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父母令,不得不从。
而那贵妃又是这妾氏的长姐,只要贵妃一直得宠, 这郡主怕是回不来了。
想到那幼安郡主, 他们便是一阵叹息,可惜这洛阳第一美人了。
而幼安郡主的离开,最明显的体现便是在, 邸报上那些个大人的阴私便没有人再提及了,倒成了邸报上一大遗憾。
不过这一天, 他们竟然收到了来自幼安郡主的信。
编修大人颇有些好奇地将信打开了来,先看了那幼安郡主夹在中间的亲笔信, 见她提到了一名号“明晦居士”的隐士, 这幼安郡主从来都是孤高之辈, 何时对人如此褒奖有加了?
心中对那明晦居士便存了几分好奇。
打开附来的那一沓纸,入目的便是那龙飞凤舞, 遒劲有力的大字——《治水十三论》。
骆雪在曾经轮回的十世中学过仿笔记,学那幼安郡主的一手颇有些风骨、又不失雅致的簪花小楷自然不难,而她自己的字,便更像个男儿,笔锋飒然,行笔飘逸, 落墨便是淋漓的意气,让那编修瞬间对这明晦居士高看了一眼。
再看那标题——《治水十三论》,最近来稿多是治水相关的,他并不意外,翻开了一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上头的第一条便是他听都没有听过的,着实不明白什么意思,然而接着往下看去,却是茅塞顿开,终于搞懂了是为何意。
编修大人略一思索,便觉得这法子简单可行,更加妙的是,这明晦居士竟然将那淮河水系分了几段出来,光是第一条方法,便有各个河段的具体操作方法,精细到了一种让人咋舌的地步——这需要何等的脑力?
他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子的惜才之意,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然而再看下去,他便忍不住坐了起来,每一条的法子都进行了分河道的阐述,更加引用了往年汛情进行类比,更加难得的是没有一句华而不实之语,就是有些方法不甚明白,也能够在后面的阐述中恍然大悟,进而为这妙思抚掌叫好。
这些日子治水之策他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是这洛阳士子何曾去过那淮河?只会引用几句书上的描述,再大谈特谈,一眼看去便知道,都是些纸上谈兵的东西,还有些人直接将此事与那朝堂上的七皇子联系起来,说是七皇子命格不祥云云,实在是可笑不已——那厢淮河等着救命呢,这厢洛阳政党还在利用这些个攻击政敌。
皇上让他收集这天下治水之策,这些策略呈上去,自然便是他又要被皇上骂上一通。
然而,在今日他见到这《治水十三论》之后,只觉得之前看的那些治水的方法,在这十三条面面俱到的策论面前简直被比成了尘土。
他看完之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连忙将那准备去刊印的部下叫住,忙让他们慢些去,且多划些版面,将这《治水十三论》加上去。
但是他微微思索一下,让人将那些十三条方法后面的具体河段的详细说明给撤掉了再去刊印。
然后便赶紧写了折子,顺带将这《治水十三论》加了上去,匆匆去面圣了。
他有预感,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被圣上骂得狗血淋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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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溪山最近没有什么乐子,闲些时候聊得八卦都是走了几位去洛阳赶考的士子,着实无聊地很,倒是那洛阳那儿传来了些许闲话,说是那淮河水灾有人想出了对策,听说那对策十分精妙,让陛下在上朝的时候大夸特夸,听说这人还不是洛阳人士,而是一位隐士,这隐士似乎还与那幼安郡主有些关系……
总的便是这些话,从洛阳传到这里来,也不知道传差了多少,具体是谁也没有打听出来。
只是这些人多少有些羡慕和敬佩,他们也想要写写这治水策,但是奈何想不出来,翻了书写出来送去了洛阳也没有个音讯。
这淮河水系水灾一来,便是千里沃野被淹,多年来一直没有解决,这下次终于有了可行的对策,皇帝自然龙心大悦,也不知道这隐士是哪儿来的高人,怕不是这一次便要飞鸿腾达了。
杏暖和骆雪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那么些倾慕的神色,“听说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大才子呢!”
少女怀春嘛,对那种戏文里头的才华横溢的才子总是有几分好奇的。
骆雪轻轻咳了一声,王二也有些忍俊不禁,若是杏暖知道了这大才子便是她家的大小姐,可不是会被吓一跳?
不过杏暖才不会将小姐于那大才子联系起来,毕竟人家是隐居的卧龙,而她家的小姐则是“被恶毒继母逼上山躲起来的小可怜”。
且说大抵七日后,洛阳便送来了邸报,随着邸报来的,还有一纸诏书和那宣旨的太监。
那宣旨的太监的阵仗大得很,跟着的一排一排的侍卫,都是为了护送那宝贵的圣旨而来的。
整个县城都惊动了,看着那队伍朝长溪山去,县令都焦急地找老熟人商量——到底这长溪山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不曾知道的?
更不用长溪山的居民了,那些个隐士也是第一次见宣旨的队伍,都好奇地跟着上了山。
人们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却跟着那队伍,一路去了……莫不是那青绒居?
那一条路,分明就是通往青绒居的。
这一路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若敏居士,他见着阵仗,疑心是自己莫不是被召回了朝廷?虽然他不太敢这般想,但是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理由了,既觉得不可能,又让童仆给他换了一身衣服匆匆出来,可见心中也是有期望的。
可是那队伍并没有在他的梦笔庄停下来,而是径自往上走——而这方向,竟然是那青绒居!
若敏居士气得回去在无人的院子里面跳脚骂娘,想到现在人人对那明晦小子这般恭敬便气不打一处来,这一段时间不知道受到多少之前那些对他奉承之人的挤兑了,怎能不知是明晦的原因?心中早就恨不得生啖其肉了,今日未曾想,这看着便是来召官的队伍便是去找那明晦居士的!
骆雪这边已经接到了消息,骆雪自然不意外,之前已经叮嘱过了所有人,只当她是男主子明晦居士,也不怕露馅,便施施然让王二推去接旨了。
但是其他人不一样啊,包括杏暖在内,都有些吃惊,还以为是皇帝给郡主加封呢,到底是一品郡主手底下的人,太监见得多,看见这阵仗也是淡然,让包括前来宣旨的太监都觉得这明晦居士果然不一般,手底下的人都是处事不惊之辈,着实管教有方。
然而不多时,那太监便出来了,遗憾地叹了口气,带着人走了。
有人好奇,上前恭敬地问了几句,那太监才道,皇上大赞那治水之策,亲召明晦居士入翰林院为大学士,可惜那明晦居士以身体有恙拒绝了。
说完这话,那太监便甩甩拂尘,带着人走了。
留下那些前来围观的一个个目瞪口呆。
原来……那先出治水之策,惊动了整个洛阳的,便是那明晦居士……
更加让人咋舌的是,那明晦居士竟然拒绝了皇帝钦点的翰林学士之位!
要知道那可是前途无量的职位!但凡入了翰林院为大学士,熬个几年便都成了正三品以上的大员!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职位,明晦居士竟然说拒绝就拒绝了?!
他们都忍不住想起了明晦居士的三隐之说,恍惚间,心中都生出了一丝的敬佩,他们这些人说是不向往官场生活,但是若是朝廷来召,谁不愿意去呢?只是苦于没有这个机会罢了,但是明晦不一样,他得到了这个机会,并且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可见那高士的风度,着实让人倾慕。
那县令倒是知道这位明晦居士的,只是觉得那人年轻,心中便没有多放在心上,谁成想竟是这般的人物,想要要将拜访这明晦居士的事情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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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能够这么好打发,全是因看见了骆雪坐在轮椅上的,想来着身体有恙是实打实的,若是实在不愿,太监也只能回去如此复命罢了。
但是那太监对着明晦居士的印象极好,且不说那谪仙一般的仪表气度,那明晦居士说话做事也是极为妥帖的,让这太监少有地在别人身上看到了尊重而非害怕阿谀。
因着这短短的交集,回去复命的时候便对皇帝大夸特夸了那明晦居士的气度和人品,除了那腿疾,在皇帝眼中越发满意起来。
看来这明晦居士,着实是个人才,比朝堂上那些大腹便便的草包要好得多。
只是这才召了人,他不好立马再召,便准备过些个日子,再去召一次,下次再去,便要加上不在意这腿疾之事,莫让这居士介怀了。
这般想着,皇帝不恼,反而龙颜大悦,赏赐了些宝贵的百年老参送去,让这居士好好养好身体。
而这明晦居士拒绝了翰林大学士职位的事情也被人传了开来,人们对于这种气质高洁的隐士都有好感,一时间不光是长溪山,便是洛阳都对这位明晦居士大加赞赏。
长溪山都快被前来拜访的人把山路踏平了,骆雪干脆便派人关了青绒居的门,对外说明晦居士旧疾复发,谢绝了所有的拜访,才叫那络绎不绝的拜访者们终于放弃了。
骆雪在青绒居,日子悠闲得很,时不时派人下山收书,便成日无所事事,她也不嫌闷,倒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直到在那一日送上来的邸报上面,提到了七皇子不慎坠崖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困@。@ 大噶晚安!
第59章 恶毒贵女成一代帝师九
杏暖念到这里的时候, 骆雪正在折腾那副字画, 这是那编修大人连带着邸报一起送来的, 看落款是前朝大儒的作品, 骆雪没有甚子兴趣, 听了这话,把字画往王二怀里一塞,忍不住勾起嘴角揶揄道,
“同时天涯坠崖人, 那七皇子倒是倒霉得与你有得一拼。”
王二知道她在笑他和小花私奔之事,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王二如何能够和七皇子相比?”
骆雪揪了揪狗子的毛, “派人下山去好地守着,要是看见行踪狼狈之人, 便和我说一声,带上来好生养着。”
杏暖应了一声,吩咐了下去,虽然这要求忒地奇怪了点,但是大家最近都被那“翰林大学士”的名头给唬住了, 只觉得自家郡主厉害得紧,信服不已, 即便这命令奇怪,也只当做是郡主另有深意了。
只是嘀咕了一句,这主子爱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的毛病越发严重了,说着便看了看那狗子和狗子旁边的王二, 努努嘴,走了。
王二听到了这话,也看到了杏暖那一眼,微微垂眸,敛住了眼中的情绪。
不过王二最近是越发忙了起来——
大小姐让他领着训练那些侍卫,王越本来是想要推辞的,毕竟他瞧着自己除了一身的蛮力,也不会什么招数,而大小姐手下的侍卫各个武艺高强……
大小姐笑笑不说话,只带他去了院子里头,将那些个侍卫叫来一字排开,然后淡淡地抛下一句,“一起打。”
侍卫摸不着头脑,以为是王二惹郡主生气了,虽然觉得不好,但是郡主之命不敢违抗,还是上了。他们本来想要放水的,谁承想,那王二竟然将这些人一个个全部撂倒了。
王二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哑然——他原来这么厉害的么?
回头去看那抱着白色小狗,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悠闲得像只猫儿似的大小姐,正想要说些什么,谁承想走进一看,竟然已经睡着了。
自家大小姐,有时候只能够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懒。
吃吃喝喝睡睡,能不动手绝对不动手,不爱动,怕不是没有腿疾,也是乐意别人推着走的,偏就长了一副仙风道骨的皮囊,皮子下头,就和那大肥猫似的。
就这么训了几日的侍卫,本以为他会有些应付不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脑子里面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那些东西,已经足够将这些侍卫训成精锐之师了。
这下山巡人,自然是他安排的了。
第一日带人下去,除了听见几句那若敏居士的闲话,一无所获,倒是惹得一身的汗,他知道大小姐不喜欢汗味,先去了自己的屋里沐浴了。
肌理分明的身体上,赫然是种种可怕的伤口,他淡定地擦过,似乎是没有想过那些狰狞的伤口如何在一个家丁身上出现。
然而或许是这温度太过于熏人,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醒过来的时候,外边的天已经黑了。
他起身,随便披了一件衣衫去更衣,然而一动,脸上便有些喇喇的感觉,他一摸,没有摸出些什么感觉来,在铜镜面前端详片刻,才在那脖子与面部的衔接处找到了一条缝隙。
他没有去揭开这缝隙,只是端详了铜镜中的男人一会儿,便垂下了眸子,无甚子波动地收拾好前去大小姐的院子了——大小姐怕是这个时候要写东西了。
他没有去探究那面皮背后的长相,也没有探究自己身上的疤痕。
就像是他知道,一介普通的小姐不可能有这经世之才;大小姐化名“明晦居士”,所图并不简单;庄子上下秩序俨然,全体忠心耿耿,气度非凡也不是寻常世家能够培养出来的……
在他想起一切之前,他不过是这青绒居,一个普普通通的总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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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向来是洛阳城里面大家避之不及的人物。
七皇子现在不过十一岁,但是却是个经历坎坷的。
他四岁便丧了母,便到了那静妃那儿养着,只可惜,静妃不久便失宠了,失宠久了,便千方百计利用七皇子去挽回皇帝,连带着皇帝连七皇子都厌弃了。
静妃看这七皇子也叫不回皇上的心,便对七皇子不上心了,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后来他有些圣宠的姐姐也不幸染病去世了,日子便更加不好过起来。
小小一个人儿,身边除了母妃留的那一个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和一奶娘,竟然也没有什么人伺候了。
更何况亲近谁,谁便霉运缠身,命不久矣,据说洛阳有善卜者,得出了命格坎坷、天煞孤星的结论,传到了朝堂之上,便是皇上都对这个孩子避之不及。
生活艰辛,自然不必说。
便是这水患也有人要怪在这孩子的头上,要不是皇上有些父子之情,若是听信了这话,这孩子恐怕更加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