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符东说:“去他外婆家了,你阿姨这两天就要把他接回来。”
夏明月说:“我都有些想他了。”
夏符东乐呵呵的:“明日那孩子虎头虎脑的,很招人喜欢。”
接着和韩霁风聊起工作上的事。
那两千万早已进入公司的户头,做为韩霁风的岳父,夏符东面上有光。公司里几个元老都夸他眼光好,找了这么一个好女婿。
夏符东乐呵呵的说:“一直忙,也没顾得上说,上次开庭大获全胜,做的实在漂亮。就连公司里的几个老人都夸你,觉得我可以把更多的事情交由你们年轻人来做……”
夏符东和他探讨公司最近的一些变化,直说先景可观,让他好好做。
他们聊天的时候,夏明月去楼上整理几件东西要带到韩霁风的公寓去。
楼上碰到吴雪,她没在房间里休息,去阳台上透气,一出来正好碰到夏明月。
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晦气。”
何止是她,就连夏明月也这样觉得。在夏家单独碰到吴雪从来没有好事,看似这一回也不能幸免。
吴雪叫住她:“怎么?和韩霁风一起来搜刮夏家?”
夏明月从来不会势弱:“我和霁风能够给予夏家的,远远比得到的多。这一点不像某些人,除了混吃就只能等死。”
至于这个某些人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自从生了夏明日,吴雪就全身心的在家带孩子。夏明星工作时就心不在焉的,更何况是现在。
吴雪也很知道怎么掐人的软肋,说话专往心窝子上戳。
她的神色异常平静,一字一句:“夏明月,你真的以为自己和韩霁风可以一生一世好好的过下去么?不论你是否真的杀了宋晓雪,你都是他心口上的一根刺,一日不剔除,就一日痛不可遏。是不是他现在在你面前连他的母亲都不敢提到?也不跟你说任何有关他母亲的事?呵……”她轻笑一嗓,意味不明:“你这么聪明,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你是他心上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夏明月,你跟韩霁风在一起的后果就是要他永远对不起自己的母亲,痛苦一辈子。”
不得不说,这一次吴雪成功碰触她的敏感点。何止是韩霁风,就连她自己也不愿提起来。说出来就是痛,一日找不出确凿的证据说是别人做的,宋晓雪的死就将成为两人的禁忌。然而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有不能言说的痛,不能澄清就只有疼。
夏明月瞳孔内燃起不名火:“是你做的对不对?”
吴雪看着她,一时间笑容变得异常明媚,肆无忌惮的嘲弄她,一脸显而易见的得意。
她就是要夏明月拿她没办法。
“虽然没能让你身陷囹圄,但是看你和韩霁风之间有一个永远打不开的结,一辈子痛快不了,我觉得也比什么都好。”
到底是看着她引以为傲的幸福土崩瓦解了,这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吴雪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夏明星,虽然现在她不能做任何反应,可是身为母亲却知道,夏明星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夏明月坐到床边想事情,竟然忘了自己上来的目的。
直到房门被叩响,紧接着韩霁风走了进来。
夏明月抬眸看他:“怎么了?”
韩霁风走近说:“这话该我问你,怎么了?不是说要上来收拾东西,怎么坐着不动弹了。”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脸色还这么难看。”
夏明月十分贪恋他的温度,虽然他的掌心凉薄,可是能感受他机体的脉络,就比什么都好。
“没什么,就是生理期肚子有些疼,不想动弹。”
韩霁风说:“要收拾什么,我来。吃完饭我们早点儿回去,我帮你弄点儿红糖水喝。”
怎么办,夏明月的眼眸内氤氲着水汽。
韩霁风越是对她好,就越是让她喘息困难。她真是怕了失去,唯怕一切只是昙花一现。而如今所有的幸福,均是她的一晌贪欢。
韩霁风见她整个人怔怔的,眼底漫上疼惜:“怎么?疼的很厉害?”
夏明月摇了摇头:“还好,能忍受的疼。”
韩霁风说:“东西改天再收拾吧,下去跟爸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
夏明月抓住他的手:“算了,既然来了,吃了再走吧。东西先不收了。”
两个人下楼去。
除了夏符东,吴雪也在。
她扬起头来看着牵着手的一双人,脸上笑意莫测,阴阳似鬼魅。
只有夏明月看得清,这是独属吴雪胜利的灭绝笑意。
她彻底的毁了她一生最想要的幸福。到了此时夏明月对吴雪的恨意也到了绝顶。
夏符东站起身说:“去吃饭吧。”
当晚一吃完饭,韩霁风和夏明月就离开了。
车上韩霁风打着方向盘说:“要是疼的厉害,就先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夏明月周身泛起疲惫,就像穿行在一条长河里,河水很深,每走一步异常艰辛,然而抵达对岸遥遥无期,有的时候让人茫然又绝望。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不再想任何事情。
到家后韩霁风打来一盆热水帮她烫脚,双手捏着她的一双脚按到水里,温热的液体漫上来,全身都舒畅起来。
“先烫下脚,然后喝碗姜汤去睡觉。我在网上查了下,说红糖配上生姜煮,效果更好一些。”看她懒洋洋的,告诉她别睡着了。又说:“实在不行,明天请天假吧。”
夏明月看着他:“不上班了行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老公养你。”
“那我不成米虫了。”
韩霁风似笑非笑:“相夫教子,也是任务艰巨。”
夏明月怔了一下,转而说:“的确艰巨,比上班还辛苦,还是算了。”
他似乎格外想要她给他生个孩子,以前没什么感觉,现在夏明月也想。可是,明知不是时候,只能打消这种奢侈的念头。
“你什么时候才肯给我生个孩子?”韩霁风盯着她的眼睛淡淡说。
避无可避,夏明月顿时感觉心累不已。说话之前先用掌心覆上自己的眼睛,唯怕心事泄露,更怕看到他的一脸企及,那些通通有让她心痛的本事。
“霁风,孩子的事以后再说。”
以为会持续讨论下去。
不想韩霁风摸了摸她的发顶:“行了,现在想要也不可能,总不能欲血奋战,以后再说吧。”
夏明月真要被他给逗笑了。
等水温渐渐退去,韩霁风端着盆子离开。倒掉后又去煮姜汤,这个时间夏明月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一向也不怎么看的,因为工作忙,没有时间看八卦或者追剧。所以,这一切跟她很陌生,想着迷都无从下手。
可韩霁风端着姜汤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到她的眼中有泪光。他有些慌了:“怎么了?”
夏明月抬手一指:“好感动。”
电视屏幕上正在上演一场离别,男主即将随军远行,那样多的送行队伍里唯独没有那个他真正想见的人,于是视线不停的穿梭。可时间已经到了,他像流砂一样被推着离开,直至车子开过转角,他的心上人骤然映入眼帘,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他们向两个极点极速退去。没有人知道这一刹,将是一生的离别。从此命运交错而行,他和她,再没有交集的一天。
背景音乐凄美柔和,骤然响起的时候竟有了动人心魄的魔力。
从来离别的画面都有可诠释的语言,可是,这一刻就只觉得心酸。
“傻瓜。”韩霁风笑出了声:“还是小孩子么。”
他把电视关掉了,告诉她将姜汤趁热喝了,然后去床上睡觉。
夜幕降临的时候,张洁难过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宋琳娜的死已经得到证实,当天的事故各大新闻争相报导,想视而不见都不可能。
于是,张洁开始有很多的后悔。后悔没有多陪陪宋琳娜,后悔不强留她几天,后悔早上没抽出时间送她去机场……有那样多的后悔,可是无力回天,通通没了弥补的机会。
张洁下班后失魂落魄的走出来。
迎面走来一个人,不等她看清楚,“啪!”一声,一侧脸颊火辣辣的疼起来。
她怔愣的抬起头。
程如意的声音很大:“张洁,你还真是不要脸,说话不算话。”
张洁大脑更混乱了,怔怔的看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下班高峰期,无数国森的同事纷纷望过来,她无疑成了被围观的那一个。
“程如意,你凭什么打人?”
“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难道不该打么?”程如意声音尖锐,任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指着张洁说:“大家看好了,就是这个女人,是可耻的第三者,专门勾引别人老公,难道你们公司的领导就不管管么?”
宛如过街老鼠的第三者的确该打,但是张洁不是。她的耳朵嗡嗡的响着,所有的难过,愤慨,羞辱,一齐涌上心田。有那么一个瞬间致使她理智尽失,就是这个悲痛交加的傍晚,她做出改变一生的决定。这些事情曾经她想都没有想过,更加不会去做,可是,现在她决定了,程如意既然给她戴了这么高的一顶帽子,注定要她在公司抬不起头来,她也不该辜负她的期盼,成为一个真正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张洁分明知道,程如意选在这个时候找上来,就是为了刻意羞辱她。
就在她最为难过的时候。
泪水已经漫上来,就要溢出眼眶,被她硬生生的吞咽回去。
连张洁都吃惊自己竟还笑得出,那笑容很淡,只程如意一人看得清,然后她用同样轻淡的嗓音说:“程如意,我会如你所愿。”
她在国森员工的议论声中离开了。
程如意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刚刚张洁的那个表情如同是烙在她的心口上,以前从没在张洁的脸上见到过,震得她说不出话来,隐隐觉得自己犯了什么致命的错误。
或许……或许她不该这样做。可是,她被气疯了,她的朋友告诉她,路过国森大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梁义之和一个女人拥抱在一起……那一刻除了愤慨,还有被朋友发现婚姻漏洞的窘迫,握着电话的指甲深陷,头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来讨伐张洁,让她瞬间身败名裂……然而,她似乎做过头了。
程如意冷静下来就有些后悔,可是,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
张洁怎么从国森大厦前离开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步伐很快,宛如生了风。她想快速的逃离,也想忙乱的做一些事情来缓解心脏剧烈的疼痛感,那个时候除了快走没有其他的法子。
然后她上了一辆出租车,车门关合,“哇”一声,爆发出剧烈的哭声。
出租车司机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她:“小姐,你没事吧?”
又怎么会没事,她的心就要痛死了。
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也不知道。哭了好一阵,只是告诉他:“你随便开就好。”
她不过是想走一走,释放心底深处无法安放的伤痛。
这一天她有多难过,张洁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就仿佛是个痛的源泉,很多情感的波折与不幸,都是从这个泉眼喷发出的。
亦是从这一天开始,终其一生。
“韩太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思考,是去上班,还是留在家里做全职太太。”
韩霁风的手从被沿伸进去,碰触她光滑的肌肤。夏明月最怕痒了,扭动身子笑作一团。
一边推开他,一边问:“为什么是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