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远庖厨啊!
于国于家男人都是顶梁柱,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爷们,在国家面前是保家卫国的中流砥柱。谁见过中流砥柱戳在厨房的?
“你是不是病了?”沈乔怪异地打量他。
年轻人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她儿媳妇经常说到个词,叫“直男癌”。叶谷秋这个直男癌晚期的毛病,什么时候治愈了?
叶谷秋一改常态地勾起嘴角:“你就行行好让我躲一躲吧,没看外面几位都快掐起来了。”
她就知道!
沈乔冷哼一声,扭头去看螃蟹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是狼就不会吃素。
客厅里不断传来他们聊天的声音,因为叶谷秋避走厨房不肯出来,俞泉跟杨晓琳浑身的伎俩没处使,又怕贸然钻进厨房太没眼色让人笑话,于是只好逮着孙建业不尴不尬地聊起来。从出身年龄家里人口到婚姻状态,把人家老底都摸穿了。
沈乔竖起耳朵听着,很是怀疑孙建业此时在装孙子。曾经,他可是把沈从元跟陈秀云都哄得团团转的,连叶谷秋她妈都没能躲过他的“懂事”,同意她改嫁。
好在她对这个人渣也不是一无所知,至少他现在透露出来的身家信息都没什么隐瞒。出生在一个小农村,父亲已经过世,家里还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还有老母亲。
她的那个二婆婆是个长命的人,后半辈子也算享尽了福。
孙家靠着孙建业一个人,硬是从山沟沟里飞黄腾达,沾亲带故的人在春回做事的不少,但大多都是一线小领导,极少有中层的。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常态,沈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反而孙建业一直在这方面也很有底线,不会乱来,这也是沈乔放心把公司交给他的原因之一,认为他心里有度。
可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暗地里,谁也不知道孙建业到底掏了多少墙角。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沈乔到底是忘了,新中国成立走的都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她却没看穿,孙建业玩的也是这个把戏。
公司下线的工厂要是都以孙建业马首是瞻,那么为了效益考虑,他那个临危受命的代理董事长的位子,将在一定时间内都是稳固的。
第10章贾宝玉附身
而这段时间,就足以让他对各个董事各个击破,在随后的董事会上,握着亡妻的股份,正式坐上董事长这个位子。
沈乔捏起一只螃蟹摇了摇头,把心头的设想全部抛去。现在是八十年代,她回来了。
孙建业得逞的前提是在她身上找到了突破口,那么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事情重新再演一遍。
“螃蟹不好?”叶谷秋凑过来看了眼,“挺壮的。”
沈乔把螃蟹一个个丢进水槽,斜了他一眼:“那个孙建业,跟你很要好?”
孙建业之所以能够搭上她,很大程度是因为叶谷秋的诈死。当年叶谷秋为什么会诈死?那么多年,他难道一直跟自己生活在一个城市?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沈乔想弄明白了。如果叶谷秋没有诈死的话,孙建业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渗入他们家。
所以今世,她要么跟叶谷秋离婚,彻底断了跟孙建业可能产生的联系,要么就弄清楚他诈死的原因。
她的眼神微微晃了一下,其实说到底,要离婚,以她现在的心境不是办不到。
只是,太不甘心。
听到沈乔这个问题,叶谷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低沉地说道:“不算很要好。就是听说我结婚后,就想来见见大嫂。不过是顺道的,他有一场相亲,家里人给安排的,人就在你们镇上。”
跟前世她所知道的几乎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从叶谷秋嘴里说出来的他们俩的关系,从很要好,变成了不算很要好。
这……是怎么回事?
继李大宝后的又一个变故?
“啊呀!”沈乔刷螃蟹走神,冷不丁被大钳子夹住了手指。
叶谷秋赶紧把她的手浸到一旁蓄水的塑料盆里,螃蟹这才松爪,可是沈乔细嫩的手指已经被夹出了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叶谷秋沉眉喝了她一句,然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对,脸有点黑。
沈乔把手拽回来,卡住出血点往外走:“我去处理一下。”
真是的,脾气一点没变,几十年如一日的差!
她有点委屈地想着,然后上楼剪了条创可贴贴上,就坐在床上生起了闷气。
她跟叶谷秋虽然认识很多年,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上学的时候他爸爸还没有调到这边部队,他放假了就住到他们家,可彼此不太交流,总是见面点个头,然后各干各的。
她不是那种主动的人,叶谷秋就更不是,所以就算同住一个屋檐下,也没比陌生人熟悉到哪里去。
这种情况直到后来才好一点,终究是两个年轻人,有时候他看到她抱着作业本冥思苦想就会来指点她一下,而她看到一本好书,就会忍不住兴奋地找个人分享。
沈从元跟陈秀云都忙,她就只能找叶谷秋。虽然她分享给他的好书也没见他怎么翻过,可她的心理得到了满足。
然而两个人总是才刚熟悉一点,他就要回学校了,在等他回来就是下一个假期,一切的熟稔在时光匆匆里被碾为粉末,他们只能从头再来。
一次又一次……
也就这样一点一滴,两个人建立了所谓的感情基础,然后萌发了似是而非的爱情的萌芽,走到了一起。
沈乔也不知道,是不是孙建业给她下的药荼毒到了她整个灵魂,所以到现在她面对感情都有点萎靡不振期期艾艾的。
只是这么一想,竟然就委屈地想哭。
摸了摸脸颊,居然还真哭了。
沈乔捂住脸觉得自己真是小题大做,怎么就变得这么娇气了?难道自己以前也是这样的?这还真是让人讨厌呢。林黛玉附体啊!
“小乔。”
没想到叶谷秋也跟上了楼。
沈乔惊讶地松开手,眼前多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这手帕,好熟悉!
这这……这不是她在马路牙子哭鼻子的时候,老年叶谷秋递过来的那张吗?
一张手帕,叶谷秋用了三十多年?
她震惊地抬头望向叶谷秋,嘴角蠕动,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
夸他长情?
切……别逗了。他对一张手帕都能这么长情,对她为什么就不能?
沈乔气哼哼地接过手帕,泄愤似的在上面擤了把鼻涕,然后往他手里再一塞,耍赖似的说:“你自己洗。”
叶谷秋啼笑皆非:“小乔,别生我的气。”
沈乔抱臂撩他一眼:“我有生气吗?没有。你想多了。”
“还说没生气,跟我说话都带火药味。”叶谷秋在她身边坐下,把她那只受伤的手拉过来轻轻摸了两下,“疼吗?我不是故意骂你的,就是看不得你受伤。”
沈乔怀疑自己真的见鬼了。
她伸手在叶谷秋的额头摸了摸:“叶谷秋,你真的没病?”
“我有什么病?”
“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沈乔咕哝。
以前的叶谷秋就算心里真的疼,那张嘴就跟老虎似的怎么都撬不开,怎么可能轻易会说这种话。这种话在他叶谷秋的心里,绝对属于“肉麻”的范畴。
“我哪里怪?”叶谷秋经年冰霜的脸在面对她时,总是洋溢着一丝温柔。
也许不明显,但被如此对待的人却感受得到。
沈乔觉得叶谷秋被人偷偷掉包了。
“就是……怪。我说不出来。”沈乔挪了下屁股,想离他远一点。
谁知叶谷秋忽然伸手抓住她,将她一把拽进自己的怀里,沉声说道:“小乔,我错了。别离开我。”
沈乔被迫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立刻头晕眼花,以至于都没有听清他说了句什么。她大声问:“你说什么?你……”
叶谷秋温热的唇忽然贴到她额头上,沈乔立刻闭了嘴。
啊——叶谷秋难道是被贾宝玉附身了?
“我说,”叶谷秋说道,“我错了。”
沈乔觉得他病得不轻:“那个我知道了。你,你先松开我。”
叶谷秋轻笑一声,听话地放开了她。
沈乔尴尬不已,这种情况在她跟叶谷秋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接下来怎么办?露骨的话她也不会说啊。
第11章一丘之貉
可叶谷秋这个态度已经很不错了,她要是不给点反应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冷漠?
她不知所措地勾了一下耳鬓的头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叶谷秋……你要是真的病了的话,我们就去医院治好吗?动不动发疯可不行。”
叶谷秋的脸色渐渐沉郁:“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啊?”
“你连名带姓地叫我。”
“……”沈乔恍然。
几十年没有叫过真人,她其实……其实对他已经无比陌生了吧?
她以前是怎么叫叶谷秋的?
忘了。
“哎……”她不知不觉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了,要再回到原来的心态,谈何容易。
她忍不住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叶谷秋的肩头:“下去吧,我还得做饭。”
“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