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江同知一脸怒容,“既无人证,此事必是你二人编造。你二人还不从实招来是如何杀害严亮的。”
明蓁和众人一起围在县衙二门之内,虽然可听到审案的全程,却无法看清陈霖淮的反应。此刻,她也不免心焦起来。江同知非要逼着二人认罪,怕是要为难他们。
果然,见陈霖淮和何修之不认罪,江同知喝令衙役用刑。
“既然这二人不肯招供,便先打三十大板。”
明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三十板子打下去,陈霖淮肯定会吃大苦头。
何知县也无计可施,他审案时也都是这般程序,嫌犯不认罪,这一顿打是跑不了的。
衙役上前便要将二人按在板凳上,就听着县衙门外一阵马蹄声响起,那声音震耳欲聋,惊得众人都齐齐向外看了过去。
一行兵士在县衙门前下了马,径直往县衙大堂而来,当先的将领身着盔甲,威武不凡。
江同知愣了片刻,皱眉有些不悦。
“周千户,不知你带人闯入县衙大堂所为何事?”
千户是武职,虽然在品级上要比江同知还要高上一级。但大燕朝武将的地位本就比文官低不少,且是在公堂之上,所以江同知并不起身行礼。
高县丞那里却是忙躬身施礼,目中也有疑惑。
“江同知,”周千户粗声粗气道:“我来是要告知江同知一声,严亮和陈大力,不守军规,酗酒闹事,强抢民女,理应受军法处置。陈霖淮和何修之救人有功,理应奖赏,这三人,我便都带走了。”
陈大力一听,立刻就吓瘫了,听周千户的意思若是他被带回参将府怕是性命不保。他忙爬向高县丞,惊惶地向他求救。
“大人,救命呀……”
高县丞皱眉看他一眼,虽然嫌弃,但更不想何修之被人带走。如果不趁此机会将这事栽赃到何知县头上,那他以后更没有机会当上知县了。
“千户大人,严亮被杀是命案,且发生在我台县境内,理应是由我台县县衙审理。怎可将嫌犯交给你处置呢?”
江同知也是这个意思,他坐在公堂上不开口,也不愿意放人。
“你们县衙的官员就是啰嗦,此事虽是发生在台县,可却是在台县大营之内。既是在军中,便归属于军务,和你们县衙没有丁点关系。”
周千户挥了挥手,命令随行而来的兵士,“将人带走!”
兵士上前就将陈大力拿住,他吓得尖叫起来。
“大人,救我,我冤枉……”
“等一下……”
江同知急忙站出来,一脸的怒容。
“周大人,我是奉知州大人之命来台县审理案件。如今严亮死因还未查清,你便要把人带走,本官有理由怀疑,你是为了包庇嫌犯而来。回头本官回禀了知州大人,周千户怕也不好交代吧。”
周千户呵呵笑了两声,“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就是参将大人命我来将人带走的。”
江同知有些不信,据他所知,何家和陈家都同参将府没有任何往来。参将大人为何出面力保这二人?
“周大人,此案在我县衙已有记录,审理过程须要上报朝廷的,你如此冒然将人带走,县衙这里如何结案?”
“这个容易!”周千户猛地从腰间抽出佩剑,横在陈大力颈上。
“说,严亮是何人所杀?”
“啊啊……”陈大力整个人都吓瘫了,他跌坐在地上,浑身都在打哆嗦。
“快说……”
周千户的剑又向前逼近了几寸,陈大力的颈间有血流出。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是陈霖淮……”
“还不说实话。”周千户眼睛一瞪,剑身已经割破了陈大力的皮肉,他立刻哀嚎起来。
“我说,我说,不是陈霖淮杀的,是我杀的……”
陈大力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不得不说出了实话,他的身下一滩水流了出来,公堂里飘着一股异味。
周千户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江大人,此案我已经帮你审问清楚,是陈大力杀了严亮嫁祸给陈霖淮,你们如此结案便是。”
江同知很是不满,“周千户,你这是逼供!”
“怎么是逼供呢,你们县衙审案不也一样要用刑吗?我只是使了一点手段让他快些开口罢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同知还想再拖延一番,“陈大力因何杀人,动机、手法、我都要一一申明。”
“没问题!”周千户并未拦着,而是又把剑横到了陈大力的脖子上。
“我告诉你,你们那日在街上强抢向你们问路的民女,还打晕她带到兵营,这些我都已知道了。你若是老实交代自己的罪责,参将大人那里或许还能放你一马,若是你不老实,后果你自己想想便知。”
陈大力吓坏了,不敢隐瞒,一五一十交待了自己杀害严亮的过程。
原来那日陈霖淮和何修之走后,严亮就命令陈大民扶他去看郎中,因为陈大力的动作慢了些,再加上喝了酒,严亮被摔了一下,自此就对着他骂开了。
陈大力觉得有些受不住了,便因一时怒气失手杀了严亮。他原想着,严亮一死,推到陈霖淮和何修之身上,他也能在参将府那里卖卖惨,说不得就能顶替严亮的位置。
听着陈大力说完,大家都黑了脸。周千户甚至直接让兵士动手挟持住他,带着陈霖淮和何修之一起赶往济州参将府。
陈霖淮来不及和明蓁说些什么,只能张了张嘴无声和她告别,示意她安心等着他回来。
第44章
参将府的士兵自然不同于台县大营的散兵游勇, 他们装备齐全,军容整肃。身下的战马膘肥体壮,跑起来如同一阵风一样。
明蓁站在县衙门前, 看着陈霖淮跟着参将府的兵士远去, 心底隐隐还有些不安。
“爹,参将府那里怎么会突然来将人带走?”
陈员外也颇感意外, 但此时也只能静待消息了。
“济州参将是今年刚上任的,和州府衙门的人也没有多少交集, 应该不会对他二人不利。我这便派人去济州打探,咱们先回商号等消息。”
陈霖淮这一走,直到次日中午才回来,他的人还未到台县,陈员外便已经得了消息, 先让春雨告知明蓁, 免得她担忧。
“姑爷终于回来了, 这下小姐你可以放心了吧!”
春雨这两日眼见着自家小姐为了姑爷的事情着急上火,跟着担忧不已, 如今姑爷无事要归家了,她也替小姐开心。
明蓁轻笑着点点头, 状似无意的问道:“是有人给老爷送信回来的吗?”
春雨愣了一下, “好像是吧, 要不然老爷怎么会提前知道这个消息?”
明蓁笑了笑, 没有再多说。她抬头望向窗外, 半空中两只鸽子盘旋而飞。它们拍着翅膀在空中划过,落到了东跨院的屋脊之上, 那里是陈员外的住处。
陈霖淮在商号门前停下马, 伙计忙迎了出去, “少爷回来了……老爷、少奶奶,少爷回来了。”
铺子里的伙计面上都带着喜色,陈霖淮匆匆和他们打了招呼,直奔后院。
“蓁蓁……”
明蓁听到动静从西跨院迎出来,刚出院门就和他撞到了一起。
“夫君……”
陈霖淮脚步轻快,神情雀跃地一把将明蓁抱住。
“蓁蓁,我回来了!”
春雨原本跟在明蓁身后的,此时一见忙迅速地转过身去,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明蓁此刻也顾不上害羞了,“夫君,你在济州有没有受罚?在县衙大牢的时候,他们是不是给你用刑了?”
陈霖淮知道明蓁担心她,但几日不见好容易才拥她入怀,仍舍不得放开她,“无事,参将大人没有罚我,在县衙也不过是被衙役抽了几鞭子,根本就不算什么。”
“真的?你让我看看。”明蓁急忙推了推他,试图验证他是否真的无事。
陈霖淮只得慢悠悠地放开她,站直了身子,任由明蓁打量。
明蓁这才注意到,陈霖淮换了一身全新的兵士装扮。头戴一顶圆盔,灰色布衣外罩着朱红色的棉罩甲,腰间还配着一把腰刀,整个个人看着更加英姿勃发、威风凛凛。
明蓁面露疑惑,“夫君,你这是……”
“蓁蓁,我升官了!”
陈霖淮一脸的得意,却又故意卖起了关子。
“走,咱们先去见爹,一会我再一同给你们讲。”
明蓁点头,和他一起去了东跨院。陈员外正在院中喂鸽子,见到他们一起进来,丝毫不意外。
“爹,”陈霖淮嬉笑着上前,“儿子回来了。”
“回来就好,这次吃够苦头了没有?”
“爹,你也太小瞧儿子了。不仅没吃苦头,儿子还升官了。”陈霖淮将腰间的佩刀取下来拿给他爹看。“参将大人升儿子做了百夫长,负责训练台县招募的哨兵,也将剿匪的重任交给了儿子。”
陈员外这才认真看了他一眼,见他神采奕奕,眉宇间依旧自信张扬,丝毫没有被这几日的牢狱之灾影响到。
“淮哥儿媳妇,你怎么看?”
“爹,夫君自从立志习武从军以来,一直想要除暴安良,护卫一方百姓。如今参将大人任命夫君为百夫长,夫君也能一展抱负,儿媳自然是支持夫君的决定的。”
陈霖淮眼中都是笑意,他就知道他娘子会支持他。只是他的想法没有明蓁说得那般大义凛然,他只是想做出些正经事出来,想让明蓁以他为傲罢了。
见他二人这般模样,陈员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好了,既然你回来了,收拾一下咱们回家吧。你岳父这些日子也为了你的事情奔波,晚上将他们请来一聚,也好让他们安心。”
明蓁和陈霖淮应声退下,回房后让春雨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赶回了清溪村。
成伯早就在大门前等着他们,还特意在门前放了一个火盆。
“少爷,少奶奶,先跨火盆去去晦气!”
按着成伯的意思,迈过火盆,明蓁和陈霖淮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不过才几日没回,明蓁看着熟悉的房间无比的亲切,陈霖淮也感叹起来:“还是回家好呀!”
明蓁回身将房门关上,“夫君,你把身上的罩甲脱了。”
“啊?”陈霖淮愣了一下,随即便笑开了。
“蓁蓁,这么着急吗?不能等到晚上。”
“不能!”明蓁绷着脸上前直接去解他的罩甲。却被陈霖淮一把抱住,他将明蓁拥在怀里,在她的耳边暧昧道:“几日不见,娘子竟然如此心急。只是岳父岳母快要到了,时间不免仓促了些,那我们速战速决!”
明蓁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由耳后一热,整张脸都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