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月的话子弹一样一颗一颗打到夏明星的身上去。纵使夏明星知晓她的别有用心,可是从她平静的口中亲耳听到,还是禁不住的脊背生寒。
不由抬起手臂指着她说:“夏明月,你胡说八道,你妈分明就是狐狸精,当年是她不自量力导致的不幸怨得了谁。”
夏明月看她撕破脸皮本性流露的样子,哼了声:“我的几句话就让你恼羞成怒了,难道这就是你求人的诚意?果然本性难移,信了你夏明星的虚情假意,死了都没办法得道成仙。”
夏明星想再放低姿态已经不能够,她的高高在上流淌在她的血液里,自她的骨子里冒出来。现在被夏明月这样公然诋毁,自然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维护。谁不知道她才是夏家的正牌大小姐,而眼前这个人不过是寄人篱下的野种。有什么资格指控她们母女的不是?
“夏明月,纵然你得意一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现在爸和霁风哥不过是没有看清你的真面目,等到你丑态倍出的那一天,我看你还有什么好得意的。”而她今天真的是不该来,现在想一想,怎么都觉得是夏明月设计好的圈套,为的就是羞辱她,这才是夏明月的真正意图……
“现在你满意了吧?”
夏明月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一边敲击键盘一边说:“怎么会满意,我妈死了,而你妈还好好的活着。什么时候等你妈也死了,我才是真的心满意足。我们的恩怨至死方休!”她抬起头来,神色莫明的说:“小星,你先回去,我还有工作。”
夏明星真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头皮一阵泛麻,抓起茶几上的杯子丢向她,那杯中盛满了水,直接溅到了夏明月满桌的文件上。而夏明月来不及躲避,陶瓷杯子正中额头,疼的直吸一口气。却没像夏明星想象的那样直接发飙。
捂着额头惊叫道:“明星,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夏明星同样受够了她那张假惺惺的嘴脸,好像无理取闹的就只有她。
“夏明月,就算我妈当年是第三者,那又怎么样?怪只能怪你妈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又没有好的家势,爸才会背信弃义抛弃她,终归是她活该。现在我和我妈才是夏家正牌的女主人,你不过一个野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夏家的恩赐,什么时候将你扫地出门就看我们的心情了。别以为你为国森做出一点儿贡献爸就会真的站在你这一边,说到底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许多事情不过外人面前做做样子罢了,你不要太将自己当一回事。包括霁风哥的事情也是,你以为爸真的是为你的终身幸福作考虑?要不是为了所谓的颜面,他会顾及你的死活?别天真了。他要是真有那样的心,当初也不会在你妈怀着你这个野种时狠心抛弃你们了。”
夏明星将心中的愤恨一股脑的吐露出来,倒是针针见血。
夏明月呆怔在那里,却像有些回不过神似的。想来是她的话语太过尖锐刻薄,纵有一副铁石心肠还是免不了被这样残酷的现实所伤。
她几乎是稳了几秒钟,才像缓过神来,说了句:“明星,你闹够了吧?”骤然将电脑按合掉。
夏明星趾高气扬的离开。
伸手间将两扇大门摔得“砰砰”作响,嚣张气焰可见一般。
张洁一见人离开,马上踱步进来。看到夏明月的办公桌上一片狼藉之后,吃了一惊:“夏总,你没事吧?”视线落在她的额头上,更加大惊小怪起来:“你的额头受伤了,马上去医院吧。”想起什么又说:“不如通知大家一声视频会议推后……”
夏明月坐到椅子上,打过一场仗似的一脸疲惫。
对张洁说:“你去通知一声吧,我想静一静。”
张洁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
夏明星怒气冲冲的从国森大厦里出来,灼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将行走其上的人一并暴晒。她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在冒火。今天一定不能再工作了,可是懒得回去请假,就直接开车回家。
吴雪见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是这样没头没脑的,问她:“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坐下来好好的商量……”
夏明星步伐一顿,没好气的问她:“坐下来好好商量就有办法了?如果不是你当年做的那些事,招惹了夏明月那个丧门星,我会有今天?”
她张口就像吃了枪药似的,吴雪微微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问我什么意思,不如问问你自己当年对夏明月的母亲做了什么。”
因果报应,夏明月才会处处针对她。
吴雪眼睁睁的看着她上楼,自己女儿的话毫不设防地撞击在她的心口上,翁翁的响着。记忆也在这样的翁鸣声中一点点的复苏起来,当年她对许曼丽的确是做了一些事情,甚至逼着她到医院流产,可是那个女人也足够狡诈,最后还是将夏明月那个孽障生了出来。所以,如果问她对许曼丽做了什么,她更后悔自己做的不够彻底,没有在那个雨夜将她一了百了,才留下了这样多的祸患。
临近中午的时候,夏符东也从外面回来了。
这不免让吴雪觉得意外,本来今天有省里的领导过来,夏符东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中午要陪这些大人物们一起吃饭。
从沙发上站起身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以为你不回来的,没叫厨房准备你的饭。”
夏符东面无表情,吴雪甚至看不出他的情绪。只问她:“小星呢?”
她便想也不想的回答她:“在楼上呢。”
夏符东一步一步的上楼去了。
☆、(053)有枝可依
夏明星受了冤枉气,跑回来睡了半上午的觉,醒来的时候发现眼睛肿了,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不等应声,夏符东已经走了进来。
她一腔牢骚终于有处发泄,很是不满的说了一声:“瞧你生的好女儿,来我们夏家耀武扬武……”她想说夏明月把一家子的人都骂了,可是控诉的话不等说出来,夏符东扬起手来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真将夏明星打懵了,捂着半侧脸颊半晌默不作声的望着他。
夏符东本来是极疼惜这个女儿的,从小到大也没说动过她一根手指头。这会儿不仅动了手,眼里翻腾的怒火闪烁之后熊熊的燃烧着。
从胸膛里挤压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气的东西。”
或许是眼睛睁得太大,那泪水不遏制的从眼眶里簌簌的落下来。
夏明星拾回神魄,吼出声来:“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夏符东气得浑身颤抖,“就凭你是个不争气的东西,不长脑子,四处败坏我们夏家的名声……”
上午夏明星对夏明月所做的事几乎整个公司都知道了,那时候夏明月正打开电脑准备招开九点半的视频会议,夏明星极度嚣张的一幕正好直播给销售部的几个领导看。比起她粗蛮的举动,那一番话听来才真是刺耳。与其说夏明星在一逞口舌之快的攻击夏明月,不如说她是当着国森职工的面在打夏符东的巴掌。那是夏符东一生的短板,永远无法示人的丑陋伤疤,却这样被夏明星公然的披露出来,他这个正人君子再怎么想要维系,都是满负瑕疵了。
而据传达信息的人说,当时夏明月明显一脸无奈,而且她是提醒过夏明星的,告诉她不要再胡闹下去,她有工作要做。但是当时的夏明星明显得寸进尺,依仗自己夏家千金的身份根本不将一切放在眼里。倒是夏明月眼中的无奈,因为正对着屏幕所以大家看得一清二楚。最后被夏明星蛮横的击中,目色之中也仅是无限的落寞,反应过来随即无形中开启的视频关合了。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大家只能仅凭猜测。
夏符东的助理当时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夏总平时工作再怎么雷厉风行,也不见得拿二小姐有办法,之后肯定也赚不到什么便宜。”
弦外之音,就是当时的夏明星月多不可理喻。
夏符东阴沉着脸子听完,骂了句“混帐”,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再没有心力应付其他。嘱咐秘书让其他领导好好接待之后,旋即乘车赶回来。
不想夏明星不知悔改,竟还反咬一口。
他的怒火不由得更盛了,颤巍巍的指着她:“不肖子,真是我们把你惯坏了。”
吴雪听到上面的响动,一路小跑的上楼。看到夏明星捂着脸在那里掉眼泪,就知是夏符东打了她。扯着夏符东的胳膊说:“你疯了,干嘛打小星。”
夏符东一把甩开她:“打她是便宜她了,以后你再没有节制的纵容她,一起从这个家里搬出去。”继而又对夏明星说:“既然自己不争气,不得人喜欢,就不要三番两次把怨气撒到别人的身上。明月和霁风的事情就那么定了,我会择日为他们举办订婚仪式,招霁风作夏家的上门女婿,谁的反对都无效。也省着别人说我装腔作势。要是让我知道再有谁借着这个话题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吴雪说:“夏符东,你疯了。”
夏符东冷哼:“你问问你的宝贝女儿今天做了什么让人笑掉大牙的疯事,让我们一大家子人轮为笑柄。”
他懒得再同她们说下去。
吴雪纵然不平,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抓着夏明星问:“你爸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又做了什么?”
夏明星束手无策,夏符东对她说了什么视频的事,可她到现在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只知道自己上午是去二十一楼找夏明月了,除了口舌之快,不过就是向她丢了一个杯子。可是,现在她没心情同吴雪说这些,硬是将她推了出去。
“你们都不要问我,也不要管我,既然你们都向着那个野种,就不要顾及我的死活。”
门板“砰”一声在面前关死了,里面同时爆发出巨大的哭声。在吴雪听来,俨然是往她的心口上扎刀子。
可是夏符东那边一气之下已经找人商订韩霁风和夏明月订婚的时间了,连同结婚的日子都一并看了。并亲自给宋晓雪打电话,说商量两个孩子的事。宋晓雪打心底里抵触整件事,可是,既然是夏符东亲自打电话来说了,反对的话到了舌尖还是反卷吞咽下去。现在的夏家肯跟韩家结亲,她深知其中有多少抬举,所以哪里敢拂夏符东的意。
含糊的应承着:“霁风现在也长大了,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这种事情同我商量也没用,不如就直接跟他说吧。”
许多事情也是眼不见为净,韩霁风现在已经是走火入魔了,为了一个狐媚子入赘夏家的事都说得出,宋晓雪还有什么好说的。
夏符东就说:“弟妹既然这样说,那我就直接跟霁风沟通了。只是弟妹放心,日后我自会把霁风当亲儿子一样待,就冲着夏韩两家的交情,也绝不会亏待他。”
宋晓雪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层,再怎么不愿,还是忍气没有说出来。
好歹是夏家这棵大树,她亦希望韩家孤儿寡母有枝可依。
☆、(054)正当防卫
中午的时候夏明月觉得头昏脑涨,但肯定不是夏明星打那一下子的缘故。其实那杯子飞过来的时候她是可以闪躲的,想了想还是受了。所以并非突然猛烈,也没有打到要害上。只是这两天思考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整晚睡不好觉。倦意是有后劲的,一下子涌上来的时候往往令人难以招架。
一上午的时间就感觉头疼,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中午饭也没有下去吃。
张洁进来寻问状况之后唉声叹气的走出去,吃饭的时候碰到同事,不由问起上午的事,张洁没有看到现场,不好说什么。可是对于夏明星素来的目中无人,横冲直撞,她的心里颇为不满。就说:“俱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进去的时候我们夏总的文件都湿得一塌糊涂,额头上红肿了一块。到了现在中午饭都没吃,只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我觉得她肯定是心情不好。”
这更增加了事件本身的悲*彩。
自古寄人篱下哪是那样容易的事,就算夏明星不说,旁人也会猜夏明月是要处处看人的脸色过活。现在经当事人自己说出来了,简直百口莫辩。
张洁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多说。
但又忍不住念了一句:“论能力,二小姐跟我们夏总哪里能比。”
大家默默的点头,这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才说夏明月不容易。如果不是工作出色,可能真被夏家扫地出门了。这样一想,她往时的凌厉刻薄倒都有了说法,反倒不那么可恨了。
私人领地,夏明月脱了鞋子躺到沙发上休息。
门板被叩响,只以为是张洁,她这个随意的样子做为她的秘书早已见惯,见怪不怪了。眼皮没有抬一下,直接唤进。
听到脚步声,低声说:“不用劝我,我还不想吃东西。”
声音自她的头顶迸发出:“你就有本事随时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是想让谁心疼呢?”
那手已经抚上她的额头,将垂下的发丝拔开打量伤口。
夏明月骤然睁开眼睛,一张清峻得不可思议的脸颜落入眼眶,眼光静寂,深邃如海,当然是韩霁风。
“你怎么上来了?”
“你的秘书不在,我偷偷上来的。”他说话漫条斯理,又堂而皇之。坐到沙发上,将她的头直接扳到自己的大腿上,以一个舒服的姿态任由她枕着。而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犹如迷迭的香,不深不浅,味道永远恰到好处。问她:“疼不疼?”
夏明月仰面说:“不疼,你看皮都没有破,不过就是肿了一点儿。”
韩霁风曲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弹了弹,字句简短:“材质不错。”接着又不紧不慢的补了句:“石头做的。”
夏明月抓住他的手,忍不住笑意从眼角眉梢慢慢的溢出来:“韩律师,你是来关心我呀?还是来调侃我?”
韩霁风靠到椅背上,眯眯的微着眼:“我是来告诉你一般遇到这种情况,最合理的做法是什么。”
夏明月安静躺着,静等下文。
韩霁风说:“她丢了你,你就加倍的丢回去,伤及人命也不要紧,谁让你找了个做律师的男朋友,要相信我有将它说成正当防卫的本事,保你一点罪责都不用担。”
夏明星做出洋洋自得的模样:“原来找个做律师的男朋友还有这样好,你要是早告诉我自己有这样的权利,今天上午那一下子我绝不干干的受着。”
韩霁风若有所思的盯紧她:“夏明月,你真是个鬼东西。”
“为什么这样说?”
“你虽然没有动手,却给了夏明星更有力的回击,现在整个公司都在谈论此事,这个不用我说你也想得到。我是不太相信利索的夏明月会粗心大意到不记得视频已经打开了,纵使看似你做了善意的提醒,可是,人在恼怒的时候话语不是说收就能收住的。所以,你这招叫杀人不见血。”
夏明月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扩散无踪,可是嘴角仍旧维系着一个弧度。到底还是被他看穿了,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似乎永远无所遁形,就像扒光了衣服站在他面前。有时鬼主意被他说中,也有难言的羞辱,想要发怒。可是转而一想,又觉得这样会失了格调。她不能禁止别人比自己更聪明。所以,她才害怕这样的韩霁风会跟那对母女结成同盟,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可能都不知道。
她有些献媚的说:“既然看出来了,想要揭发捡举我么?你的小青梅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你是袒护她,还是袒护我?”
韩霁风看了她须臾,只说:“以后少耍这样的小聪明,偿到了甜头又怎么样?自己照样不是吃了苦头。”他指的是她头上的伤,指腹按了按,又说:“以夏明星的脑子,想来找你的晦气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夏明月隐隐听出他语气中的释怀。表明他不仅是向着她的,潜意识里也在关心她。顿时心花怒放,有种莫明的安全感油然而生,仿佛自己一直忌惮的危机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