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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止双拳紧握,最终愤然开口:“是!”
  ——
  临近黄昏,君惊澜和独孤城等人,才终于从书房出来。
  因为发生了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就在太子殿下娶亲当日,皇甫轩竟然和慕容馥决定联姻了。更让人觉得搞笑的是,前没几天,他们才为了杀父之仇,打得要死要活,现下却忽然联姻!这对于需要时间避开天下之争,操练水军的君惊澜来说,无疑不是什么好消息。
  故而便趁着黄昏未至,商量了一会儿。
  这一出来,便在众人的拥簇之下,前往澹台凰所在之处迎亲。原是应该高兴,可不知为何,君惊澜越是往那边走,心中不安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许。其他人也都只当是太子殿下娶亲心切,没往心里去,乐颠颠的跟在他后头!
  可,这一到了门口,侍卫们一看见这架势,好像是来娶亲,倒还愣了一下,傻呆呆的张口便问:“爷,太子妃已经走了,王成没告诉您吗?”
  他就说爷怎么会这么晚才来,难道王成那小子假借去找爷通报的名义,出去玩去了?
  “走了?”君惊澜剑眉微挑,登时容色就冷了下来。
  门口其他人也是一愣,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儿。
  那侍卫愣愣的道:“是啊,太子妃还个给您留了信件,说是您看了就明白了!”
  他话音一落,面前的人就不见踪影,飞身进了屋内,桌上确实有一张纸条。他凝眸一看,顿时呼吸一窒,刹那之间,便只感觉万箭穿心!
  那张纸,上头,只有一句话。
  ——我跟楚玉璃走了,我们不合适。
  狭长魅眸凝滞,以至于身型都晃动了一下。心乱了,乱到没有察觉到这空气中还有其他人来过的气息。强自镇定着,淡淡问了一句:“楚玉璃呢?”
  东篱一愣,当即开口:“楚太子走了,有一会儿了!爷,您干什么去——”
  他话音未落,君惊澜已经大步而出!跨上马背,飞驰而去。门口的侍卫一呆,完全不明白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太子妃不是说会把婚礼补给爷吗?
  倒是南宫锦险些没晕过去,抢了旁边之人的马,赶紧跟上:“惊澜!你给我停下,你背后的伤不能骑马!惊澜!”
  可,她的声音,半点都传不到前方之人的耳中。南宫锦心下万分焦虑,他身后的伤再也不能牵动,否则就是神仙都救不了!
  马儿一路飞驰,他能感觉到自己背后撕裂一般的痛楚,他也能听到干娘的声音。但,他依旧没有回头,澹台凰,她怎么敢走!
  明明前一瞬,她还将自己的手交到了他的手中,决意执手一生。可现下……他不信她会走,不信!他必须要抓着她问一个清楚明白!
  马过山岚,他后背的伤已经被完全撕裂开来,痛到麻木,眼前也开始有点发黑。而就在这会儿,山岚之上,徒然滚下来几块巨石,对着他的方向,他竟然也只能看到前面的路,完全没在意那些石头,疯了一般往前奔驰!
  “惊澜——”南宫锦一声惊呼,肝胆俱裂!
  她瞪大了眼眸,眼睁睁的看着前方一块山石滚落,竟然将他连人带马一起砸倒在地!
  南宫锦飞快下马上前,却见他头上已经被巨石砸开了一道极长的伤口,艳红的鲜血沿着他绝美精致的轮廓滑了下来,他微微摆了摆头,维持住了半分清明,便又挣扎着要起身,可终究气力不足,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鲜血如瀑,他慵懒声线中是磅礴怒气:“澹台凰,你竟敢走!你竟敢走……”
  不知是什么,模糊了他的视线,是血水还是泪水,他自己都不知。
  身后艳红色的喜袍,已然因为伤口被扯开,散发出一阵血腥味,南宫锦狠狠拽住他,他却还是挣扎着要起来,她终于一怒,狠狠的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怒吼一声:“惊澜,你太任性了!”
  这一巴掌,也不知道是将他煽清醒了,还是更懵了,他只顿了片刻,便又挣扎着要起来,撑起来之后,又重重的摔倒在地。可他仍不死心,依旧努力支撑着想站起来,狭长魅眸中几乎是疯狂的光芒:“我必须找她问清楚!她怎么……怎么敢走,她怎么舍得走……”
  “你!”南宫锦终于是被他气哭了,怎么劝都不听!她脑中也忽然想起了君家的诅咒,看着他这一身的伤,再想起他上次从望天崖回来,她是真的担心有一天这傻小子会步了君临渊的后尘!
  这会儿,后面的人也终于追上来,看着君惊澜一身是伤,一身是血,旁边那匹马,已经被山石砸死在地。这一幕,让他们呼吸都凝滞了半分!
  那被敲晕的王成,醒来之后,便看见这些人往城外追来,他也赶紧跟着来了。他当即下马,冲到君惊澜跟前开口:“爷,您不用追了,太子妃说了,虽然没拜堂,但您就是她的夫君了,婚礼她会补给您的!属下原本是要去通知您,但不知道在路上被谁给打昏了!”
  这话一出,那还强撑着力气要挣扎着起身的人,当即便愣了一下。
  旋即,脑中很快想起澹台戟没来,她走了竟然也没人通知他,还有这一路上已经料到了他会失控,早已准备好了等着他的山石。甚至还包括那封信件上的话,似乎也不是她一贯的语气,而之前,她也是很讨厌楚玉璃的……
  一出一出,处处都是破绽。可是他极怒之下,竟然什么都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被人成功的算计到,回过神来之后,他却没觉得沮丧,反而低低的笑了。
  怎么,一遇上她的事,就失了理智和分寸呢?
  这下,小苗子、独孤城等人,也都不知道自己该说句什么。原是情爱二字,就当真能让人丧失理智,甚至丧失思考能力,疯狂失控颓然至此?小苗子的眸中也闪过一丝冷意……南宫锦见他终于不再任性着要去追了,赶紧抹了一把泪,把他扶起来:“先起来,我们赶紧回去,你的伤……”
  现下,就连她都没有把握了!
  见她担忧,他轻轻一笑,却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放心,没娶到她,我不会死的……”
  ……
  澹台凰一路奔驰,却不知为何,胸口募然揪得一痛!回过头,看了一眼北冥皇城的方向,胯下的马,也猛然嘶鸣了一声!
  犹豫着,她便想回头,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妖孽或许出了什么事。但,很快她又轻嗤了一声,那妖孽从来都是算无遗策,能出什么事!一定是她多心了!
  韦凤见她回头看,以为她是心中愧疚,她笑了声:“公主,事分轻重缓急,爷会理解您的!事后您好好赔礼道歉就行了!”
  她是太子殿下的人,但近来一直是跟着公主的,看见了漠北太子对公主的那些好,也能理解公主现下急匆匆的奔回漠北是为何。哥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是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安然成亲的。
  “嗯!”君惊澜那边不知是为何不安,澹台戟也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看一下心绪,方才策马扬鞭而去。
  皎皎月色,一片马蹄脚印,是王者归来的步伐。苍鹰盘旋,高鸣不止,是睥睨天下的战歌……
  这一夜,本该是洞房花烛夜。一个策马奔袭,心下百般不是滋味。
  另一人……
  陷入沉睡,明日一早能不能醒,就连南宫锦都不知。
  而小苗子,却在这会儿,众人都守着太子爷的时候,绕过了梨园。一路到了偏院,看着眼前的背影,尖细的嗓音第一次有些低沉:“你就真的想要了爷的命?”
  那人背对着他,没吭声。却对对方能知道是自己所为,有些意外。
  小苗子冷冷的看了他半晌,又接着开口:“爷早就知道是你,这次婚礼,我也提醒过爷你可能又出手。爷却说,上次望天崖之事,他已经死过一次,你但凡还对他有半丝情义,也不会再出手!可,终究是爷高估了你的良心!”
  那人听罢,冷冷回了一句:“没有什么良心不良心,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小苗子闻言,只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留下一句话给那人沉思:“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到底是谁欠了谁!而那些事情,爷猜到了大概,却不愿计较。”
  说罢,拿着拂尘,一步一步,消失在梨园。这一次,就是爷还想原谅他,他小苗子也断不能容。只是一切,都要等爷醒了才能下定论。
  小苗子走着,忽然仰头,看了一眼冷而傲的皎洁月色,竟然轻轻嗤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那人一愣,回过头看着他的背影。他根本不知是谁欠了谁?难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
  ☆、【001】是想抓澹台戟么?本宫在这里!
  这一路上,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平静的。
  尤其还在北冥境内之时,几乎是什么障碍都没有遇到,没人阻拦,没人追杀,也没人刺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无非是因为北冥到底是君惊澜的地盘,漠北人的人轻易进来不了。等她们出了北冥之后,一切就难说了!
  故而即便平静,所有人都不敢大意,尤其到了北冥的边境小镇,澹台凰想了一会儿,便翻身下马,往成衣店而去。对着韦凤开口:“我们先易容,不能叫能认出我们来!”
  她逃婚回了漠北的消息,定然很快就能传出来。按理说她区区一个公主,平日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表现,尤其在漠北都没有半点号召力,对澹台灭应该是构不成什么影响的。但是她的二王兄可不比大王兄那般心善,像自己这样的隐患,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动手除掉!所以大刺刺的入了漠北,她们要面临的就是无止境的截杀,还是隐藏身份的好!
  韦凤很快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成雅也在这时候翻身下马,匆匆忙忙的去买些吃食。她们这一路上可什么都没吃,预备些干粮也总是好的。
  半个时辰之后,几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哥,就从店铺里头出来了。唯有成雅一个人,长得有点三大五粗,在这些个玉面公子的堆里有点拉低整体档次,于是她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泪之后,十分务实的让韦凤把她打扮成了唯一的小厮。
  再次翻身上马,成雅将自己刚才买来的馒头、包子、肉干递给她们,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吃了一点,唯独澹台凰是半点心情都没有,什么都每吃!
  入了沙漠,她们也都没换骆驼,因为骆驼虽然在沙漠中比较有用,但到底没有马的速度快。故而带上了不少马儿的事物和要用的水,策马奔驰!
  六天彻夜不眠的奔袭之后,她们终于到了沙漠的边沿地带,再走出两三里的路程,就到了草原上了。就在这时候,澹台凰从马背上下来,轻轻扫了她们一眼:“出了这沙漠,前方等着我们的可能是一场恶战,今天都好好的休息一下!”
  大家一听这话,当即都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也都确实是累到快不行了,她们也正在担心就这样出去之后,这种精神状态能做什么。好在澹台凰没有在担忧之下失去理智!
  几人躺在沙漠,细碎的黄沙之上,仰天看着夜空。沙漠的夜空,竟然连一颗星星都找不到,只能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一只巨大的手,笼住了天空。
  人在累极的时候,往往反而睡不着。成雅将干粮递给澹台凰:“公主,您吃点东西吧!”
  “没胃口!”并非是澹台凰矫情,是真的没胃口。这路上按理来说,就是一个铁人也该感觉到饿了,可澹台凰偏偏就不饿,一点都没觉得饿。
  “不管饿不饿,还是吃一些,太子殿下到现下还生死未卜,您要去找他,身子骨不行怎么成?就是强撑也要咽进去!”成雅皱眉开口,她倒还记得,随公主出嫁的那天早上,她出去打水,在路上遇上了正在给公主编戈塞花环的太子殿下。
  那时候,她行了礼,准备走。却是太子殿下叫住了她:“成雅,以后本宫不在她身边,你要好好的照看她,若有半丝损伤,本宫唯你是问!”
  “若她在北冥过的不好,或是君惊澜待她不好。你便传信给本宫,本宫去接她回来!”
  “是!”她当时应答的那一声,到现下都犹言在耳。而现下,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她也更要好好照顾公主才是。
  澹台凰见她坚持,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她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撕下,一口一口,食不知味的往嘴里送,静静沉默着,整个场面都是寂静无声。
  而所有人,都能明白澹台凰的心情。不仅仅是因为澹台戟,还因为……
  她们离开北冥到今日已经是六天,按理来说,北冥太子若是有心,应该已经追来了。就是不追来,至少也应该派人来保护澹台凰,或是问候一句,可是……。什么都没有!就像根本忘记了澹台凰这个人一样。
  澹台凰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心也被蒙上了阴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总之吃什么都没有感觉,嚼蜡一般。他这般不闻不问,该不会,是放弃她了吧?虽然心中一直有不太好的预感,却也因着感觉他不会出事,所以没往那边多想。
  韦凤沉寂了一会儿,忽然偏头看了她一眼:“公主,要不要属下传信,问问太子殿下的消息?”
  她是掌管君惊澜手下情报的第一人,标准的女特务,但自从跟了澹台凰之后,最主要的任务倒成了保镖。下线的消息都传递给了她的直系部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他们接洽过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倒是犹豫了。久久静默了半晌,也没接话。其实她是有点害怕,怕传来的消息,是君惊澜很生气,决定跟她划清楚界限。一国太子,大婚之日,各国使臣前来,新娘子却跑了!
  这不仅仅是伤了心,也还伤了颜面。
  众人一见她沉默不语,登时也能明白她的考量和担忧。韦凤劝慰道:“公主,你不必担心,爷对您的心,不会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改变的!”
  只是这话说完,她自己的心中也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可,若真是如此,爷为什么到现下还没来呢?就连派个人问问公主现下的情况也不曾。
  最终,是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你帮我问问也好!”不论是什么答案,也都好过现下忐忑着,一无所知!
  ——
  北冥朝堂,此刻已经是翻天覆地。
  那些常年受太子党欺压的人,这下子也是终于找到了落井下石的机会。联名上奏,说太子殿下陷入昏迷,能不能醒来还未可知,国不可一日无储,希望皇上能够另立储君!
  当然,这些联名上奏的大臣,在出去做这种事情之前,也都没忘记吩咐自家的下人们,将自己的轿辇做的结实一些,再结实一些,以免在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太子殿下在北冥声望很高,他们这样做容易被百姓们围攻,到时候丢了脸面是小,丢了性命事大!
  这不,今儿个一早,大司农又进谏了一番,这一次不仅仅是拿君惊澜昏迷说事,还列举了他的几大罪状,穷奢极侈,手段毒辣,残害忠良,视国法如无物,草菅人命!
  德行有亏,不仅不宜为储,还应当送交宗人府查办!
  这一条一条,都是有理有据,也算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太子殿下好好的之时,没有人敢出去捻虎须,现下这便成了标准虎落平阳被犬欺!
  要问他们这些人为什么敢这样猖狂,原因很简单,太子殿下已经足足昏迷了七日,就连神医都束手无策!现下说是还活着,其实不过就是每日用参片吊着一口气,就连进食也是强行灌入的,还都是些磨碎了的粥,和剁成了粉末状的食材,才能吃进去。
  这眼见当真是活不下去几天了,这些人自然都土拔鼠一样纷纷冒头了!踩君惊澜都是次要的,最好呢,是在能踩完之后,可以扶持出一个能给他们这些人最大利益的皇帝,到时候他们不都是有了从龙之功的大功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