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凛干脆利落的给白鲢去鳞,桑叶觉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就打算回厨房忙别的,结果刚转过身腿还没有迈开,就被郑凛喊住了:“等等!”
桑叶呼吸一窒,以为郑凛想起了醉酒前自己对他许下的承诺,这会儿喊住自己是想让自己把承诺兑现,一时间心跳有些乱了起来。
郑凛似有所觉,目光轻轻地落在了桑叶的脸上:“你怎么了?看起来似乎是在害怕?”
桑叶闻言,心里突然安稳了些,她佯装镇定的回道:“没有,你又不是什么吃人的精怪,我怎么可能害怕?”
没料到桑叶会同自己开玩笑,郑凛的心情蓦然愉悦,半开玩笑半郑重的说道:“你放心,就算我是精怪,也不会伤害你。”
这话就有些暧昧了,桑叶始终提防他提起下午的事,便故作听不懂的看着对方,笑吟吟的说道:“你是我大哥的好朋友,我相信你就算是精怪也不会伤害我。”
前面那句话原本就是试探,见桑叶所言不是自己所期待的,郑凛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望。只是他没有并没有就此放弃,反而问起了醉酒的事情:“听婶子说,我睡前是你在照顾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什么唐突你的事。”
郑凛不是很喜欢喝酒,驻守边关那些年,也就每次打了胜仗才会被手下的一群人灌酒。虽然不记得自己醉酒后是何模样,但是根据旁人的描述,他知道酒后的自己跟平日里相差很大。
因此他从来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多喝酒,就怕酒后暴露了不该暴露的事情。这一次,他喝了不少酒,对酒后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他很担心在喜欢的女子面前做出不妥之事。
瞅着男人不自在的模样,桑叶在心里默默地呐喊,有,当然有,你撩拨我了!
不确定对方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忘记了,桑叶只能顺着他的话选择了撒谎:“没有,你喝完蜂蜜水就睡着了,什么也没有做,更没有唐突我。”
言辞如此肯定,郑凛反而生出了怀疑:“真的没有?”
以往每次喝醉,都有人问他记不记得醉酒后的事,但凡他说不记得,那些人人便会在他面前模仿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总之他知道自己在醉酒后不大好说话,不可能换了一个地方喝酒,醉酒后就变得安分听话了,否则,一定是讨到了便宜才会如此。
“确实没有,难道你希望有?”
桑叶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马脚,见郑凛追着不放,便怀疑他是在装傻,就是想逼她自己主动说出来,她怎会如他的意?果断的反将一军!
郑凛脸色一僵,果真被问住了。
桑叶见状,愈发肯定之前的猜测,终于觉得眼前这狡猾的家伙,跟醉酒后那个像是被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重合了。
既然这家伙不直接提那事,那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于是桑叶很不客气的说道:“这鱼你慢慢杀吧,我还要烧别的菜,你不用急。”
说着,桑叶转身就要走,她怕这家伙突然不装了,让她直接兑现承诺。
“慢着——”回过神来的郑凛下意识的把人喊住了,见女子不耐烦的看过来,他灵机一动,晃了晃满是血污和鱼鳞的左手说道:“我手上沾了脏污不好打水,你就帮我打一桶上来洗鱼吧!”
被吓到的桑叶一听这话,知道自己想多了,默默地朝着郑凛丢了个大白眼,到底还是走到了井边,打算打好水就走。
把水汲上来需要一点时间,桑叶就站在郑凛的身边,两人之间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鼻息间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郑凛变得有些浮躁起来,拼命的想着下午醉酒之后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偏偏又不能硬逼着身侧的女子说出来。
眼看着井绳一点点被拉上来,女子打完水就要跑掉了,郑凛急中生智,管他醉酒后有没有做什么说什么,决定先诈一诈她,于是故作不经意的说道:“我隐约记得在喝蜂蜜水之前,你答应过说等我酒醒后告诉我,现在我醒了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桑叶手一抖,手柄飞快的倒转起来,“砰咚”一声,已经快到井口的水桶飞快的坠下井去,发出巨大的落水声。
郑凛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一诈意外的诈到点子上。他按捺住心底叫嚣的喜悦,双眼紧紧地盯着桑叶的脸:“如果不是我突然记起来,你是不是打算不说了?”
被一步步逼紧,原本就心虚的桑叶再也鼓不起勇气反驳,内心深处偏偏又浮现出一股说不清的喜悦。
她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答复他,可是之前见他真正忘记不再提起的时候,她除了松一口气外,心里莫名的有一股失落,这两种矛盾的心理纠结在一起,她最终选择了隐瞒。
眼下被突然问起,她又有股想要说出来的冲动。
郑凛不知道桑叶内心的复杂,见她的神情变来变去还以为她又想搪塞自己,他果断的乘胜追击不让她有时间思考:“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只配被欺骗被隐瞒?”
说到这里,郑凛是真觉得自己有点受伤了。他自问自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不相信自己的情意她看不出来。如果她对自己真没有一点想法,或许以后都不会有了。
一想到这一点,郑凛只觉得整个肺腑揪在了一起,让他无法正常的呼吸。
被折磨的又岂止一个,桑叶的心里也不好受。她低着头呆呆的看着空空如也的井口,眨眼的工夫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渐渐地,袒露自己的心意占了上风。
“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桑叶鼓起勇气,转过身对上了郑凛的眼睛,让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纠结。
郑凛心头狂跳,目光锁在女子的脸上,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他知道女子接下来的话,一定是他想听到的。
桑叶觉得有些站不住,她侧了侧身子靠在井口上,声音透着几分无力:“你的心意我明白,我也承认对你我不是没有感觉,但是现在的我没有办法毫无负担的明明白白的接受你的感情,我需要时间想清楚,你能理解吗?”
说完,桑叶仔细的观察着郑凛的脸,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怎么想的。然而,她失望的发现,对方的脸上一派平静,她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桑叶不知道,在她说出“我也承认对你我不是没有感觉”的时候,郑凛已经高兴疯了,根本不知道她后面在说什么。
原来她真的知道自己的心意,原来她也不是没有感觉,原来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郑凛活到二十六岁,从未像今天这样快活过,哪怕当年他满怀期待的下山,见到了师父口中的父母亲人,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激动。
还有什么,比你期待什么,想要什么,偏偏就要得到什么更让人愉快和满足?
郑凛无比庆幸没有就这么放女子走,又顺口诈了一句,不然想再找下一个机会,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与郑凛相反,桑叶的心里惴惴的,生怕他又问起她有什么负担才不能明明白白的接受他的感情。虽然就算被问起,她也会选择隐瞒,但是隐瞒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此时,郑凛已经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桑叶,蹦出一句让桑叶始料不及的话来:“明天我就请媒婆上门提亲,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先把上门的日子定下来。”
桑叶突然有些生气了,明明她说了需要时间想明白,这男人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
不得不说桑叶无意中猜中了事实,郑凛的确担心途中生变,想先把亲事定下来。至于之前让他顾忌的那个问题,在桑叶作出回应后,他就已经决定在定亲之后就解决掉,决不让它成为婚后的隐患。
至于能不能顺利解决,完全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对于自己的能力,他十分自信!
桑叶不知道男人同样有自己的顾虑,语气不大好的说道:“我只是说对你不是没有感觉,但是这点感觉远远不到我的后半生要跟你绑在一起的程度,请媒婆的事先缓一缓,你要是等不及想要成亲,大可以去找别的女子,以你的条件这并不难。”
郑凛脸色一变,一时忘了左手有脏污一把抓住了桑叶的手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在你眼里,我心悦你只是为了娶到你的一个借口?”
桑叶的手腕被抓疼了,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伤人,她强忍着挣脱的冲动,只觉得自己在男人迫人的气势下不自觉的矮了两节:“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自己太心急了,让我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郑凛闻言,松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好看了些:“是我太急了,如果你需要时间想清楚,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给我一个期限,不然我会等的很辛苦,你也不忍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