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扇门从来都没锁过。
大半年了,她曾很多次对着那扇门发呆,想象里面有什么,想着他说不准进去,她一直没有违反这个命令,甚至未曾尝试过去推那扇门,可是内心滋生的好奇是止不住的。
没有想到如此轻而易举就推开了,以至于她愣了愣,握住门把手,停了一会,内心斗争,自己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可是借着酒意,壮着胆子,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拍开灯,里面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橱,一个大的有些夸张书柜,上面摆满了书,书柜前面,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没有电脑,他每次都是自己带笔记本。整个房间的家具也并不是想象中的深红色,反而是有些明亮的浅黄的原木色,看着很轻快。
这和想象中男生的房间要干净许多,不对,是干净太多,被子整整齐齐,书架和书桌上的书和台灯摆放的整整齐齐,似乎是一尘不染。确实是普通的房间,她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之前在紧张什么,忐忑什么,推开这门的时候期待看见的又是什么。
她如释重负的绕了一圈,有些调皮,坐在了房间里唯一深色的那张老板椅上,脚蹬了一下地,转了一圈,转回来的时候,她看到桌面上,有一本相册。
一本封面已经磨的有些破旧的相册。
她拿了过来,打开,里面,是一个女孩,满满的,都是同一个女孩。
一页页翻去,是女孩各种不同的样子,都是同一个女孩,似乎跨越了一个很长的时间,那张脸蛋上的笑容,从青涩害羞,到开朗明媚。从最开始甜甜的正式的生活照,到后来,衣装渐少,变成裸体,再变成各种捆绑,各种下贱的姿势,各种玩弄的姿势,各种场景,各种地方。
照片上可以看出来,他一定带她去过很多地方,甚至许多照片中,都有他的身影,虽然没有他的脸庞,但是背影可以认出,他的下体,她也能认出。
有春天,有夏天,有秋天,有冬天。
轮转的四季里,都留下过他们的身影。
那是一个,他的性奴?是一条母狗?是一条,他珍藏的母狗?
她突然想到,这么久了,他甚至都不愿意把她的照片挂到墙上,可是在这个房间里,却珍藏着这样满满一本,同一个女孩的照片。
那女孩应该特别优秀吧?应该绝对不会像自己一样,只是初中毕业,没有文化,连他给的书都看不下去。那女孩应该一直都漂亮,从没有像自己过去一般丑陋,内心存活着无比的卑微。
看着磨损的破旧的相册,她甚至能想到,他经常的翻看,也许就是这样,坐在这个椅子里,端着相册,一页一页的,翻看和追忆过往。
她突然有点苦涩,说不清为什么。
其实自己知道他睡过很多女孩,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毫不介意,甚至就算是当着她的面,操弄女服务生的时候,她也毫不介意。
她知道也会有别的女孩狂热的爱着他,追求他,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毫不介意。
可是此刻,她的心里是苦涩的。
最初的时候她对他不服气,认为他算不得一个S,不配做自己的主人。在自己,悄无声息的被他征服,想要成为他的m时,却又如此。
她一直想,SM是特殊的,主奴是特殊的,自己能成为他的性奴,那也是对他而言特殊的人,现在她知道,自己并不特殊。
她想到,曾经,风为她制作过一本相册,里面记录了她各种的淫荡羞耻,作为礼物送给她,那时她是羞耻的兴奋的激动的。他如此对自己,是不是说,自己在他心里,意义甚至还不如在风的心里重要?
他甚至一周只会来这里和自己呆两天,其余的时间,自己是不是毫无意义?
那会重蹈覆辙吗?心里一紧。
照片反复翻看了好多遍,她看到那个女生的样子,有羞赧,有逃避,有狂热的主动,也许这些,她都可以做。可是那眼神,她知道,自己学不来。那是种真诚的爱恋,绝对的依赖信任的眼神。
那是一个能走进他心里的m吧,那是一个对他势必十分珍贵,重要的m,那才是一个特殊的人,她想。
关上门的时候,她又瞥了一眼他的床上,这个时候,她才发现,那里是两个枕头,一直都是。
她想到,也许以前,那个女生,和他,就是这样,一起躺在这张床上吧。可是自己,甚至连进这个房间的资格都没有。
呵呵。房门,是轻轻关上的。
她不会难过,她怎么会难过,呵,自己本就是拿钱办事,对,拿钱办事而已,只是自己想的太多。
多日以来积累的期待,那一丝丝侥幸的祈盼,悄无声息的破灭了。
她觉得,自己长大了,早就是一个成年人了,这一切又不是童话,何来那么多幻想。
或许,本就不该幻想幸运会落到自己身上,这一世的坎坷,这一生的崎岖,这从小到大的孤单,都是注定的,她想,自己,是不是,不管怎样,都无法逃脱这宿命。
有谁会真正在乎自己?有谁会真正做自己的主人?有谁?!!!
有谁?!!!!!!!
去!!他!!妈!!的!!
一夜大醉,第二天,梳洗打扮,似是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外面天地的一片苍茫,还记着,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仿若悄无声息,掩埋了一切。
她发现自己终于学会了,什么叫做不动声色。
对着镜子笑了笑,挺好。嗯,挺好。
只不过,和他,那慢慢拉近的距离,忽的一下子,又变得很远。
那女孩是谁,她在哪,他跟自己定了三年之约,是不是说,三年后,那个女孩就会回来了,自己就毫无价值了?
还是说,那个女孩压根就是一直都在。
她没有问,没有讲,一切都很明朗,那些都没有意义,就这样吧,她想。
她甚至还会迎合着他的抽插,只是,没有再那么热烈。
她依旧服从着他的吩咐,只是,没有再那么由衷。
她依旧被他绑起来操弄,被他射精,被他使用,只是,没有再那么兴奋。
好没劲,她想。虽然他待她一如从前的波澜不惊,依然会宽厚又平和的待她,管她,使用她,可是,这是个幻象。
她总是会分神,想一些别的事情,想他,想自己,想风,想离开,又不舍,想过去,想未来,何去何从。
心冷的时候,肉体的摩擦,也难以取暖。
对他,到底还有多少好感,她不清楚,想离开,可是,下意识的又不愿意走,哪怕现在的一切只是幻象,可是,终究是难得的幻象。
那段时日,在她的回忆里,已经很难描述,因为变得模糊,似乎更是麻木。记得的只有,飞快,时间过的飞快。这一个冬天,似乎是没有太多故事,有的只是寒冷。
她知道,不怨他,是自己坏了规矩,如果不是自己违背了他的命令走进了那个房间,这个梦,至少还可以做的更久一些,可以做三年,是自己一手摔碎了那份美好,谁也不怪。
快要春节的时候,他来了一趟,跟她讲,自己要回老家,春节期间,就不会再来陪她了,让她自己安排好春节,顿了顿,他讲:“你出来很久了吧,春节了,也应该回家去看看,看看家里人。”
也许是多日积压的失落情绪酝酿的太久,也许是想到一个人的春节,也许是这话触及到了她不愿意去回想的母亲,触及到了她逃离的那个地方,她听着他的话总觉得额外的讥讽,冷冷的回:“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想见我的家人。”
“不管他们做了什么,父母终究是父母,这么长时间了,你都应该回去看看。”
还说?他管的也太多了吧,回去看看,回去看看,看什么?看那个打小都没见过的父亲?还是看那个跟着别的男人一走了之丢下年幼无助自己的母亲?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根本不懂自己曾经吃过多少苦,流过多少泪,凭什么就说自己应该回去看看?
父母啊,呵呵,父母。她想,你父母疼你爱你的把你养大,你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你自然会想着回去看看,你的生活顺风顺水,你有的是钱,你把女人当做工具一样摆弄玩弄,你像所有有钱人一样冷漠无情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可是我呢,你管的着我吗,你这种人,怎么会理解我的痛苦?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服气,尖锐的说了一句:“回去看什么?回去告诉我妈,我现在在外面是个性奴,是条母狗,是个婊子?呵。”
她激进的样子像一只发怒的小公鸡,剑拔弩张的想要吵一架或者被打一顿。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盯着她看了很久,却只是摇了摇头,走了。
她心态的消沉,他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只是,他没说。
春节后来不是她一个人过的,小夏也来了,这让她比较意外,她没有想到,小夏也会留在这里。
小夏买了许多好吃的,窝在沙发上,喝酒,吃零食,和她一起看春晚。
窗外远处有烟花炸开,映在天空变换着颜色。
小夏嘟嘟囔囔的讲:“没想到,时间这么快,这都2012年了,听说,2012年12月21日可是世界末日呐,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这可就是咱们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如果真有世界末日,末日前,你最想做什么?”顿了顿,小夏又补了一句:“我的话,我想给他操一次,哪怕一次,也够了。”
她呢?她没有答案,想不到有什么要做的。如果世界末日是真的,那也不错,她想,甚至巴不得这末日早点来,这样,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去解脱。
别人在害怕末日的时候,她却毫不在意,因为她想,她的生活,已是炼狱。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她打开手机,QQ上有许多拜年的消息过来,那都是她曾经认识的一些人,一些男奴,一些S,虽然好多都早已忘了,甚至从未谋面,好多消息都只是群发的,但是,终究也算是有人给她拜年,她一一回了过去。
翻着翻着,突然,她在一条消息停了下来。
那条消息只有四个字:“新年快乐!”
只是……她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
那个头像,是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