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并不是昆仑,反正西北多山,到处都是雪岭,而高处俯视,分外雄浑,那条条蜿蜒脊脉,真像是匍匐弯曲着的……条条巨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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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美盈和韦彪早了两天到西宁,并不知道山鬼在这儿也有产业,自行定了酒店住下了,收到江炼发来的地址,才又忙着退房、重新预订。
这家新酒店她很喜欢,主要是位置好,靠近市内最有名的小吃街。
放好行李之后,她拉着韦彪去逛夜市。
韦彪其实是不大喜欢西北的美食的:羊肉串的肉块都太大,酸奶酸得要命、要往里头搅白砂糖,馕饼什么的,又太硬了。
总之是,都不适合况美盈,她身子太弱,胃也不行,消受不了这些——然而,架不住美盈喜欢啊。
韦彪只得全程跟着,偶尔劝两句,幸好况美盈于各色小吃都是浅尝辄止,并不大吞大嚼。
且走且停,况美盈又被一处小吃给绊住了。
叫狗浇尿饼。
韦彪真是没好气:“哪有饼叫狗浇尿的,这都是瞎起名字,搏眼球的。”
况美盈偏跟他对着干:“那我爱吃,你不喜欢,你走开点好了。”
韦彪悻悻,狗浇尿饼制作需要时间,他老实在边上陪等。
正等得无聊,忽听不远处有人喝骂,抬眼看时,就见一个干瘦男人,一脚踹翻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嘴里骂骂咧咧:“死别处要钱去,别挡我做生意!”
邻近人等只淡淡一瞥,又各忙各的了,今人习惯不管闲事,要饭的嘛,打了骂了都没关系,总不见得他会闹事维权。
况美盈却大怒,喝了句:“你干什么?”
她是素来敢见义勇为的,虽然自身没什么战斗力,但从小到大,身边作陪的不是江炼就是韦彪,无惧任何黑恶势力。
她边说边往那头走,这头的饼已经好了,装袋递出,韦彪赶紧接了,随后跟上。
到了近前,况美盈怒视那男人:“人家要钱怎么了,不给也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呢?”
那人见只是个娇弱女子,冷笑一声,正想呛她两句,忽见她身后站过来铁塔一样的一条汉子,登时气短三分,嘟嚷了句“关你什么事”,匆匆退回店里。
况美盈也不嫌脏,俯身去扶那老头:“大爷,你没事吧?”
这老头看起来得有七八十岁了,让她想起刚过世不久的太爷况同胜,移情使然,怜悯之心更甚。
那老头抬头看她。
况美盈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这老头,竟是个瞎子!
说是瞎子也不确切,但他面颊干瘦,两只眼睛里,长满了白茬茬的翳,这一抬眼,仿佛翻的全是眼白,吓得况美盈哆嗦了一下。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顺手从韦彪手里拿过那袋饼递过去:“大爷,你要是没东西吃,就吃这个吧,刚做的,还热呢。”
那老头摸索着接了,说了句:“姑娘好心人,好命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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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好命”二字,一下子勾动了况美盈的心事,她苦笑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好什么命啊。”
忽然间意兴阑珊,也没了逛夜市的心情,她看向韦彪,示意他自己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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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了两步,那老头在背后叫住她。
况美盈回过头。
怪了,明明是个瞎子,她却觉得,那老头在端详她。
过了会,那老头点了点头,说了句:“胎里祸患,但有贵人相助,可过坎过劫,姑娘好命人哪。”
第111章【05】
黄山, 山桂斋。
不同于市区里那所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养生馆,这儿才是山鬼真正的总坛。
这是一幢很老的建筑, 位置偏僻, 深居山内, 始建于唐中期。修筑伊始, 就考虑到了兵灾战祸, 所以并不雕梁画栋, 筑屋材料选用了沉重的条石, 地下广掘空间, 真需要逃离时,所有人轻装离斋,家什细软藏进地下,地面先放一把火,自砸门窗, 反正屋架牢固, 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坏——先下手为强, 只是叫那些兵匪知道,这儿已荒废了, 没什么可烧抢的了, 您别处瞧瞧去吧。
待兵灾过去,重新拾掇一番,又是屋坚舍固一大宅。
而且, 山桂斋深谙“以山藏宅、以屋藏屋”之道,外人从未见过它的真正门面, 今时今日亦如此:进门时只不过是普通度假村,车子在里头七绕八绕之后,才会驶近真正的重心,同时,也驶近古老的岁月、不间断的传承。
时近深夜,冼琼花走在山桂斋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道上,斋内虽然已经引入现代家居,但仍最大限度地保持了古色调,别的不说,花园里的照明喜欢用烛火,那些错落的假山石间,或高或低,或前或后,都燃着被透明挡风罩护着的幽幽烛火,偶尔能听到噼啪一声烛花爆裂的声响。
冼琼花喜欢这感觉:外头的世界争分夺秒,但踏入山桂斋,会让人觉得岁月绵长,风景这边独好。
她走到一间大屋的门口,伸手叩门,柳姐儿很快应了门,顾不上跟她打招呼,就朝屋里报备:“七姐儿来了。”
进门就是客厅,高荆鸿和仇碧影正围桌而坐。
高荆鸿穿绿色的真丝绑带家居睡袍,正拿鎏金贝壳柄的小茶勺轻搅面前的茶汤,仇碧影却穿件松垮的大黑t恤,手边摆啤酒、咸水花生米,还有好几碟凤爪鸭脖卤味。
冼琼花跟仇碧影打招呼:“五姐还没走呢?”
仇碧影说:“走了从不惦记这儿,来了又想赖着不走。”
又招呼她:“来尝尝我店里的卤味,今天刚快递来的。”
冼琼花对卤味没兴趣,掏出烟来,先看高荆鸿:“大姐,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