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略颔首,脚步未停。
“蒋先生。”主持望着他匆忙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您这是要走?”
蒋千学停下脚步,眸底闪过一抹不悦,迅速从包里取出一张支票,折回去递到他手中:“蒋某既然答应,就不会食言。”
主持也不推脱,平静接过支票,又说:“我看你面色不佳,是家中出了事还是?”
蒋千学不欲与他多说,含糊点了下头立即转身走下台阶。来寺庙侧门,他坐进车里,招呼那守门的和尚开了门,便开着车绝尘而去。
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沁梅园,守门的保镖却不给放行。
蒋千学大怒,加之刚刚听闻大儿子亡故的消息,情绪本就比较激动。他冷冷盯着眼前的年轻保镖,扬手就一巴掌搧了过去:“老子在蒋家当家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呢!”
保镖咬牙忍下,冷静吩咐同伴通知蒋牧尘,同时客气的将蒋千学推出小门。
过了大概一分钟,先前去传话的保镖,匆忙跑回来,客气的转告蒋千学蒋牧尘不在。
蒋千学咬牙坐回车里,先给还在牧天任职的旧部去电话,确认蒋牧尘这几天一直在休息,并未去过牧天后,立即再次发动引擎,狠狠往大门撞去。
“嘭”的一声巨响,雕花镂空的大铁门发出阵阵蜂鸣,刺耳之极。
守门的保镖骇然,立即将情况通过对讲机汇报进去。此时,车里的蒋千学好似发了狂,他打着方向盘将车倒远,再度加速冲撞大门。
别墅主楼,蒋牧尘拥着简云裳站在主卧室的窗前,眸色淡淡的数着大门被撞的次数。
“估计又是宋青山的事。”简云裳打着哈欠,一脸倦意的撒娇:“我刚睡着……”
“让你受惊了……”蒋牧尘温柔俯下身,薄唇贴着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亲,星眸渐渐危险眯起。
门外,保镖面无表情的站着,安静等待命令。
不知过了多久,撞门的声音渐渐停歇下来。蒋牧尘拍拍简云裳,让她继续去午休,自己则开门出去,没什么情绪的吩咐道:“报警,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话音刚落,沈如眉从自己的卧室开门出来,淡淡开口:“牧尘,还是让他进来吧,看看他想说什么。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妈……”蒋牧尘拧着剑眉,见她一脸坚持,遂转头再度吩咐保镖:“让他进来。”
“是!”保镖应了声,转身飞快下楼。
蒋牧尘走到沈如眉身边,体贴的搀着她的胳膊,慢慢往楼下走。
母子两刚在客厅的沙发坐下,蒋千学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的脸沉得像黑锅底,那两道充满责怪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栗。
沈如眉安坐不动,摆手示意王妈上茶。蒋牧尘摁着眉心,示意保镖看住蒋千学,别让他伤人。
父子俩一个怒火滔天,一个波澜不兴,客厅的气氛骤然结冰。
良久,就在蒋牧尘耐性尽失的时候,一直站着的蒋千学,忽然火大的踹了一脚沙发,抬手指着他鼻子骂道:“牧航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真死了?”蒋牧尘语气嘲弄,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就算不是我动手,你以为他能活多久?”
“我不管他能活多久,你亲手弑杀自己的兄弟,就是大逆不道!”蒋千学看着他冷酷无情的模样,再次怒不可遏:“简直畜生不如!”
“啪啪”蒋牧尘勾起薄唇,讥诮的为他的话鼓掌:“蒋家家规第三条,凡私生子女一律不入族谱;凡生养私生子女者,终生不得享受蒋家家业分红。光是这一条你就错了,骂我是畜生,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为老不尊!别说你私下藏匿的那些东西,我若不是念着父子之情,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
“你你你!”蒋千学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的使劲喘气。
蒋牧尘好似没看见他难受的样子,星眸淡淡的扫过去,又说:“宋青山知法犯法,就算不是我去,也会有别人去抓捕他。你觉得他杀了那么多人,又出卖国家机密,有命能活多久。”
“多一天是一天!他可是你亲大哥!”蒋千学吼完,身子歪了歪,无力跌进沙发。就弄不明白,他们小的时候明明相处得不错,怎么长大了反而成了仇人。
蒋牧尘压根不去看他:“今天这次暂且不和你计较,从你为他存遗产的那天开始,我们之前的父子情分就已经尽了。慢走不送!”
“孽子!”蒋千学刚缓平了呼吸,闻言再次跳脚:“你居然敢赶我走!我是你的父亲,按法你必须得尽赡养的义务!”
“赡养啊?”蒋牧尘气极反笑,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我确实必须得赡养你,毕竟刚死了儿子,无依无靠多可怜不是。”
语毕,冷冷的吩咐保镖:“送老先生去疗养院,给他准备一间最好的病房。”
“你反了天了你!”蒋千学面目狰狞的吼完,随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晶花瓶,狠狠朝他身上砸去。
蒋牧尘不避不闪,任由那重重的水晶花瓶砸下来,楞是哼都没哼一下。
边上沈如眉心疼儿子,当即厉声命令保镖:“把他丢出去,永远不许踏入沁梅园半步!”
“是,老夫人!”保镖眼睁睁看着蒋牧尘挨打,碍于身份不好上前阻拦,这会得了令,动起手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蒋牧尘,我没你这么冷酷无情的儿子!你迟早会遭报应的!”蒋千学又叫又骂,想着自己刚死了大儿子,又失去了小儿子,顿时悲从中来,禁不住老泪纵横。
“同样是儿子,我养在他身边三十几年,还是不如养在外面的亲。”蒋牧尘疏淡的勾起唇角,一动瞬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老家伙下手怪狠的!扭头望一眼被砸的地方,红色的印记越来越重,怕是不止上了皮肉,连骨头都受了影响。
“你也是,干嘛和他说这些,他愿意骂就让他骂。”沈如眉心疼的叫王妈取来医药箱,找出牧天自己生产的气雾剂,仔细给他喷了喷。
“妈,人心外向,你也看到了。我在他眼中,始终都是比不得宋青山的,不管我做了什么,他眼中的儿子只有一个。”蒋牧尘苦笑,忽而转开话题:“你和钟叔要是处得好,就找个合适的日子,把婚礼办了吧。”
“怎么往我身上扯。”见识过蒋千学刚才的样子,沈如眉再次心如死灰:“我都黄土埋脖的人了,结什么婚啊。”
“……”蒋牧尘心中一滞,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上好药回到楼上,简云裳只是躺着并没睡着。他目光沉沉的走到床边坐下,温柔帮她撩开额前的碎发,含笑问道:“在担心我?”
“嗯,他听了谁传的消息,知道宋青山死了。”简云裳抓着他手,十指相扣的贴到自己脸上:“妈有没有怎么样?”
“妈没事,我也猜不透谁给他透露的消息。”蒋牧尘低头亲亲她,动作利索的躺到一旁,闭了眼假寐。
简云裳闻到药酒的味道,这才发觉他的肩头青了好大一块,顿时心疼的不行:“你怎么不躲开,就那么让他砸,早知陪你一起下去。”
“乖,一点皮外伤,过两天就好了。”蒋牧尘咕哝着,手臂环到她的腰上,惬意的发出一声轻谓:“陪我睡一会。”
“嗯……”简云裳拿过窗帘遥控,把窗帘关了,乖巧的枕着他的臂弯,一会就睡了过去。
蒋牧尘睁开眼,哭笑不得的看着怀里的小女人,被蒋千学彻底伤透的心,渐渐重新被幸福填满。有她在,有母亲在,不久的将来,家里还会再添两个新成员,他还有什么不知足。
转眼到了28号这天,电影节的红毯环节在下午5点20分开始,地点在京都科技会展中心。他一早起来,亲自去机场接回当初结婚时的四个伴郎,吃过早餐时差都不让倒,就去了会展中心。
场地安排的事,由蒋牧霜和陆逸凡共同负责,道具统筹则交给了卓辉。
他们一行五人进去时,红地毯已经准备完毕,整个场地也全部被粉色包围。冷睿辰身为伴郎团之首,见他为了补求婚,弄得如此铺张,忍不住取笑:“我说牧尘,生米都煮成锅巴了,至于吗?”
另外三个也纷纷附和,语气出奇的一致:“太败家了。”
“爷有钱,爷乐意!”蒋牧尘危险眯起双眸,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过去,冷笑道:“不愿意帮忙的,现在就可以滚蛋。”
“机票钱给报了,损失的钱也给补上。”说话的是京都七少之一的贺贤俊。为了帮忙补上求婚仪式,他可是放下了几个亿美金的生意不做,蒋牧尘这小子竟然过河拆桥。
“还有我的!”
“我的!”
“我的!”
冷睿辰、俞子恒、吕致翰几个也纷纷出声。
蒋牧尘漫不经心的咳了一声,闲闲答道:“要钱没有,要命更没有。”
“你这是无赖!”贺贤俊瞥他一眼,悄悄朝另外的几个递眼色。
蒋牧尘佯装没看见,等他们出手之时才狡猾避开,并打开沈亮送到甲壳虫游戏版。那四个都是爱干净的,冷不丁见有虫子飞过,慌忙逃开。
下一瞬,一个个面露惊骇的跌坐下去,老半天爬不起来。
蒋牧尘满意收回甲壳虫,一脸同情的蹲到地上,贼笑道:“跟我玩手段?嗯!”
“牧尘,大家兄弟一场,不就是补个求婚仪式吗,我心甘情愿的帮你站台。机票自掏。”冷睿辰想站起来,可是全身的麻麻的,提不起一点力气。
另外几个点头如捣蒜:“我们也是心甘情愿的,你赶紧给哥们解了这麻药吧。”
“要解开也容易,我准备买个卫星,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事给我解决了。”蒋牧尘满意的看着他们的表情,叫来卓辉低声吩咐几句,跟着装出为难的样子说:“糟糕,我忘记带催醒针了……”
“坑爹的!蒋牧尘卫星不是白菜,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冷睿辰气得想揍人。
蒋牧尘点点头:“我知道不容易买,所以才找你们回来。”
俞子恒不怕死的问了一句:“你不是说找我们是为了给弟妹惊喜吗?”
“惊吓还差不多,惊喜个毛线!”蒋牧尘瞪他一眼,抬手看了看表,忽然岔开话题,把钟闲庭被箫碧岚弄晕,整整躺了好几个小时糗事说给他们听。
“哈哈哈……”大家想象了钟闲庭的倒霉样,禁不住爆出一阵狂笑。
看着时间差不多,麻药的药效已经没那么强烈,蒋牧尘命人搬了椅子过来,轻描淡写的招呼他们起来。
贺贤俊浑身无力的爬到椅子上,目光聚焦在他手里的甲壳虫上,咬牙提出条件:“卫星的事我们答应帮忙,这个东西你要送我们一人一套。”
“别想着用这个对付我。”蒋牧尘戳破他的企图,狡猾笑开:“等你们上飞机我再给。”
说定卫星的事,蒋牧尘检查完场地的布置,又亲自去见了主办方的负责,把所有细节谈妥,才安排几个死党住到牧天国际大酒店。
场地、人员、物料,所有的东西准备到位,已经中午两点多。蒋牧尘回到家,若无其事的吃过饭,便上楼午休。
简云裳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午睡都能睡到下午才醒。他怕错过时间,不到4点半就醒过来,先去洗了个澡才叫醒她。
之后,接到电话的aaron,着礼服和团队赶来沁梅园,亲自给简云裳做造型。
“不就是一个电影节开幕红毯吗,搞这么隆重?”简云裳看着aaron展示的礼服,几乎全是婚纱样式,心底狐疑渐起,悄声问道:“礼服是你选的还是他选的?”
“当然我是选的!你想相信我的眼光,相信自己的容貌条件。”aaron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除了结婚那次,好像没见你穿过白色的礼服,可惜那次我有任务在身,未能亲见。”
简云裳总觉得今天怪怪的,好像每个人都透着反常:“白色和其他颜色有什么差别?”
“白色高贵、典雅、大方,而且符合你的身份!”aaron说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含糊。
不多会,礼服挑好,简云裳换上之后,开始做正式造型。aaron事先接到通知,晚上的媒体比较多,而且场地的颜色比较浓烈,于是个化了个稍微浓烈的妆容。
简云裳天生底子好,加之孕后胃口不错,皮肤更显白皙水润。
“真是太美了……”aaron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惊叹出声:“真想给你拍几张写真,挂到我的店里当招牌。”
“做梦!”蒋牧尘换好礼服进来,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惊艳。
他知道简云裳长得好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浓妆的模样。几步走到她身后,他深情的将双手搭到她的肩上,笑说:“好像缺了些东西。”
简云裳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脖子,便让他去卧室,帮忙拿首饰。
“我觉得翡翠不错,铂金那东西是个人都带,不太显档次。”aaron头头是道的建议:“云裳皮肤白皙细腻,搭配传统的宝石首饰,整体效果更棒。”
蒋牧尘冷冷瞥他一眼,出言指证他的用词错误:“云裳是你能喊的吗!”
aaron才不怕警告,他风骚的扭着腰,盈盈走到简云裳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云裳啊,你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丈夫了,连好朋友的醋都要吃。”
“听你的!”简云裳轻松笑开,侧过头飞快的踮起脚吻了下蒋牧尘的脸,甜甜的说:“不许吃醋。”
蒋牧尘整颗心都要酥了,哪还有功夫吃醋。
稍后,等她戴好首饰,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去会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