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陷入无与伦比的僵滞,中间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分水岭,将在场的五人分割成了两个营地。
一派是一同站在一起的三人,一派则是余下的两人。
蔓延着无尽沉默,五人则是各不相同的心思迥异。
是傅庭谦身边的女人率先出了声。
她微挑眉梢的问他,“你前任,竟然连女儿都有了?”
傅庭谦薄唇紧抿,没有开腔。
女人又轻佻笑问道,“都这么大了,不会是你的吧?”
傅庭谦下颌微微收紧,“显然不是。”
那个孩子跟他无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事实,即使他之前在纽约的时候,也有一瞬间差点误以为那是他跟她的孩子,但这分明是违背现实的事。
他跟她的那个孩子,是毋庸置疑的失去了。
毕竟一个人再怎么聪明,再有能力手腕想瞒天过海,也无法对怀孕四个多月,有隐隐显怀的肚子引产后的症状造假。
他帮她洗过澡,搂着她睡觉。
他对她的身体是那么的熟悉,他们那个孩子还在不在,这世界除了她以外,他是最清楚的人。
“那就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孩子咯?”女人扬眉,朝池念身前的陆祁抬了抬眼,“难道是他的?”
傅庭谦不置一词。
“也不对哦。”女人自问自答的道,“刚刚那小姑娘叫他叫的是陆叔叔,显然也不是他跟你前任的孩子。”
“……”
“那就只剩下,是她跟其他男人生的孩子这一个可能了。”女人啧啧有声的道,“没想到啊,你前任看起来温温静静的有气质有样貌,长得那么好看,怎么都像是有涵养不乱来的人,私生活却这么复杂。”
她那遗憾的口吻,宛如是在知道这些之前,有一种她欣赏过池念的错觉。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我现在真的信了。”没有人附和她的话,她也无所谓这彷如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一般,摇了摇头后,又朝一旁不知是何心情的男人问,“听说你前任是鼎鼎大名的dk总经理,池董事长的女儿,dk公司的接班人。”
停顿了下,她揶揄笑着转头望着他,“傅,该不会是当年你高攀了人家,结果被人甩了,人家转头就跟其他男人在一起怀了孕吧?”
毕竟那女孩怎么看,应该是在三岁左右的幼龄,而女人怀孕都需要十个月前后的时间,算下来也差不多是四年。
傅庭谦深邃莫测的眸子落在池念身上,菲薄的唇轻启道,“是这样吗?”
这话毫无疑问是在问她。
傅庭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池念,那个孩子,是你的么?”
池念睫毛轻颤,唇畔紧抿了好一会儿。
握着陆祁轮椅把手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攥紧,白净的手背上青筋跟骨骼都显露出来。
她听到自己不自觉沙哑的声音道,“是跟不是,重要吗?”
“回答我。”
他不容置疑的三个字砸进她心尖。
池念抬起细长睫毛,看向他们所在的方向。
目光扫过他身旁的盛斯衍,又扫过他另一边的女人,再落在女人依旧亲昵挽着他手臂的画面,最后是定格向他。
竟偏偏是这几个人凑在了一起。
偏偏是现在,此刻,他问她这种问题。
而他有女朋友,并且准备订婚。
一个合格的前任,该是当自己早已经在他的世界中死掉。
几乎是咬碎了自己的牙,片刻过去,她才风轻云淡般豁然一笑的笑了出来,“是,是我的孩子。”
傅庭谦也是低笑,那笑意令人辨别不出真假喜怒。
“孩子的父亲呢?”他紧追着问,“为什么没有看他人,他不在你身边?”
“那个天杀的短命鬼啊。”她扯开唇,“早就已经死了啊。”
一声不响的盛斯衍皱了皱眉,为什么他刚刚觉得池念这女人看了他一眼?
因为他站在傅庭谦身旁,错觉了?
傅庭谦惋惜的口吻道,“是么,那真是抱歉,问了你一件并不愉快的事,勾起你不美好的过往。”
“没有不美好,也没有不愉快。”她弯着唇,不在意的淡然道,“已经过去很久,再提起也没什么感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不会深陷在过去里无法自拔,你也不用感到抱歉。”
“一个男人只给你留下一个孩子,就从世上消失了,让你独自抚养孩子长大,其中的艰辛冷暖太令人唏嘘,连我看着都有些心生不忍了。”他含着微微的浅笑道,“那个男人命短,我的命倒是挺长,也挺硬。”
“……”
“可惜我们离了两次婚,可惜我们已经结束了很多年,偶尔再想想过往的一切,偶尔还是会觉得可惜。”
伴随他的话语落下,池念想起来——
他曾说过,他不会跟同一个女人结第三次婚。
傅庭谦那温柔滴水的眼神像在说着什么情话一般,“不过还好,时间是个好东西,终究会让过往的所有都如同过眼云烟,然后烟消云散。”
他们就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口吻淡的像在闲聊着一些再普遍不过,掀不起波澜的事。
即使他们实际上不久前在酒会上见过。
陆祁听着他们这一席话下来,而他看着那个不知什么来路的女人挽着傅庭谦的手臂,又怎么可能洞悉不出那女人跟傅庭谦关系匪浅。
哪怕没有亲眼看到,他渐渐明白了在酒会上大概发生了什么。
也明白了,为何刚刚池念那么消极堕落,说她累了。
原来如此。
没让池念再说什么,陆祁慢条斯理的低笑,尔后是朝傅庭谦好整以暇的道,“傅总,别重色轻友眼里有了女人就忘了朋友,只顾着跟她聊天当我们都不存在了,虽说很多年大家都不再有联系,但你还认识她,难不成却把我忘了?”
几人相聚的这一幕画面,不禁令人感叹世态炎凉,世事无常变化多端。
当初分明跟傅庭谦更为熟悉的陆祁,如今却站在池念身旁,而跟池念更为熟悉的傅庭谦,则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
唯独盛斯衍从始至终像个局外人,没什么感想的看戏般的看着他们。
傅庭谦仿佛真的是直到现在,才留意到他的存在一般看向他,黑眸色泽是深邃难辨的幽然,“多年不见,别来无恙,陆小三。”
“彼此彼此,傅总。”陆祁意味深长,又朝盛斯衍挑唇道,“还有盛总,都是老朋友了,怎么照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也不说一句话?”
盛斯衍抬手推了下眼镜,兴致缺缺的道,“你先叫池念这女人告诉我,顾时筝究竟在哪再说。”
陆祁慢悠悠的笑,评价道,“盛总找顾大小姐,看来是找到疯魔的程度了。”
盛斯衍凉凉的冷哼一声,朝池念射去一抹犀利的视线,那眼神森冷阴凉的像是想杀了她一样。
陆祁散散漫漫的坐在轮椅中,并不怎么在乎盛斯衍的视线,毕竟他知道这些年盛斯衍找过池念很多次逼问顾时筝的下落。
但也只是如此,盛斯衍无法真的动她,所以无需在意。
转而,陆祁轻漫的整理着衣袖袖口,分明心中有数,但也还是口吻随意的问,“傅总,也别冷落了你身边的人,介绍一下你旁边那位陌生的女士,以及你们的关系吧,我还挺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