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是最近才对李倓另眼相看的,现在李倓杀了人会不会影响圣人对他的看法?
圣人的孙子现在没有一百也差不太多,想要在这些人中出头又谈何容易?
然而李倓压根就不担心这个问题, 他能有今天全凭技术,李隆基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而见恶。
更何况他“杀”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至于为什么为朱邪狸背锅……还不是因为怕朱邪骨咄支知道了回头责怪朱邪狸。
甚至更过分一点怕是要疑心朱邪狸是不是故意趁机杀人。
就朱邪骨咄支刚刚的行为语气来看, 他偏心大儿子怕不是一天两天。
万一朱邪狸因为亲爹的怀疑而黑化怎么办?
虽然李倓也不确定朱邪狸还会不会在乎朱邪骨咄支的看法, 但在这种敏感问题上,只要把朱邪狸当成心理上的弱柳扶风就没毛病了。
李隆基听了李倓的叙述之后问道:“所以你不知道他尾随的是娘子?”
李倓点头:“那辆马车太过朴素, 与平常人家别无二致,想来是娘子不愿高调出行扰民, 再加上我们只看到了那位宫女的背影,并没有认出。”
说到这里李倓还遗憾的叹了口气:“若是早知道,拼着被误会我们也要拦下朱邪尽忠啊。”
李隆基点点头问道:“朱邪狸, 你可还有什么补充?”
朱邪狸犹豫地看了一眼朱邪骨咄支, 他的神态落到李隆基眼里, 李隆基直接一拍面前的御案说道:“你只管说, 不必担忧其他!”
朱邪狸摇头说道:“没有, 建宁王殿下说的俱是事实。”
朱邪骨咄支脸色略显苍白,他刚想说什么,李隆基便说道:“那好, 带朱邪尽忠。”
高力士立刻让人将朱邪尽忠带上来, 他也是坏, 都没有给朱邪尽忠穿上衣服的机会, 只是随便披了一件外衫。
朱邪骨咄支看到这个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邪尽忠被拽上来之后,朱邪骨咄支就一脚踹上去喘着粗气说道:“畜生!”
李倓有些同情地看着朱邪骨咄支,有这么一个儿子可是真的坑爹了。
朱邪尽忠被踹了个仰倒并且滑行了一段距离,正巧到了朱邪狸的脚下。
朱邪狸垂眸看向他,身体微微一动,原本想要扶朱邪尽忠起来,然而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动,反而后退了两步。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要再拖延,也不要给朱邪尽忠任何希望,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做错了。
朱邪尽忠本来已经稍稍冷静下来,此时被亲爹这么一踹,又有些慌了:“不是我……不是我!”
朱邪骨咄支恨恨地又踹了他一脚:“畜生,不是你是谁?”
“是二郎,是二郎设的圈套!”朱邪尽忠大声喊了一句。
朱邪骨咄支听了之后有些怀疑地看向朱邪狸,而永寿郡王妃却眉毛一竖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朱邪狸看着朱邪尽忠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他是真的没想到朱邪尽忠会真的一点兄弟情都不念。
也是,对方当初都冲他挥刀了,还有什么旧情可言?
李倓站在原地凉凉说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娘子也帮着印星设计你?你脸可真大啊。”
朱邪骨咄支一听又生气了,他刚刚还真以为是朱邪狸做了什么,毕竟最近这段日子为了一个世子之位家里可真是鸡飞狗跳。
然而李倓这句话点醒了他——朱邪狸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拿到杨贵妃的行程,更何况据说杨贵妃还是坐着一辆普通马车去的香积寺。
李隆基坐在上手脸色看不出喜怒,看着下面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好在朱邪骨咄支虽然有的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但他有一点好,那就是对上大唐的皇帝的时候,就很怂。
毕竟沙陀一族依附大唐已久,若是当初大唐没有伸出援手,此时的沙陀一族怕是已经早就没了。
朱邪骨咄支顾不得再去追究朱邪尽忠,转头跪下说道:“圣人,臣教子无方,还请圣人责罚。”
朱邪尽忠还在那里说:“不是……不是我,是她……是她勾引我。”
李倓当时就倒抽一口气,觉得这人大概已经神志不清,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不过这一次没等他出手,朱邪狸直接冷冷说道:“朱邪尽忠,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在这里推卸来推卸去,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朱邪尽忠听到这句话之后,颤抖的身体终于是停了下来,他的脑海中忽然想起当年朱邪狸年幼时跟在自己身后喊哥哥的模样。
他冷静下来,深吸口气,将衣服整理了一下,虽然还是不能看,但到底恢复了几分原本的风采。
朱邪尽忠翻身跪在地上冷静说道:“臣自知有罪,愿接受任何惩罚,只求圣人不要牵连到臣的家人。”
李倓忍不住看向李隆基,不知道李隆基会怎么处置朱邪尽忠。
然而李隆基只是神色莫测说了句:“三郎,你且去看看娘子。”
李倓顿时神经紧绷,这是要干啥?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沾上这个女人,要不然只怕他就是下一个朱邪尽忠。
阴私之事那是能辩驳的吗?那是辩驳的明白的吗?
李隆基见不止李倓惊讶,旁人也有些惊讶的样子又解释一句:“娘子心绪不稳,你之筝音能抚人心,去吧。”
李倓知道李隆基既然开口解释了,那么就代表他没有回绝的余地。
李倓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朱邪狸一眼,朱邪狸对着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虽然两个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然而李倓就是看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
李倓只好让人去取自己的瑶筝,然后带着对于结果的担心和好奇离开了紫宸殿。
当他进入蓬莱殿的时候,发现整个蓬莱殿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安静,他甚至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笑声?
在听到第一声的时候,李倓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然而当他听到连续不断的笑声之后,判断出了这就是杨贵妃的笑声。
李倓:这特么是心绪不佳?
他站在门口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踏进去。
此时正好一个小宫女出来,看到李倓便行礼说道:“三郎怎的不进去?”
李倓看着她觉得有点面熟,便说道:“圣人让我来看看娘子,现在看来娘子应该无甚大事,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娘子了。”
李倓说完变想落荒而逃,结果没想到刚转身就听到杨贵妃娇俏地声音:“外面可是三郎来了?快进来吧。”
李倓眼睛一闭,瞬间脑壳都有点大。
然而他还是进了蓬莱殿,不为别的,就怕他自己走了转头杨贵妃就冲着 李隆基告状。
就看刚刚李隆基让他过来时候说的话,就知道这位皇帝此时是十分心疼自己的小娇妻的。
这个世界上什么最可怕?当然是枕头风啦。
李倓心情沉重的走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人——安禄山。
此时安禄山正笑着对杨贵妃说什么,杨贵妃听了之后笑的前仰后合。
李倓:可以的,看着昔日仇人你还能笑得出来,是个做大事的人。
杨贵妃笑的满脸红晕,看到李倓便问道:“圣人让你来的?”
李倓对着安禄山点了点头,回答杨贵妃道:“是的,圣人让我以瑶筝安抚娘子,不过娘子看来并无大碍,我便不打扰娘子与范阳节度使了。”
李倓很想溜,他先在生怕再看到杨贵妃跟安禄山在来一段,那可真的是辣眼睛了。
朱邪尽忠再怎么样,长相也是中等偏上,而且身材也好,安禄山……安禄山就算了吧!
然而杨贵妃却不肯放过他,直接躺在贵妃榻上柔柔弱弱说道:“我现在又觉得头有点痛,既然圣人让三郎来了,那三郎就弹一曲好了,禄儿还有公事要忙,且去吧。”
安禄山恭敬说道:“那阿娘好好休息,禄儿晚些再来探望阿娘。”
杨贵妃眼含笑意,仿佛对安禄山十分满意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李倓看着安禄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着比自己小上十几岁的女子喊娘,不由得震惊:真是个狼人啊。
只不过当安禄山离开蓬莱殿的一刹那,杨贵妃的脸色变陡然冷了下来,仿佛刚刚那个笑若春花的人不是她一样。
李倓看着这位说变脸就变脸的女人,突然觉得在自己的生存环境有点险恶。
杨贵妃平静地看这李倓,而李倓则紧张地看着杨贵妃。
半晌之后杨贵妃才挑眉问道:“我以为你会想要问点什么的。”
就因为在这个所以她才支走了安禄山,结果没想到李倓居然来了个一言不发。
李倓十分怂地表示:“我没什么想问的。”
杨贵妃颇有些意外:“真不问?”
李倓:……
其实还有点想问的,毕竟他很想知道杨贵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杨贵妃见到他纠结的模样,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水性杨花?”
李倓沉默半晌才说道:“我只是觉得你选的人选并不合适,万一有了孩子……圣人岂会看不出来?”
杨贵妃转头看向李倓颇为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给朱邪尽忠生孩子?”
李倓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居然真的摸不准杨贵妃到底在想什么。
想要孩子的是她,费尽心思手段搞死别的妃嫔的也是她,与人通·奸的还是她。
他以为杨贵妃是为了孩子,结果现在告诉他不是?
杨贵妃懒懒躺在贵妃榻上轻笑道:“其实我比较无所谓,能有个孩子自然是好的,没有也能拔除太子一个左膀右臂,有什么不好呢?”
李倓看着她:“那么还是那个问题,这个孩子,你怎么保证不会被发现?”
杨贵妃漫不经心地说道:“换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孩子不就好了。”
李倓听到的一瞬间脑子里就闪过一行字:狸猫换太子。
然后他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了,到现在他甚至都已经不知道杨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他直接开口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贵妃忽然问道:“你觉得……有人能阻止安禄山吗?”
那一瞬间李倓很想说:有啊,我。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如今安禄山已经是朝堂上的权臣,而他对朝政没有任何影响力。
安史之乱距离如今也不过还有十几年,虽然看上去很漫长,但在这十几年的时间想要扳倒安禄山,那又谈何容易?
杨贵妃见他沉默,便笑道:“你看,你也觉得不行,所以啊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将可能逼死我的人全部搞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