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行,他不仅不能去,还要留在那里听着那几个成年人无聊的寒暄。
听着听着他就发现李林甫和杨钊两个人的确不太和睦,但是作为京官,他们对于安禄山也的确是有着很重的防备之心。
三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听的人脑袋都大了,李倓忍不住就蹲在了李绍身边。
其实如果可以,他更想去高力士身边,显然李林甫和杨钊可能不会忌惮太子,但他们是绝对忌惮高力士的。
只不过他现在比较怂,刚刚李白那个动作侮辱意味太过严重,不管是不是喝醉了是不是无意,高力士如果较真的话,李白是讨不到好的。
在原本的故事中,高力士忍下来是因为李隆基在场,可是现在呢?没有李隆基,高力士说什么谁敢反对?
刚刚他真的是硬着头皮保了一下李白,也亏了高力士还算给他面子,只不过他还是心虚,所以也不敢凑过去。
李绍看着坐在他身边的李倓,有些无奈地说道:“何必?”
李倓偷偷看了看高力士,好好一个俊俏小郎君愣是搞得自己贼眉鼠眼。
他轻声说道:“太白先生文采斐然,只是行事洒脱不羁,我……不忍心。”
李绍沉声说道:“日后你自己小心,圣人娘子也未必时时护着你,我……哎,我也没那个本事。”
李倓立刻说道:“我再不出头,今日过后我就闭门潜心读书,虽然不能去国子学,但书还是要读的。”
李绍眉头舒展点头说道:“你一向聪敏,这样甚好,只是也该寻个王傅来教教你。”
李倓听到这句心中一动,思索让李白当他的王傅行不行,只不过王傅一般都是正经出身,李白估计有点悬。
当然也不是说李白出身不正经,只是身家背景相较而言并不符合朝廷选官的条件,所以他才不能参加科举。
否则他想要求官又哪里那么困难?
李倓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李白那边又爆出一阵喝彩,而此时的谪仙人更是醉眼朦胧,然而粉丝眼里出西施,李白就算醉成这个样子,在李倓眼里那也是好看的。
就在他欣赏李白醉谪仙的魅力的时候,那边安禄山忽然开口说道:“圣人对宁王殿下青眼相看,不知会不会令殿下出阁。”
李倓没有想到他们的话题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时之间不由得懵了一下。
而且……出阁?他脑子转了转,这才想起来,这个出阁说的不是嫁人的意思,而是皇子出镇一方。
一般皇子在封王的同时一般都会领一个刺史衔,李倓这个情况比较特殊,王封了,但是朝上现在还在为他的封户吵架,所以什么职位都还没有领。
只是本朝在太宗时期,皇子领了刺史之后一般也都是遥领,事情都是当地的司马在做,相当于挂了一个名誉头衔不亲临地方主政。
这就是不令出阁,李倓估摸着他就算领了刺史也不会出去,所以只是笑了笑说道:“兄长们具在京中,我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我更愿承欢于圣人娘子膝下。”
安禄山憨憨一笑,说实话,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日后会是个反贼,只看外表他也会以为安禄山是个老实人。
安禄山笑着说道:“殿下孝心可嘉,圣人想必是欣慰的。”
一旁的李林甫也笑着说道:“那是自然,否则圣人也不会对殿下的婚事这般上心。”
李倓对于他们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时之间颇有些不习惯,虽然对于婚事的情况他也很关心,但他还是腼腆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好在这几个人互相刺了几句之后大概也觉得无聊,就各自去找各自的拥趸,李倓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一转头正好听到李绍跟高力士说道:“三十一郎年纪尚幼,赤子心性,还请郡公多多包容。”
高力士喝了口酒说道:“殿下有惜才之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大唐才子众多,也不缺那一两个。”
然而朝上的那些才子没有一个比得上李白,李倓在心里默默接了这么一句,当然他也不会当着高力士说出来,只是拎着酒壶过来一边为高力士斟酒一边笑着说道:“这酒看来还是能入郡公之口的,明日我让人送几坛到郡公府上便是。”
高力士抬头看看李倓,自己也觉得奇怪,如果是别人做了刚刚的事情,他肯定要记上一笔,然而换成眼前这个少年,他心中却只有无奈。
或许正如李绍所说,李倓的喜怒哀乐简直是太容易辨认,在如今这个皇宫之中简直是一股清流,再加上李倓从来没有对他不敬,也不曾当面敬重背后贬低,这才让高力士对他宽容许多。
李倓眼见高力士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松了口气,这就代表着高力士不会在追究之前的事情。
李倓在高力士身边坐了下来,听着李绍跟高力士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然后他发现历史上记载皇子公主跟高力士称呼阿翁是真的,连李绍都这么称呼他。
李倓感慨于高力士的权势,结果猛地就听到高力士说道:“宁王殿下过不久怕是就要大婚了。”
李倓:??????
之前李隆基刚拒绝了杨贵妃,怎么再转头就要让他结婚?他跟谁结婚啊?
n bs 高力士见李倓一脸懵逼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圣人看重了李相家的小娘子,力士先要恭喜殿下了。”
李倓忍不住倒抽口气,尼玛,李林甫的女儿?
还特么不如杨钊的女儿呢!跟李林甫混到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而且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将来李绍登位之后可是对李林甫整个家族都进行了清算,到时候他的王妃是李林甫女儿……然后他表面身份是李隆基的儿子,实际身份是李绍的儿子。
这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当条咸鱼了?
李倓忍不住问道:“圣……阿爹已经定下来了?”
高力士摇头:“这倒是没有,之前为了殿下婚事,圣人也是遍选长安淑女,如今只是更中意李相家的小娘子罢了。”
李倓心中的弦微微放松了一些,只要还没定下来,就能有操作的空间。
事到如今,李倓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结婚!
无论是谁都不娶了!
依照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当他王妃的小娘子肯定很多,之前他只想找一个身家背景不用太厉害,但不会拖后腿的妻子,他未必会喜欢对方,但会尊重对方,不会三妻四妾给对方难堪,就这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过完一生就行了。
然而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他自己异想天开,他想要一个平凡的妻子就真的能得到吗?
他自己愿意也有别人不愿意,而他自己的意见在这个过程中是可以被忽略的。
李倓脑子里开始筛选各种方案,想来想去,大概也就只有之前朱邪狸说的出家比较好一些。
可惜他还是很喜欢自己的三千烦恼丝,不想剃头,那么当和尚自然也是不行了,只能当道士。
一时之间李倓压力有点大,他以前对道家了解泛泛,根本不算精通,想要让人相信那就得先做好功课,所以他这是又有事情干了。
李倓忧愁地叹了口气,高力士见他蔫蔫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放下酒杯说道:“时辰不早,再过就要宵禁,下官便先告辞了。”
李倓立刻将别的想法都扔到一边,起身说道:“多谢郡公赏脸,我送郡公一程。”
高力士也没有拒绝,不过,高力士的离去仿佛带起了一股风潮,似乎一瞬间所有人都发现快要宵禁,该回家了,便也跟着三三两两的告辞走人。
李倓着实松了口气,对于高力士更加感激,高力士……好人呐!
毕竟如果高力士不走,或许这些人也未必会走,而此时李倓已经十分疲惫了。
他是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刚刚好几次李林甫他们将话题引到他身上,都因为他不太会接话而变成三个人继续互殴。
说实话,李倓知道自己应该从中调和,然而他并不擅长,更何况比起调解,他更担心自己的某句无心之语被人听去,掰开揉碎分析,然后得出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结论。
那可真是太冤了。
所以他感谢高力士也感谢这年头的宵禁制度,要不然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结束宴会比较好,毕竟在场的人许多都还没吃够喝够玩够。
李白已经和贺知章醉到了一起,李倓眼见这两位大概是没办法回去了,尤其是贺知章,年纪这么大了,最近又临近冬日降温的厉害,万一出去吹到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后他索性将醉倒无法回家的人全部留了下来,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安禄山居然也借机留了下来。
李倓:……
李倓简直怀疑安禄山是不是喝多了智障了,他家就在宁王府对面,怕个屁的宵禁啊。
这年头长安的宵禁制度执行的单位是坊与坊之间,坊内的话,基本上随便你闹到什么时候,都没什么人管。
这样一看安禄山的借口真是再拙劣不过,然而李倓还不能拒绝。
一时之间李倓简直怀疑安禄山有别的目的,尤其是他身边还一直跟着安历凡那个大巫。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清理的事情就交给了清空,他让人将留下来的那些人安顿好,转头就回了房间。
此时执夷正在房间里啃蜜瓜,见到李倓之后立刻挥着小爪子说道:“快点去沐浴,这一身的酒味。”
李倓自己倒是不觉,不过折腾了一晚上他也的确需要泡澡。
等沐浴完毕之后,李倓回来跟执夷轻声说道:“安禄山带着那个大巫安历凡留了下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
执夷本来还奇怪怎么李倓今天说话跟做贼一样,听到这句话之后也不由得警惕的东张西望:“在哪儿?在哪儿?”
李倓:……
这系统别是个傻子吧?安历凡就算再怎么怀疑也不会直接跑到他房间来查证啊,更何况上次他搜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执夷的存在,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安历凡应该不会选择正面刚。
执夷感受到李倓不善的目光,这才冷静下来,尴尬说道:“他应该是发现不了我的。”
李倓冷笑着说道:“那你解释一下朱邪狸?”
执夷争辩道:“被男主发现了那是我的问题吗?你也知道他是男主啊,没有点本事能当上男主吗?”
李倓哼了一声说道:“有一个就有第二个,而且你也说过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所以……”
执夷斩钉截铁说道:“不可棱!”
李倓黑着脸说道:“你把舌头给我捋直了!”
执夷为了证明自己,跳起来说道:“我去帮你盯着那个人,你等着看吧,他肯定发现不了我。”
于是还没等李倓同意,执夷就已经跳了出去。
李倓心很累的表示随便吧,执夷既然这么说那就希望它能做到。
不过退一万步讲,就算执夷被发现了,大不了它就装成真正的小熊猫得了,反正这货卖萌是一把好手。
这样一想的李倓顿时放心不少,这一放松,他就觉得整个人都困倦的不行,对着身边的小宦官吩咐了一句:“明日给我找一身合适的道袍来。”
然后就睡着了。
等半夜执夷回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睡得不省人事的宿主。
执夷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倓安静的睡颜,它原本还觉得李倓肯定会担心它,结果呢?天下宿主千千万,怎么它就碰上了最没良心的那个?
执夷仿佛被套上了怨念状态,并且持续到了早上李倓起床的时候。
李倓一睁眼就看到执夷坐在他枕边,一脸严肃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揉了揉它说道:“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执夷气,它那是起得早吗?那是被没心没肺的宿主气的一晚上没睡啊!
它忍不住碎碎念道:“你还真是心大啊,安禄山带着他的爪牙在你这里住了一晚上,你居然都还能睡着?”
李倓一边起床一边打哈欠说道:“不然 呢?安禄山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自己跑到我家来行刺我吧?”
“万一他做点别的事情呢?”
李倓一听就觉得有点东西,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执夷说道:“安禄山跟那个大巫……好像是要做什么,住进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窃运。”
李倓愣了一下:“窃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