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叫他们晓得,自己是好说话,但是自己定下的规矩,也不是他们说改就能改的。不然今儿这个拖,明儿那个也拖,这么一大波人总不能为了等着个把人,耽误了下一件事情吧?
丁香自是应了,又说了各处的事情,最后提了一嘴,“清澜答那边给了信,年前最后一次运送菜了,而且不走远,就他们周边离得近的这几个部落能送去,另外还有各部落回馈的皮毛熏肉,也都送来了,可要组织人年前给发了?”
沈羡之听罢,想到这事儿从前是钱袋子负责的,便道:“你让钱袋子去,他晓得怎么办,还有给我再另外准备二三十个红包,到时候给晖谭他们送去。”
说罢,忽然问道:“你和茴香走得近,可听闻最近那杜家有什么风声么?”
丁香摇着头,“还没收到信,不过大小姐只怕是铁了心以后做个相夫教子的夫人,这些天一直将三小姐四小姐带着出去铺子里。”
沈羡之想到大姐这才接触生意没多久,就如此上道,明显就是继承了沈夫人在商业方面的天赋,可是为了一个杜司风就要舍弃掉,自然是觉得可惜。这会儿只觉得男人都是女人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作为一个女人,梦想怎么只能是作为合格的人妻呢?做个富婆不香么?
惋惜地叹了口气,“我想我最近看杜司风都不大顺眼了。”
丁香自是明白她为何看杜司风不顺眼了,只怕在二小姐眼里,那杜司风就是大小姐商业道路上的绊脚石。又见她因为这件事情愁眉不展的,连忙绕过话题去,“还有一件事情,要过年了,京城里可要备礼?”
往年的话,夏侯瑜多多少少也让人准备了些东西送去京城,这是礼节问题。
但沈羡之听后,直接拒绝,“西南本就穷,狗皇帝心里又不是没数,何况咱们如今来了这么多人,吃喝都不够,哪里有多余的余粮给他送去?”最后决定不给。
丁香哪怕听沈羡之说狗皇帝听多了,但每一次听都觉得心惊胆颤的,“我的好姑娘,咱改个称呼行不行?”
沈羡之‘哦’地应了一声,但明显就没给放在心上。
下午些的时候,看到玄月,只招手让他到跟前来,“琢玉怎了?让你家王爷训成了那般模样?”
玄月闻言,一下就晓得为何了,只怕王爷责备玄月昨日自作主张,往那第五恒兆的屋子里塞东西。
王爷自有打算,他这样心急,把王爷的部署打乱了,能不招王爷生气么?不过听到沈羡之这样问,便晓得王爷暂时没将此事与她说,也就没提,只装傻摇头,“不晓得呢,我才从鹿儿沟回来。”
又说钱袋子找自己帮忙,先去忙了。
钱袋子那里要忙着给上次送菜的老百姓们分发蛮人们回馈的熏肉皮毛,的确是需要帮忙,沈羡之不疑有他,只喊了阿萝一起上街去。
原本是打算去养鸡场看看的,毕竟早前答应过阿萝了,给他们东格部落送两百只小鸡仔,若不是昨天的事情耽误,昨儿就该去的。
不想这冤家路窄,刚上街就遇着了那平月秋一行人。
对方是绝对不想见到她的,但奈何都撞上了,平月秋还是上前来打招呼,其他几人表情就很冷淡,连作假的客气都没有半分。
待人走远了,沈羡之便八卦地朝阿萝指着那与平月秋紧紧挨着的白玉琉,“看那白姑娘双腿打颤呢。”
“额?”阿萝没明白她的意思,片刻才道:“莫不是蹲久了?”
“天真。”沈羡之闻言,忍不住低笑了一声,“你不是跟你们寨子里的巫医学过医术么?难道没看出来,刚才那白姑娘气虚得成了什么样子。”
阿萝愣了一愣,回想起那白姑娘的气色,忽然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诧异地看着沈羡之,低声问道:“可是,汉人不是最讲究礼节规矩么?”
“有句话叫做情至深处情不自禁。”不过依照沈羡之看人的经验来说,那个白姑娘多半要错付了。
说罢,又朝阿萝看过去,“你来了浔州城也有一阵了,王府里适婚青年也不少,你可有相中的?”
这话问得阿萝一阵脸红心跳,连忙摇头,拒绝得很干净,“没有。”夏侯瑾她们姐妹俩已经放弃了,所以现在基本是不考虑这个问题的,至于往后谁嫁人,还得等阿爸那里决定好谁做继承人。
但是阿萝又想起沈羡之刚才所说,情至深处,便情难自禁,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一个人影来,顿时给她自己吓得不轻,连忙告诉自己,不能多想。
两人说着闲话,又与路人们打着招呼,不觉间就到了这养鸡场门口。
因天气有些湿冷,所以养鸡场的里味道并不算大,但沈羡之一踏脚进去,看着摆放有些烂七八糟的鸡笼什么的,还是觉得不满意,只让人好生弄整齐些。
收拾出来,看着地儿也宽敞不少。
因没见言巽,说是在孵蛋房里,便带着阿萝去见识。
要说这孵蛋房也是言巽看到沈羡之在屋子里建造地龙后想到的,只是这温度很难控制,他也是试了几百次,才得了如今这鸡蛋们需要的温度。
所以即便是没有老母鸡,这刨花里躺着的鸡蛋们,照样能在这温暖的环境下自己生出小鸡仔来。
孵蛋房里温度高,她们俩一进来,就看到挽着袖子的言巽跟着下面的小徒弟们正在检查鸡蛋。
要说这言巽,其实来这养鸡场也没多久,但这人只要肯下定决心认真学一样东西,很快也是能钻研出些道理来的。
所以这言巽才在短短时间里,做上老师傅,还管了几个小徒弟。
见都沈羡之带了阿萝来,便将小徒弟们打发去忙,迎了过来,同沈羡之打了招呼,这才朝着阿萝问道:“阿萝你们也要回去过年么?”所以今儿是特意来挑选小鸡仔的?
阿萝她们的确是要回去过年,蛮人对于过年其实比汉人还要看重,而且还要祭祀祖先们,而她和妹妹虽然是女子,但往后有一个总是要从阿爸手里接管过东格部落的,所以自然要回去学习这些规矩。
言巽其实也想回去过年,但是前几天阿瑾哥才说京城的情况并没有表面上那样平静,自己的那些皇兄们都想要争着在这过年的时候得些功绩,所以相互踩踏互掐,不晓得平白无故连累多少人呢。
他去了,反而因为得宠这标签,到时候成了他们的活靶子,白白叫他们攻击,还会连累母妃,索性就留在这西南算了,只是不晓得母妃最近怎样了。
更何况,他也放心不下自己这马上要出壳的上千只小鸡仔。
这边引着阿萝看了看,便迫不及待地挤到沈羡之身旁,“阿瑾哥脸色最近不大好,是不是没继续吃药啊?”
“不好么?”好不好沈羡之没留意,反正怎么看都是小白脸一张,但药肯定是没吃的,毕竟他也不是真病。不过听到言巽这样关心夏侯瑾,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回头我问问他。”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没想到言巽这会儿因为快要过年了,又挂念自己的母妃,想到夏侯瑾又病重,不晓得还能活多久了,便道:“算了,我晚上回去瞧一瞧吧。”趁着他还活着,自己这个做弟弟的得多去陪陪他才是。
沈羡之哪里知道言巽脑子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只觉得这堂兄弟之间,还真是和睦可亲,也是十分欣慰,“好。”
待领着阿萝挑选了三百只小鸡仔入笼后,又带着阿萝去了莫家的铺子里,各样丝绸绢帛,都各自给她准备了不少。
阿萝见着这些满目琳琅的布匹,自然是十分喜欢,但是奈何囊中羞涩,所以给拒绝了。
没想到沈羡之却十分大方道:“你们姐妹俩也来了城里这么久,我是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送给你们,如今你们要回去了,就带着这些东西回去,少说也能裁出十几件新衣裳,你要自己用还是送人,都好使。”
阿萝也是在赌坊里赢过钱的人,所以对钱是有概念的。因此哪怕沈羡之把这些东西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她也晓得这些布匹加在一起,价值不菲,一时只觉得过于贵重了些。
但最终还是收下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胭脂水粉,都是女人家喜欢的东西,明明是贵重,但送得也是合情合理。
她与朵蓝儿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感慨,“这些东西收了,咱们和这西南王府是再也撇不开关系了。”
朵蓝儿闻言,却是笑道:“这便是汉人的人情世故吧。咱们若是不收下,反而显得矫情了些,回头等回到寨子里,再备上些好礼送上来就是。姐姐也不必妄自菲薄,咱们觉得他们的丝绸缎子好,可是王妃也觉得咱们的山参和天麻好呢。”
阿萝颔首,只是心里清楚,这不是回礼那么简单,今天听着王妃的意思,她是希望更多的蛮人下山来,尤其是等那日月书院修建好以后,还希望山里的蛮人孩童能过来一起学习,也可以开设属于蛮人文化的课程。
说实在的,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所以这一次回去,她得说服阿爸和族老们同意。
不过当初阿爸让她们姐妹俩跟着瑾王一起下山的时候,不就是想让东格部落跟西南王府交好么?这样也能为部落里寻到更多的好处。
阿萝以为,她和妹妹现在应该是做到了吧?而且还在这里学了不少汉人的知识,很多都十分实用,回去以后应该是能让部落里的人大吃一惊。
想到这里,阿萝有些迫切地想要回到部落里去,连忙催促着朵蓝儿。
翌日一早去给沈羡之和夏侯瑾告辞,东格部落的队伍便离开了浔州城。
沈羡之身边忽然就少了这么两个人,到底是觉得有些清冷,正好看到夏侯瑾要出门,便追了上去,“你去做什么?让琢玉他们去便好了。”她知道库房里不少物品都短缺,但是也不至于让他这堂堂西南王亲自去采买吧?
夏侯瑾身上披了氅子,但倒不是要出城去,见她误会了便无奈地笑道:“我就是出去城里转一转,这些日子都在府里处理政务,外面的人都以为我快要病故了。”
“额……”没有吧,沈羡之心说自己怎么没听说呢?不过现在细想起来,大部份人看自己,那眼神的确犹如看寡妇一样,顿时忍不住笑起来,伸手装模作样地给他整理了一下下氅子,一面低声朝他说道:“去吧,坐我的马车去,我的马车暖和,靠墙的第二个抽屉里还有些粉,你敷些,不然这气色看着太好了。”
城里也不乏有那狗皇帝的眼线,不能让他们觉得夏侯瑾精神,得叫他们时时刻刻都认为,夏侯瑾不过是剩下一口命吊着就行了。
只要夏侯瑾的身体好不起来,不管自己这日月神教怎么折腾,名声传得多大,京城里那狗皇帝都不会在意的。
毕竟江湖上的草台班子,估摸在他眼里就是土鸡瓦狗,到时候夏侯瑾一死,剩下一个残了腿的夏侯瑜,不足为虑。
“你这是夸我么?”夏侯瑾听到沈羡之说他的气色好,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总觉得敷粉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
“不夸张,我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沈羡之觉得牺牲夏侯瑾一个,保全了整个西南王府还是不错的。
于是乎,夏侯瑾还真上了沈羡之的马车,敷没敷粉不知道,但是他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精神的确不大好。
鹿修澜远远就看到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夏侯瑾,只觉得这夏侯瑾虽然长得也还行吧,但是那张脸白得跟死人脸一样,想来果然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一想到他即将成为自己的前辈,鹿修澜就忍不住替夏侯瑾惋惜。
“你盯着我们瑾王干嘛?”玄月在他旁边,见他盯着自家王爷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十分不对劲。
鹿修澜这才从已经走远了的夏侯瑾身上收回目光,“没有,就是觉得你们王爷挺不容易的。”
这话让玄月十分赞同,“是啊,想我们王爷,原本是天骄之子,可是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唉。”可不就是造化弄人么,鹿修澜都有些同情他了,年纪轻轻就要英年早逝。
不想下一刻就被玄月拍着脑袋,“别在这里叹气偷懒了,这几天暂时没人挑战,咱们王妃接了两个单子,你领一个,过年前应该能完成,早去早回。”说着,往鹿修澜手里塞了一封信函。
鹿修澜闻言有些不满,“这都快过年了,还不让休息?”
“咱们日月神教现在正在发展期,怠慢不得,何况你是不知道,最近又新建了不少帮会,咱们动作若是不快些,很快就被他们超赶上了。”玄月也纳闷了,自从日月神教创建以后,江湖也兴起了不少小门小派。
有的甚至还请了江湖老前辈来坐镇。
就很玄乎了,也不知道这江湖上是在闹哪样。
“那凭什么是我?”鹿修澜不服气,他也想天天留在城里。
“能者多劳啊,因为鹿兄你武功高强,所向披靡,无人所及,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完成这个任务?所以王妃只能让你去。”说罢,不忘一脸羡慕地拍着鹿修澜的肩膀,“你看,王妃对你多信任,这么一个大任务,就只交给你一个人来办,可见是多看重你啊!”
好话谁还不爱听了?鹿修澜听到这些夸赞,尤其是听玄月说沈羡之看重他,也就是有些飘飘然,没了方才的不满,立即高兴道:“不错,除了我谁也不能完胜。”然后高高兴兴回去收拾行李,打算今日就启程。
玄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说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只是笑容还没抵达眼底,沈羡之就跟鬼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我让你去办的事,这么久还没线索么?”
玄月听着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王妃您走路不带声音的么?”一面压低声音小声回道:“这年代久远,想要找到矿坑不容易,更何况当初不是说已经挖完了么?王妃您还找这矿坑做什么?”
他暗地里去与王爷说了,王爷只让他带王妃去……这哪里能行啊,王妃要那么多铁干嘛?
沈羡之要铁做什么?当然是自己打造精良装备,难道就一直这样靠着花贵价钱卖兵部暗地里偷偷卖掉的那些废铜烂铁么?
这做人得未雨绸缪,不管这西南能走多远,但危险肯定是潜在的,既然如此,那肯定要提前做好防备系统,所以得秘密打造一支刀枪不入的军队,以备不时之需。
真到了那样的紧要关头,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这些日子,她一直让展元帮忙查姐姐被下毒的事情,下毒的事是没查到,都是查到了别的。隐隐让她觉得,她这个沈就是当年西南王沈曜的后人。
她既然能查到这里,只怕狗皇帝也知道,那沈家当时忽如其来的变故,似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而且人就是很奇妙的生物,明明她是后世来的灵魂,但因为现在成了沈家的小姐,所以当从展元调查来的一切线索中得知沈相爷就是沈曜的后人之后,再看西山里溶洞里枉死的寒甲军们,感觉又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只是一种本能的正义感驱使着,想给他们一个公道。
但是现在,她想给他们报仇,给沈曜报仇,给沈相爷夫妻俩报仇!但是她现在不确定夏侯瑾对于这狗皇帝到底是怎么看的。
即便这狗皇帝害死了夏侯瑾的双亲,抢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王座,可也架不住他们骨子里还有着血脉相连,所以在得知沈家的身份后,沈羡之一直都很纠结,到底要不要跟夏侯瑾坦白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