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映把早就准备好的笔记本递到他面前,季让低头看,上面写着:为什么又躲着我?
几乎从那娟秀的字迹里看出委屈巴巴的感觉。
他抿住唇,还没答,戚映又翻了一页, 写着:我以后会乖的, 不惹你生气了。
季让的心脏蜷缩着疼了一下。
戚映又翻了一页:我请你吃草莓布丁好不好?
他又心疼又好笑。
老子是小孩子吗?
他松开唇角,缓缓吐出几个字:是我不好, 不躲了。
她眨眨眼,睫毛扑闪, 像振翅的蝶, 嘴角却弯起来。
他也笑了, 看了眼她紧紧拽在掌心的草莓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她额头:“要吃啊, 知道不?”
别他妈又供着。
……
周一清晨,新的开始。
屈大壮斜搭着书包无精打采地踏进教室时,随意抬眼一看,差点一个平地摔。
幸亏刘海洋眼疾手快拽住他,骂:“你他妈软骨病啊,平地都能摔。”
屈大壮手指哆嗦指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海洋同志,我没做梦吧?那是让哥吗?他居然在看英语书?”
刘海洋虎躯一震,定睛一看,见了鬼一样。
没错,不仅在看英语书,手边还放了个草稿本,在一边看一边记单词。
两人互相搀扶着冲了过去。
季让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单词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第一单元的英语单词。仔细看他的嘴,好像还在默背。
屈大壮眼睛瞪得铜铃大:“让哥!你干嘛呢!”
季让面色淡淡:“没长眼睛吗?”
说完就再不理他,手中粉色的鲸鱼笔动得飞快,边记边写。
屈大壮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呆呆在座位坐下来,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往常早自习要么睡觉要么打游戏的大佬,真的一整节早自习都在,记!单!词!
下课后,季让去上厕所。
屈大壮偷偷摸摸跑到他的座位上看了眼单词本。
是的,真的是正经的单词,不是fuck,也不是shit。
屈大壮一副要哭的样子握住刘海洋的手:“完了完了,让哥肯定是被人魂穿了。”
刘海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他妈一天到晚少看点小说!”
接下来的一整天,季让都在认真听课。
在继数学让他怀疑人生之后,物理、地理、化学接连让大佬崩溃。
这他妈是人学的吗?
是他不搞学习太久脱离了时代,现在学习已经这么难搞了吗?
大佬很暴躁。
大佬的众小弟们默默发抖。
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别问,问就是学习。
放学,季让面无表情收拾好书包,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开学他根本就没领新书,屈大壮帮他领了之后转眼就不知道扔哪去了。
就连今天听课用的书都是刘海洋的。
昨天他们约好了今天放学去隔壁二中打篮球。
屈大壮他们已经开始兴奋地讨论一会儿如何把二中那群人按在篮球场上摩擦了。结果季让拎着书包说:“我不去了。”
屈大壮哭丧着脸:“别啊让哥!你不在,被摩擦的就是我们了!”
季让径直往外走:“我有事。”
一群人赶紧跟上去,苦口婆心:“什么事啊?我们陪你去,弄完了再去二中也来得及啊!”
季让一脚踹在最近的人身上:“别跟着老子!”
他一发火,大家就不敢再跟了。
屈大壮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忍不了了!篡位!我要篡位!”
骆冰:“录音了。”
屈大壮:“?”
季让走出校门,跨上自己的山地摩托,一路飙到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商场。
停好车之后,直奔眼镜店。
他看不清黑板。
以往不听课,近视没影响,得过且过,今天才发现,黑板距离他那么遥远,他连老师的脸都他妈看不清。
进店之后,立刻有店员迎上来,热情地问他:“同学,是要配眼镜吗?”
他点点头,店员又问:“是配隐形的还是镜框的?”
季让说:“都要。”
店员领着他去做视力测试。
测完结果是左眼300度,右眼350度,还他妈带散光。
店员领着他出来挑选镜片和框架:“这个呢是防蓝光镜片,看电脑也不会有影响,就是价格要稍微贵一点点。这种是普通镜片……”
季让不耐烦地打断她:“拿最好的。”
店员顿时笑逐颜开:“好嘞!”
选完镜片又挑镜框,店员忍不住说:“同学你模样长得好,戴什么都好看。你看这款,黑框就很适合你的气质。这款细金边的也很不错,你要不要试试看?”
季让心想,配个眼镜还他妈这么多规矩,他懒得试,随手指了一副:“就这个。”
挑完之后就填单子付款,季让百无聊赖等在一旁,看到隔壁柜台穿一中校服背着硕大一个书包的男生也在挑镜框。
那一排十几个镜框都被他试了一次。
他好像还是不太满意,又转身往季让这边的柜台走,走了没两步,看见斜斜靠在柜台上上的季让,有些呆愣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惊慌。
掉头就走。
都快走到门口了,季让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高二一班的吴睿,那个每周周一都会在升旗仪式上露脸的年级第一。
季让盯着他背影看,突然想到什么,往前追了两步,喊他:“站住。”
吴睿身子一绷,不得不立住,他吞了口口水,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季……季同学,有什么事吗?”
季让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看他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皱眉说:“老子又不打你,就是问你个事。”
吴睿松了一口气,正了正书包带,试探着问:“什么事啊?”
季让说:“你想不想赚点零花钱?”
吴睿惊恐地连连摇头:“季……季同学!我不做犯法的事啊!毒……毒品碰不得啊!”
季让差点没忍住当场揍人。
学校这些人都他妈传了他多少谣言?!
季让深吸两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可怕:“我是问你,要不要赚点补课费?每节课多少钱你随便开。”
吴睿总算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眼里透出欣喜:“补课啊!那可以!”
他是每年拿奖学金的特困生,虽说现下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但如果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赚一点钱补贴家用,对他的家庭也是莫大的帮助。
他突然就对这个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校霸有了一丝好感。
多友好啊!还给自己介绍兼职!
吴睿推了推自己快要断的眼镜框,欣喜地说:“钱不用太多,照着辅导班的老师一半给就可以了。请问是给谁补啊?”
季让:“我。”
吴睿:“…………”
现在说不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季让扯着他书包带直接把他拎到了负一楼的咖啡厅。
这种商场内的高档咖啡厅,吴睿一次也没进来过。他有点拘束地坐在座位上,小声问:“季同学,你没开玩笑吧?”
季让拿着单子在点咖啡,斜了他一眼:“你看老子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喝什么?”
吴睿:“都……都可以。”
季让跟服务员说:“两杯美式。”
点完单,他把自己书包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扔到吴睿怀里:“这是我今天听课做的笔记,你看看哪里不对,给我讲一下。”
吴睿恍恍惚惚翻开他的笔记本,看了一圈:“这……这全都不对啊。”
季让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往他那边走。他眉眼野,绷着脸的时候看上去格外凶,吴睿简直要被吓哭了。
然后就看见校霸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来,皱着眉掏出一只跟他气质完全不符合的粉色鲸鱼笔。
“你讲,我改。”
吴睿这时候才有点醒过神来。
校霸好像不是说着玩的,他好像是真的在搞学习。
吴睿又低头看了一圈他做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