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揉着眼睛坐了起来,一条深灰色的毛毯从她身上滑下堆在腰间。
另有一件皱皱巴巴的像梅干菜似的白衬衣被她攥在手里。
毯子应该是陆时钦给她盖的,那这件衬衣是怎么回事?
李怡潼慢半拍地发现陆时钦这会儿并不在琴房。
她看着衬衣努力想了想,好像是……陆时钦随意换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而她睡梦中闻到熟悉的气息,于是迷迷糊糊间拽过来攥在手里。
睡梦中的反应最为真实,李怡潼觉得自己比想象中还要依赖陆时钦。
贪恋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怀抱。
想到这里,李怡潼的心不安地沉了沉。
门轴轻响,陆时钦拿着一杯鲜榨果汁进来,“醒了?”
“嗯。”
“橙汁加芒果。”
“谢谢。”李怡潼接过来浅浅啜了一口。
敏锐地察觉到她现在似乎情绪不佳,陆时钦问:“想弹琴吗?”
李怡潼眼睛亮了一下,“可以吗?”平时这架琴就连陆时语都碰不得。
她低头看着黑白琴键,伸出一根食指,按了一下,“叮”地发出一声脆响。
李怡潼笑了,细白的手指在琴键上探索。
陆时钦就任她玩,也不出声,大大方方地侧头看她。
细软的刘海下眉眼清澈,樱花色的唇瓣微微翘着,唇角边是一只可爱的小梨涡。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祖父书房里翻到的一幅珍贵的美人古画卷。
一如眼前。
他伸出手压在了她的手指上。
在李怡潼不解的目光中,陆时钦突然俯身,掐着李怡潼的腰将她腾空抱到了琴盖上。
李怡潼圆圆的鹿眼睁大,轻轻抖了抖腿,作势要下来:“坐坏了。”
陆时钦眸色深沉,“坐不坏。”
下一秒,捏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李怡潼彻底傻了。
只觉自己的一颗心在胸腔里急遽跳动,快要蹦出来了。
陆时钦怕吓到她,这个吻如蜻蜓点水般,一吻即退。
不过,李怡潼还是被吓到了,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眼眶蒙上一层水汽。陆时钦抬手轻轻拍她的背,“潼潼,呼吸……”
李怡潼被抱着,额头顶着陆时钦的脖颈,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喉结震颤。好半天,才听到她长长的一口气吐出来,然后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陆时钦终于亲到了人,此刻心情好得不像话,看着她的样子,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李怡潼又羞又窘地瞪他。刚才一番折腾,襦裙的领口又敞开了些。陆时钦看着一片嫩白似牛奶布丁的雪肌,想摸摸,又不敢。
李怡潼慢了几拍才发现他的不对。
这人眼睛往哪儿看呢?
她使劲推开他,从钢琴上跳了下来,蹬蹬蹬跑了出去。李怡潼去陆时语的房间换衣服,陆时语也睡醒了,抱着手机不知在玩什么。
“咦,潼潼,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啊,琴房太热了。”李怡潼不好意思看她,抱着衣服冲进了衣帽间。
陆时语“哦”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手机上,并没有多想。
初七早上,陆时语抱着攒了一假期的题目去找魏郯。
魏郯给她开门。
想到几天前被他的一句话弄得自己方寸大乱,陆时语一进来就大声道:“狗十三,看到爸爸给你发的红包了吗?哈哈哈,不用谢!我告诉你哦,我今年第一次吃生腌蟹和蛇羹,比想象中好吃哦。”
魏郯穿着件薄薄的白色毛衫,看起来温暖又柔软。他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目光包容又慈祥。
陆时语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她脱掉外衣,又开始解围巾。这条围巾有点长,她出门时随便绕了几圈,在后面打了个结。结果这会儿怎么也解不开了,好像是流苏缠到了一起。
魏郯看着她在和围巾奋斗,轻笑了一声:“是不是傻,转到前面来解呀。”
“对哦。”陆时语也反应过来,她刚把围巾转过来,就见魏郯伸手过来,指尖擦过她的下巴,有点凉。
“抬头。”他说。
陆时语看着他,甚至都没过脑子,乖乖听话微微抬了抬头。
围巾的流苏被她弄了两个死结,魏郯摆弄了半天才解开一个。
以前这种事她好像从来没在意过,也可能是长大了的缘故,她开始意识到魏郯不仅是发小,还是异性。这样突破了安全距离的亲密接触让陆时语觉得有点别扭,她微微向后仰了一下身子。
“你,你快点。”她催促他,声音有点紧。
魏郯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僵硬,扯着围巾将她拉过来,“躲什么,小心越拉越紧。你是不是手残,系个围巾能系成这样。”
这人永远都这么讨厌!
陆时语瞪他。
由于两人的身高差,魏郯现在看她变成了自拍视角。小姑娘仰着脸儿,修长服帖的眉毛下眼睛显得更大了,乌溜溜的眼珠明亮有神,瞪着他的样子,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魏郯唇边带着浅笑,垂眼继续给她解围巾,鸦羽似的浓黑睫毛覆盖下来,目光专注。一张惨绝人寰的帅脸上有不太明显的酒窝,好看得能让任何一个女孩子心动。
陆时语心漏跳了一拍,匆匆垂下眼。过了几秒,像是做贼似的,抬眼偷偷看他,又怕他发现,立刻别开视线。
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
魏郯一如既往地思路清晰,他飞快地写完三行式子,停下来耐心地给她讲解。
末了,还问她:“懂了吗?嗯?”
最后的尾音轻扬,像一根撩人的羽毛,挠着她的耳膜。
“懂,懂了。”陆时语硬着头皮点头。
魏郯继续往下讲。
陆时语余光瞟见他柔软润泽的嘴唇牵起一点弧度,看起来……特别可口。
陆时语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突然地,从心底里涌出一股冲动,她特别想尝尝这嘴唇。
妈耶,她在想什么呀!
这下,陆时语的脑子彻底糊了。
她“唰”地站起来,在魏郯不解的目光中,说,“那个,那个,我去下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凉水洗了三遍脸,才抬起头看向镜中面上依然热度未褪的自己,小声叨叨:“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五十年!”
她重新坐下,魏郯将勾好了题的练习册推过来,“这些相似题型你做一下。”
然后他坐在她旁边开始听英语听力。
五分钟后,陆时语的视线又飘了过去。
魏郯微垂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尖捏着一支铅笔,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就是这样。即使面瘫着一张脸,可身上却仿佛笼罩着某种说不清的气场,尤其是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特别抓人眼球。
陆时语不敢再看了,赶紧移回视线到练习册上。
可是过了十分钟,眼睛就再次自有主张地向他看去。
魏郯侧脸,两人四目相对。
陆时语立刻就别开了眼,不自在地坐正身子埋头算题。
可是,那道明亮的视线却流连在她脸上,久久不去。
陆时语咳了一声,头也没回地嘟哝:“还不做题,我脸上有花啊?”
熟悉的气息忽然将她笼罩,魏郯在她耳边缓缓地说:“小语,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嗯?”
温热的呼吸从她耳边撩过,呼吸都停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能让我看到你们多多的评论咩?
晚上六点见
鞠躬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商彦 9个;
第52章 撒娇五十二点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
陆时语不知道如何回答。
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是很矛盾。
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张脸,却像有什么吸着她一样,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追着他。可当他看过来,她又怂地不敢与他对视。
前所未有。
陆时语心跳一点点加速,呼吸频率都乱了。她端起水杯咕咚咕咚,豪迈地灌了几大口,“是吗,你看错了吧,哈哈哈……”
然后她埋头继续做题——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是多么迷人,尔等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
魏郯手里转着笔,侧脸看她,唇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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