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先前为试探她而贴上来的冰凉,也不似那回只轻轻碰了一下便完事儿了。
男人的唇柔软而温热,带着独属于他的清冷之气,口中好似还残留着什么植物的清香。
他睁着他那如星辰的美眸,薄唇微启,先是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一口,然后轻轻地往里面探。
雪姝愣住了,因吃惊微张开了嘴,不料恰好给了他趁势而入的机会,清冽的气息瞬间占据了她的意识侵袭着她的理智。
让她久久回不过神的是,这回的他,眼里不再是上回试探她时的无情,宛如一汪柔软的泉,细细的泉水一点点渗进她的心底。
洒进屋里的月光暧昧地落在两人身上,倒映在地上的影子静谧美好。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却都是短暂的。
为什么?
因为……
夙珝实际不会吻啊!
起先的温柔出于本能,可尝过之后便有些贪心,就是这贪心,让他稍微急躁了些没能掌握好力度,然后……
“嘶!”
雪姝吃痛,被占据的意识在这瞬间全部回来了,她条件反射地一把将人推开,痛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夙珝也知自己方才下嘴重了些,想着可能将她咬伤了,也不在乎她将他推开这事,上前便要拿开那捂着嘴的小手,“本王看看,咬伤了没。”
他一上来,雪姝如临大敌地后退了两步,含着两包泪盯着他。
夙珝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她眼里的警戒,好看的眉不赞同地拧成一个小疙瘩。
他不过是关心她,怎么就被防成这样了,他看起来像是会对她做什么的人吗?
方想着,从方才起就不曾跟他好好说过话的人将手放了下来,喊道:“阿珝……”
这声阿珝,叫得夙珝的心都化了。
他不会忘记,她在承受他的时候是以怎样的语气唤他的名字。
喊他名的,除了已故的母后外,便只有她了。
想着这丫头估计是消了气,不若也不会这么叫他,因此夙珝便勾起了唇,准备将白日里的事跟她说清楚。
然,他这边才准备开口,就见离他四尺远的人突然声泪俱下。
“阿珝,你放过我好不好?”雪姝无力地垮了肩,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知道……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高攀你,我……我有自知之明,所以……”
第一次,他无端误会她,要她的命,她原谅了。
第二次,他为试探她而轻薄她,说出那等侮辱人的话,她也原谅了,还为他的那句“给本王一些时间”雀跃不已。
可是呢,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就在她心心念念都是他的时候,在她满心为他不在意子嗣而高兴不已的时候,在她以为他们会有未来的时候。
当着第三个人的面,给了她致命一击。
她是喜欢他,喜欢到现在就能把命给他,可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啊,她的心会难受会痛会碎!
“什么意思?”夙珝嘴角的弧度敛了下来,眸光也跟着冷了下来。
雪姝看着他冷下来的表情,整颗心都快碎成一片一片的。
她捂眼,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狠不下心说接下来的话,“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夙珝紧抿了唇,沉默片刻后说:“我不知道,你说清楚。”
雪姝如果听得仔细,就会发现他这里改了自称。
可惜她现在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听他说不知道,她将手缓缓放下来,神情近乎于悲戚,看得夙珝的心突然被狠狠揪了一把。
“我不是小孩子,”她说,“阿珝……我都懂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连你的玩物都没资格当,所以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从今以后,我不会再……”
她做过很多假想,想他如果再给她送来甜枣她要怎么回绝,想过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断了这段关系。
可她想来想去,却始终想不到一个可以不让自己难受,也可以不用得罪他的万全之法。
不然,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不会再什么?”夙珝步步走近,经过那抹月光时,他脸上的冷淡似乎加重了。
雪姝后退,狠狠在眼睛上擦了一把,哽咽着,“不会……不会再去打扰你了,日后……日后不会再去讨你嫌,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天知道她是怎么说出最后半句话的,天知道她的心已经被碾成了渣,四肢百骸都在痛。
在这之前,不管她说放过她也好,贬低自己也好,夙珝觉得这都只是皱皱眉头能说清楚的事。
可当最后半句一出来,他漆黑的瞳陡然变成了琥珀色,结界内狂风乍起风霜欲起,不过眨眼间,结界内的温度就极速下降。
从雪姝眼中滚下来的眼泪瞬间凝成小珠子滚落下来,本就只着中衣的她当即抱起胳膊开始打冷颤。
她知道他跟普通人不一样,会这样,都是他的本事所致。
但她还是不想就这么被打倒,即使冻得鼻头通红嘴唇发紫牙齿一个劲儿地打颤,她也目光坚决地看着他。
“你……你这是做什么?这……这不就是你,你想要的么,你……”
“闭嘴。”
夙珝将人逼到墙边,泛着琥珀色光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我想要什么你知道?放过你?晚了!”
雪姝泣不成声,“为什么,我都照着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你还……”
“你真的喜欢我吗?”夙珝打断她的话,对上那泪意涟涟的眸子,问。
雪姝微怔,随即笑得自嘲,再次一把将人从面前推开。
“是,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要死!可那又怎么样?喜欢是我的事,不喜欢也是我的事,你管不着!我以后就不喜欢你了,死也不喜欢!”
喊完,她冻得实在受不住,身心疲惫地跌坐在地上,一点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夙珝确实是恼的,恼得在她说出不喜欢他时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如果两人没有调换身子,他不会记得宫里还有这么个小丫头在等着他,爱着他。
如果她不那么听话懂事讨他欢心,他不会想着给人特权,让人自由出入王府。
如果她不那么满心都是他,不那么娇俏地入他那绮丽的梦,他不会对她产生欲,不会想待她好。
更如果,没有她说的那些事,他不会为此特意回幽之境,更不会看到她那悲痛而短暂的一生,自然也不会想待她更好,想将她一辈子纳入自己的羽翼下护着。
可事实并没有那么多如果,他想她,想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想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她,想看她在见到他时雀跃地奔向他的模样。
可人事总不尽人意,他哪里又想得到在他不在的这几天她跟夙嘉扯上了关系,又去了昭王府。
他不小了,比夙嘉大了足足八岁,比她更是年长了十一岁。
回来的途中他甚至都想过,日后她可会嫌他年岁大。
他从未对谁这么费过心思,连他自己的事他都懒得管,偏偏对她放不下。
如今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小身子,火气来得快去得快,夙珝想想,遵从了本能。
结界内的寒气化开,他来到雪姝面前蹲下,将浑身冷冷的她拥进怀里,宽大的衣袖将人罩得严严实实。
雪姝想推开他,可惜的是就这会儿时间,她的手脚就冻得僵硬,压根儿使不上劲。
夙珝怎么会不清楚她的意图,抱着人索性就地而坐,叹了一声后缓缓开口。
“我问你可是真的喜欢我,不是在质疑你对我的心思,而是你既是喜欢我,为何就看不出白天跟你说话的,不是我本人?”
不是……本人?
雪姝颤抖着身子吃力地自他怀中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