还是得生个儿子以后继承爵位。”
沈冽拢了衣袖问道,“一直都想问你,你和那位宋宁小郡主是什么关系?”
王允以手作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然后道,“哪有什么关系?”
沈冽凉凉道,“是么?没什么关系,竟为了你去骗自己的堂姐?他们姐妹俩关系听说很好,因着你,已经不说话了。”
王允嘿嘿一笑,道,“那是小郡主仗义。”
沈冽看他一眼,明显不信。
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去,道,“时候不早了,回府吧。”
王允在身后问,道,“你以前说如果少夫人过得好,就由着她。那李坚我是不是可以叫回来了?我这边正好缺个人手。”
沈冽头也不回的回道,“先留着吧。”
王允啧啧两声,分明是放不下,还等着机会呢,叫你装。
待沈冽回了侯府,竟见温暖暖正在花厅等着。撑着头,因等得久了,已经睡下了。听到马蹄声,她惊醒过来。抬眼见沈冽走过来,忙起身出去行了礼,“姐夫回来了?”
沈冽问道,“怎么还没睡?”
温暖暖道,“等着姐夫有事说。”
沈冽便道,“什么事?”
温暖暖迟疑了一下,说道,“明日是姐姐两年忌辰了,我想祭拜一下。姐夫是这个家的主人,定然是要经过姐夫同意的。”
沈冽回道,“可以。”
说完便要走,温暖暖又将她拦了,道,“姐夫,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沈冽看她一眼。
温暖暖道,“我想让姐夫给姐姐立个牌位,日后不管姐夫是否续弦,大家也都该知道我姐姐曾经是姐夫的人。”
这一回,沈冽沉吟了片刻都没说话。
温暖暖小心问道,“是不是我姐姐不配在这里立下牌位?姐夫莫不是觉得在北疆娶了我姐姐,便不必给她一个名分了?可怜我姐姐与你在北疆共患难,却不能入沈家的祖坟么?”
温暖暖义正言辞的质问,却被沈冽一个冷冽的眼神杵的后退了两步。
她深呼吸一下,屈膝行了礼,道,“是我僭越了。姐夫是姐姐的夫君,这些事情就是姐夫一人说了算的。”
“你没说错。”沈冽道,“她总归与我共患难过。”
在北疆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她是侯爷夫人,与平常妇人家过得也没什么差别。那几年,他的确什么也没给过她。
他杀她时,并没有人知道她为何被杀。况且,她或许是怀着自己的孩子的。她跟过他,虽然时间不长,也该给她一个牌位。
沈冽抿了一下唇,道,“这些事你来安排吧。若有帮忙或者不懂的,问问张妈和老张。”
温暖暖欢喜的行了礼,“谢姐夫。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姐夫的。”
沈冽没接话,大步走了。
见沈冽的身影逐渐从会回廊上消失,温暖暖露出一个笑意来。
只要她的姐姐侯爷夫人的名分在,旁的女人休想坐上侯爷夫人的位置。
沈冽回到屋中,洗了澡。大约是喝了酒,竟还精力充沛。
房间里架着他的一把长刀。
那是他战场上最锋利得力的帮手。
他走上前,抬了手,将那刀柄握在手中。
刚一挥出去,手却不听使唤的颤抖了起来。
他将刀刃插在地上,整个人半跪在地上。脑子里全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画面,鲜血从长刀上落下,温蔓蔓最后不那个诡异的笑,是对他这一辈子的诅咒。
还是不行啊。
要怎么样才可以呢?
沈冽握紧了拳头,低垂着头。片刻后,又起来,将那长刀小心的擦拭好,重新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