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芸之自然是点头答应了,只是这从今以后,大部份的心思又放到了日月神教上来。原本已经打算从此以后夫唱妇随,自己就守着那间书斋便罢了。
可是如今为了报仇,又决定重新捡起这莫家的生意,她要赚许多的钱,让二妹妹的日月神教没有半点钱财上的后顾之忧。
所以当第二天她忽然和沈梨之沈灵之提起,重新接管生意,而且不单只是这西南,往后还要接触更多莫家的生意时,这两人都是不解的。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大姐忽然又重新决定开始起了这行商之心,不过还是高兴的,她们俩在经商天赋上,不如大姐,莫家的生意到底还是要把握在自己人的手里才好。
只是有些担心,“那杜大哥那边呢?”起先是说好了的。
如今的沈芸之满脑子都只想要让日月神教赶紧壮大起来,足够与朝廷抗衡,为父母报仇之事。所以听到妹妹们提起杜司风,“我会与他商议。”若是他不允许自己的妻子成为商贾,那这亲事也不要继续了。
二妹妹付出的一切已经够多了,作为沈家的长女,她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二妹妹的身上,她没有这个义务。
她态度十分坚决,沈灵之和沈梨之也没多想,只想着多半是快要成亲了,真跟嬷嬷们说的那样,心里容易胡思乱想。
但却不知道沈芸之做这一切决定的背后是因为想要报仇,所以虽也不可撼动她这个决定,趁着中午休息用膳时,她找到了杜司风。
这些日天杜司风忙,也没见着她,反而是听了茴香来这里找她几次,如今见了便迫不及待地问:“这几天,你怎么了?”
“我有话与你说。”沈芸之其实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杜司风,临时这婚礼将近了,才与他说这些话。
杜司风见她神情如此,一时也有些紧张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家的事,我想继续管着,三妹妹四妹妹并不擅长,二妹妹也无暇顾及,总是让旁人来管,我终究是不放心,这是我母亲留给我们的,也是莫家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外祖父外祖母没有儿子,只有母亲这么一个女儿,从前不知道被多少人嘲讽过。
嫉妒莫家辉煌,骂莫家断子绝孙的更不在少数。
杜司风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就这件事么?”
沈芸之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紧张,她其实也是个自私的人,希望像是母亲那样遇到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想要鱼和熊掌兼得。
“我道是什么事情呢,你只要不嫌累,自然是随你的意,更何况这城中,不也是十分提倡女子多出来工作么?再有……”说到这里,满心歉意,“我一忙起来,也顾不上你。”比如这些天,自己明明知道她心情不好,但真的抽不出空去找她。
所以其实杜司风一开始就觉得,沈芸之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自己,放下她手中的事业守着自己,这样自己忙起来的时候,根本就无暇陪伴她,只怕到时候她反而觉得生活沉闷呢。
倒不如各自忙各自的,就像是夏侯瑾跟沈羡之那样,两人都忙,忙到没有时间相互抱怨,这不是挺好的么?
因此其实听到沈芸之这决定,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我一个人忙,你一个人闲着,只怕还要闷出病来呢。”
沈芸之不确定他这话是真是假,所以继续试探道:“我到时候可能不仅仅只管这西南,也许我会到其他州府,就像是当年我母亲一样。”常年不在家。
没想到杜司风却笑道:“那感情好,若是逢着书院放了这寒暑两假,我还能与你一起去,虽是帮不上什么忙,但也绝对不糊拖你的后腿。”
这个时候,沈芸之才确定,杜司风不是骗自己,当下又感动又庆幸,“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他觉得是自己该谢谢沈芸之的出现才对。一面见她眼眶里冒出泪珠儿,只拿起手绢温柔细致地替她擦拭着,“你这些天,便是想这些事情么?”
沈芸之颔首,虽然不是,但如今这些事情是自己困扰了几天所得来的解决办法,她不能亲自去手刃仇人,一切还要二妹妹走在前头,所以她要在这后面,让二妹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她昨晚想了很多,想到夏侯瑾兄弟俩的处境,甚至开始怀疑,这夏侯瑾莫不是要将属于他们的皇位夺回来?而二妹妹要为父母报仇,所以他才这么大力地支持二妹妹建立日月神教。
反正想了很多,最终就是她要为父母报仇,出一份力。
谁也不知道沈芸之前几天到底怎么了,只是沈羡之见了她一面,她似乎又恢复了过来,还赶在成亲前,见了杜司风一面,听说还有说有笑,后来不知道杜司风说了什么山盟海誓,叫她感动得直落泪。
而她要重新接管莫家的生意,还不单只是这西南,让沈家姐妹们最是兴奋,又听说这未来姐夫是愿意支持的,只觉得大姐姐的运气和二姐姐一样好,竟然也找到了一个愿意支持自己随心所欲的夫君。
不免是让两位妹妹都开始起了期盼之心,往后将会遇到什么样的郎君?会不会也如同两位姐夫一样呢?沈梨之尚且还好,可是沈灵之这个时候想起曾经的那些荒唐事,心中开始有些后悔起来,她这个哪里又配得上什么好郎君呢?
即便柳照凤死了,可是那些事情那个孩子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所以便将那些心思收起,决定往后不要想着男女之事,安安心心给大姐姐跑腿,把心思放在这莫家的生意上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很快沈芸之和杜司风的大婚之日便到了,沈羡之早上还去日月神教开了一场会议回来,便听到这锣鼓喧天的迎亲声,只觉得恍惚,想不到自己竟然亲手将大姐给送嫁了出去。
杜夫人也是贴心人,给儿子准备的宅子离书院不算远,但是出嫁不走回头路,这迎亲队伍来时倒是快,回去的时候便走另外一条路,得在城里走大半圈。
她才回来换了衣裳,匆匆忙忙到了沈家院子这边,就被心急如焚的丁香给抓住,“二小姐,就等您了,快去。”
她们沈家没什么长辈,因这婚期也订得有些急促了,所以萧姑姑又赶不来,这座上宾便无人,只有父母排位,然后与妹妹们拜别,那钱袋子做弟弟背着她出了院子。
亲手交给同样今天才得空的杜司风手中,警告着:“大姐夫,你往后要是对大姐不好,二姐是不会饶了你的,你仔细些。”
沈羡之在门里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把自己说得跟那洪水猛兽一般。
好在她又听见钱袋子说,“当然,我手里的飞刀也不会饶了你。”这些话,倒不是场面话,而是钱袋子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他当初虽然是被沈羡之拐骗来的吧,但是沈家姐姐们对自己的好却是真的,拿他做亲弟弟来看待一般。所以如果杜司风真对沈芸之有什么不二之心,不等沈羡之那里开口,他肯定第一个废掉杜司风。
杜司风在一帮师弟们的拥簇下,听到这话故作害怕,“何必搬出瑾王妃,就你这手里的飞刀,我也消受不起,且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杜司风这一辈子,必然只对芸之一人好。”
他向来也算是个腼腆之人,如今却当着众人的面说下这般的话,可见是真心了。一面伸手从钱袋子手中接过了沈芸之的手,整个人却忽然间慌张起来。
想不到他在这而立之年,还能遇到真心相爱之人,恰好这人挨近了,他也不会发鬓。这让杜司风觉得幸福幸运的同时,又有些担心,若是有一日失去了怎么办?
就在这样幸福与担忧的过程中,他将属于自己的新娘子送上了花轿,然后在一旁热闹的吹吹打打中,朝着杜府而去。
热闹似乎是随着迎亲队伍一起离开的,原本也被热闹包围的府邸,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沈梨之和沈灵之更是红了眼眶,抹着眼泪。沈羡之回头见了,忍不住笑道:“何必,这就是往后不住一个院子里的事儿罢了,过几日上铺子里去,还不是天天照样见面的,到时候别嫌腻就好。”
又见着这两个妹妹如今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大姐有着落了,你们俩也抓紧,相个三五年的,就成亲。”说罢,回头又见那还在指挥着大伙忙碌的白莲心,“莲心也该找个夫婿了,就是不知道会便宜了哪个小子。”
白莲心其实离得不算近,但还是将这话听到了,走过来笑道:“王妃操心我作甚?我是一辈子要留在府上服侍王妃的,倒是贪狼那里,只怕没多久就要来管王妃求个恩典了。”
她不提贪狼,沈羡之这阵子忙着试验田和棉花苗培育的事情,天天和玄月他们打交道,早就把贪狼那事儿忘记了。
如今听到白莲心这话,连忙问道:“他怎了?”难道那钟玉嬛真被贪狼追到手里去了?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白莲心只大声提起贪狼,只因他是男子无妨,但如今要说这钟玉嬛,声音便压低了不少,只和沈羡之到那还没开花的紫藤萝花架下小声说道:“这些天,贪狼那里若没空,都来找钟小姐,我与他也算是自幼相识的,竟不知道他原是这样的人,每天变着花样地哄那钟小姐。”洪水猛兽一般的攻势,就是贞洁烈女也挡不住啊!
更何况那钟玉嬛现在才经历家破人离之苦,最是脆弱之时,这贪狼如今给予的一切,都让钟玉嬛觉得满怀安全感,重新对人生燃起了新的希望。
沈羡之听罢,啧啧了两声,忙问:“钟小姐如何看待此事?”
白莲心其实是不欲与之来往的,本叫钟玉嬛和自己住一个院子里,是为了更方便盯着她而已,免得她不死心,趁机去勾引瑾王爷。
但是晓得贪狼的意思后,也是帮忙顺水推舟,如今也和那钟玉嬛做起了知心姐妹,寻着法子地在她面前夸赞贪狼的好。
她起先是不喜欢钟玉嬛,觉得此女装模作样傲气得很,但一想到贪狼若真娶了她,那瑾王妃这里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于是便主动与之交好。
起先是觉得别扭,但几次来往后,其实发现钟玉嬛也没有那么讨人厌,只是可能当初将她视作情敌,所以带着些有色目光看待罢了。
“我瞧她似乎也算是接受了贪狼的情意。”主要,这个时候正是钟家遭难之际,旁人避之不及,这贪狼还孜孜不倦地往她面前晃悠,哄着她宠着她,错过了上哪里再找这样一个人?
而且客观地说,贪狼武功不错,长相英俊,虽然有时候像是个痞子一样蛮不讲理,但是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钟玉嬛有些动心,这和她以往所接触到的世家公子们都不一样。
沈羡之听得这话,心里有了数,“那感情好,这钟小姐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她若留下来,往后我若是办了女学,她还能去教学生们读书认字。”
白莲心听到这话,当即便拍着胸脯表示:“王妃既然有打算,那这桩婚事无论如何都会促成的。”钟玉嬛是实实在在的才女,必须留下来。
钟玉嬛并不知道她的未来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半推半就中,被贪狼去杜家吃酒席。
听着新娘子到了,跟着许多小姑娘一般一起伸着脑袋朝大门口看过去,她对这个沈芸之并没有什么记忆,唯一的认知就是晓得她是沈相爷家的大小姐,常年卧病在床,命不久矣。
所以也早错过了议亲的年纪。
可谁能想得到了呢?到了这西南,本来以为她这样的病态之体,只怕早就熬不住这里的穷苦,要不了多久就会销香玉殒的,哪里晓得她不但病好了,还在这二十几的高龄中,嫁了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钟玉嬛是太傅家的女儿,是个才女,对于这杜司风的才情更是仰慕佩服的,所以在她看来,这沈芸之实在是运气好。
尤其是这杜家为了方便她,那杜夫人还不远千里专门来此给她这个未来媳妇在这里办婚宴,行大礼。
不但如此,杜家还允许她像是当年的沈夫人一样在外行商,经营莫家产业。
实在是让钟玉嬛羡慕至极,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嫁给了贪狼,他会不会也会允许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将自己困在那后宅之中?
然其实她有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从小到大,所学的便是女子主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现在她居然想像是这西南的女人们一样,也出来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
不过更吓人的是,她为何想到的新郎官是贪狼?而不是阿瑾呢?自己和阿瑾从小在一个学堂,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留在王府,最初的本意也是想等阿瑾回来,希望他能看在从前的旧情之上,留下自己,做个侧妃也使得的。
可是到底从哪个时候开始,自己不敢去肖想了?是因为被沈羡之的能力吓退了?还是因为如今家道中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
钟玉嬛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现在有一样很清楚,阿瑾应该是不需要什么红袖添香了,就算需要,只怕沈羡之也不会允许。
不过让钟玉嬛更为震惊的是白莲心的转变,生生给了自己一种白莲心喜欢的人是沈羡之的错觉。
忽又觉得可笑至极,这怎么可能呢?一面听到贪狼的声音,回过头正好对上他英俊的笑脸,“新娘子都跨完火盆了,咱们进去看看。”
她颔了颔首,想着其实贪狼也不错,他虽然只是阿瑾身边的侍卫,可是如今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能在窘途中遇到一个不嫌弃自己,还能这样对自己好的人,实在难得。
这想来便是人家所言的患难见真情。
杜府里一片热闹,司仪的声音尤为响亮,听着一声声唱和,祝福声连连响起。
这个时候城门口,一支队伍化整为零,隐藏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进来了。
今日大部份的人都去吃酒席了,守在城门口的也只是些小卒,照例检查过后,便放了行。
这些队伍进城后没多久,夏侯瑾从蛮人部落回来的队伍也来了,他仍旧是病恹恹地卧在马车里,这阳春三月的暖日对他来说,似乎仍旧犹如那数九寒天的冰雪一般,身上盖着一层厚毯。
他如今倒不是假装的,而是那身上有着重伤,所以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都十分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09章
鹿修澜驾着马车,忽然听到车里夏侯瑾虚弱的声音传出来,“不必回府,直接去杜府。”
“王爷!”鹿修澜如今自责无比,要不是自己逞强蠢笨,夏侯瑾为了救自己的话,他怎么可能遭了这暗算?如今他这伤势,最好先回府医治才是,怎还要去那杜府?
却听得里面传来夏侯瑾算得上是气息还算平稳的声音,“论交情,杜兄是我的好友,论私,我与他如今是连襟,他大婚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该不去。”但声音仍旧是一往如故地虚弱,似乎再多说一句,他都会因为支撑不下去气绝身亡一般。
这些鹿修澜都懂,但是他觉得夏侯瑾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下去,这一听出去,自己是拿了高昂保护费的,可是如今却……
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沈羡之呢,纵然他是希望夏侯瑾早些死,但也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死了啊?又觉得从前自己实在是天真,怎么会觉得夏侯瑾真是个病秧子呢?可这次出去,才叫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夏侯瑾的武功,只怕与沈羡之不相上下。
如此不免是觉得以前自己那些巴不得他快些病死的想法实在是可笑至极。
就在他想继续劝说夏侯瑾的时候,忽然听得夏侯瑾说道:“西南发展过快,尤其是浔州城,朝廷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已经许久没在城里,如今正好这副样子,该让他们看一看,京里也能放心些。”
只要让他们确信自己身体的确不好,会死。那就算是西南怎么发展,皇叔应该也不会在意的。
自己若死了,轮椅上的弟弟在他眼里就是废物。
到时候他反而捡了这西南一个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