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在表面上过去之后大皇子姬希和三皇子姬邃很是低调了一阵子。
不过也低调不起来。
因为春闱到了,而姬邃便是这次春闱的主持人。
这事跟临渊没有太大关系,毕竟她只是个混日子的公主。
不过可能是齐徽帝看不过去她那么悠然自在,所以在他翻阅卷子的时候就把临渊带到了乾元殿里。
实际上是于理不合的,可惜在皇权社会,皇帝就是礼,齐徽帝没有说什么,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就这么上去惹皇帝不高兴。
“还吃?朕叫你来是让你帮朕看卷子的,你还吃?”
齐徽帝眼带无奈的看着他这个只知道吃的女儿,真是有点担忧了,虽然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这样下去真的行吗?
临渊咽下一块糕点,嘴角微勾理直气壮道:“有父皇和众位大臣在,能有儿臣什么事?”
齐徽帝被这话问住了,仔细一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有他和这样多大臣在,的确没有需要明光做的。
但齐徽帝就是觉得不痛快,他认真想了一下这种情绪出现是为什么,最后发现应该是他这么忙,天天批奏折,而明光一天到晚不是出宫逛就是吃各种好吃的,这种对比,实在是让人不太能接受啊!
“朕不管,你既然已经来了,就要帮朕看看。”
齐徽帝开始耍无赖了,他不能放任明光就这么待在他旁边吃东西,这怎么能叫他集中注意力在卷子上?
临渊看着这个在她面前越来越幼稚的帝王,能说什么,既然是金大腿,有时候的要求还是要满足一下的。
于是,临渊把手中还没有吃的糕点吃下去,饮了一口茶之后走到齐徽帝身前帮他看起了试卷。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毕竟在这之前负责春闱的大臣已经选的差不多了,呈上来的这些试卷无非是让齐徽帝选出个第一二三名来。
“看看这份怎么样?”
临渊递给齐徽帝一张试卷,齐徽帝接了过来一看,字迹工整清晰,第一眼看过去这字就写的不错,还有自己的风骨。
再看了一遍内容,齐徽帝的眉头稍微蹙了起来。
“这张试卷写的墨家器具之事。”
听到这话的临渊当即一扬眉道:“怎么,墨家器具之事如何?父皇有什么意见吗?”
齐徽帝也没在乎临渊跟他说话这称得上是不敬的态度,毕竟他早就认识到他这个女儿的性子了,面对他这个帝王根本没有什么和其他人的那种敬畏。
再说这张试卷,如今齐国提倡的是儒家经典,隐隐有独尊之势,齐徽帝自然也是趋向于儒家的。
临渊见齐徽帝没话话便道:“父皇不要忘了,这农事器具可是民生大事,若百姓吃不饱穿不暖这国如何成国,儒家不是不好,但也有其缺陷,其余众家未尝没有可取之处,于思想上百家争鸣才是正道。”
齐徽帝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临渊,一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明光说了这种话,齐徽帝觉得他以往可能是小看明光了。
顺着明光的话一想,她说的不无道理,正如治国,没有哪一个国家真的是靠着儒家思想去治的。
真正合适的应该是外儒内法,济之以道。
况且墨家在器物这方面做的确实不错。
见齐徽帝沉默临渊便知道他思考起来了,也没有再出声,这种话说一遍便够了。
今天说这么多还是因为齐徽帝这便宜父皇对她还不错,而且也只有齐国更强大她这个米虫才能当的更好。
所以临渊也不吝啬于稍微提醒一下齐徽帝,毕竟一家独尊确实不是好事,思想应该是精彩纷呈而多样复杂的。
她走过了这么多位面,那些提倡一家独尊的治国理念最后导致的结果都不算好。
等齐徽帝回过神来之后就发现临渊又吃起来了。
他:“……”
他不过就是想了一点点的事情,明光动作怎么这么快?
他只能又把人叫过来,“那这份试卷便定为探花吧。”
临渊无所谓,“这就是父皇自己的事情了。”
“这么大的事儿臣也操心不了啊。”临渊语带无奈道。
齐徽帝:“……”
总之,他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面对明光的时候永远是被怼的语塞那一个。
于是,原本可能得不到什么好名次的沈班争便被齐徽帝定位了探花,最后去了最适合他的工部。
临渊在这边随着齐徽帝边看试卷边吃东西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也懒得回去,直接在齐徽帝这边找了个宫殿睡了下来。
临渊经常来齐徽帝这边,自然有她专门的宫殿休息。
第二天起来便已经是巳时快过了,而齐徽帝也都已经上朝回来了。
“朕还以为你要睡到太阳落山呢。”齐徽帝无奈的看着临渊,这么懒的公主也是少见了。
哪个人在他面前不是尽量好好表现自己,也只有明光才会这么“放肆”,自然的比在她自己的宫殿都自在。
面对齐徽帝的“挑衅”,临渊很是礼尚往来的摆出了一个笑脸道:“这不是父皇宫里睡起来不舒服嘛,否则儿臣怎么会这时候起来?”
齐徽帝已经没话说了,他没好气道:“赶紧过来用膳,用了赶紧走。”
临渊很是“委屈”道:“原来父皇这么不待见儿臣吗?儿臣这就走,绝对不碍父皇的眼。”
“儿臣决定了,为了父皇少生气,儿臣以后都不出现在父皇面前了。”
齐徽帝被气笑了,最后还是讨饶道:“好了好了,朕怕了你了,过来用膳,每日的早膳不用怎么行,以后还是早点起来。”
桌子上摆着的菜最起码有几十道,这还是齐徽帝觉得太奢侈了之后削减的。
早点和午膳放在一起,想吃什么都可以,大部分都是临渊喜欢吃的。
临渊坐下来,还没有吃,就听外面有声音传来。
魏瑾向齐徽帝道:“陛下,二皇子来了。”
齐徽帝点头示意让二皇子进来。
临渊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没有说话,这时候还是吃饭最重要。
等姬泽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齐徽帝和明光同桌吃饭,甚至座位都没有按照尊卑来,非常简单,而一向威严的齐徽帝神色和缓,甚至还时不时给明光夹菜。
而明光更是没有任何拘谨的姿态,很是自然,像是在平民百姓家父女用饭一样和谐自在不已。
但这怎么可能呢?
齐徽帝的身边便决定了他不可能是什么平民百姓,在父这个身份之前,他永远记得他面对齐徽帝有皇与君在前,也永远不可能如明光一般如此算得上是肆无忌惮的对待齐徽帝。
光是这一点,恐怕他便输了一筹。
姬泽面上平静的向齐徽帝行了礼,但眼底的情绪却是晦暗不明。
齐徽帝面对姬泽便没有那么柔和了,身上属于帝王的威势没有遮掩,他没有看向姬泽直接道:“用过膳了没?”
姬泽很有眼色道:“儿臣已经用过了。”
于是齐徽帝也没有说什么,直接道:“这次叫你来是有事情交给你办,圣旨已经写好了,让魏瑾带你去取吧,不用再过来了。”
姬泽点头应声,父皇这样的态度才是那个他熟悉的齐徽帝,而不是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人。
姬泽躬身退下,余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用着膳食的明光。
清楚归清楚,但心中难免还是有一点不平吧。
姬泽遮掩好自己眼中的最后一点情绪,和魏瑾下去了。
齐徽帝看着埋头只顾用膳的明光,无奈叹息。
临渊只好抬起头来道:“父皇何事如此烦恼,时常叹气老的快,父皇不想变成一个老头吧?”
“用你的膳!”齐徽帝恨恨的撇了临渊一眼。
没有理这个像是能气死他的女儿。
他刚才只是在一瞬间想到,要是明光是男孩就好了,他绝对不让她这么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一定给她派发很多任务,或许他还可以……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一闪便消散了。
齐徽帝继续一边嫌弃着一边给临渊夹菜,看着临渊吃的这么满足快乐,一向食欲不怎么好的齐徽帝不知不觉也用了比起往常多了一倍的饭。
姬泽跟着魏瑾取了圣旨之后便直接出宫了,他的生母位分不高,甚至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便亡故了。
姬泽也不是在生母身边长大,但他永远记得那个对他温柔而笑抚摸着他的头悄悄对他说要好好长大的母亲。
自从大皇子姬希和三皇子姬邃两男争一女的流言传出来之后齐徽帝便突然想到了他其他的两位皇子。
前不久给四皇子姬钰也安排了事情,而现在便轮到了姬泽。
这也是姬泽今日进宫的原因。
等他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后便打开了圣旨。
“陛下让殿下负责江南官场?”
元舟中看着圣旨上的内容道。
江南一带土壤肥沃,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更不要说水运畅达,交通便利,更是富庶,于此相对应的,江南官场的水也深,深到外地的乃至于帝京的官员能力欠缺的恐怕在其中连半分涟漪都搅不起来。
这个任务无疑难度非常大,大到不像是给皇子练手的。
但如果做好了的话,那带来的益处恐怕也是难以预料。
元舟中看向姬泽,“陛下为何会给殿下安排这种任务?”
姬泽神色平静,摇头道:“我也不知。”
“但,”他轻声道:“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若是想要得到巨大的益处,自然要承担高度的风险,齐徽帝会给他安排这种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也一定是有几分信任或者考验在的。
元舟中点头,“确实如此。”
总体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朝中大臣其中大部分都是南方人,而这南方人中很大一部分又是江南一带人,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江南富庶,重视科考。
而前人带动后人,江南的官员在面对与他们同出一地的考生时自然会不自觉或者有意识的帮扶一下或者宽松一点。
这是很正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也是为什么官员之间有派系地域之分。
北方地处偏僻,地理位置位置便不带优势,北方官员比例自然少。
而一次次下来,南方一派的官员人员数量已经到了不得不重视的地步。
万事都讲究平衡,当皇帝治国更是如此。
齐徽帝不可能看着事情更加严重下去,更何况,江南官场的腐败近些年来也是越发严重了,不能放任下去了,若是不惩治一番,恐怕那些土皇帝都已经忘了帝京还有他这个真皇帝存在呢。
“殿下,此去一定要准备周全,否则怕是有危险。”元舟中严肃道。
毕竟姬泽这次是去断人钱财的,俗话说断人钱财不亚于杀人灭口。
那些被断了利益甚至逼到绝路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有些人土皇帝做习惯了,就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姬泽说是皇子,恐怕这身份也不能为他带来什么帮助,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便会成为他的催命符。
姬泽点头,平静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他比谁都知道此行凶险,毕竟他是去断人财路官运甚至去杀人的。
若是一招不慎,恐怕他的性命都会留在江南。
他自然是要做万全的准备的。
……
临渊在齐徽帝这里吃完饭之后便走了,在皇后那里又用了点饭后糕点和水果,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而齐徽帝看向身后的魏瑾,“明光居住的寝殿让人重新改造一下,弄得舒服些。”
虽然面上很是嫌弃临渊,但临渊刚才说的话齐徽帝却记得很清楚,宫殿住的不舒服了自然要弄一下,重新换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事。
临渊没有在宫里待多久,她就出宫了,今日正是春闱前三甲打马御街过的热闹日子,满帝京的人都来凑热闹看状元、榜眼、探花郎。
这也是天下读书人最为期待荣耀的一幕。
等临渊在自家的客栈边上站着的时候,周围大大小小的酒楼客栈街道已经被人站满了,还有街道上,除了留下的中间一条路供马通过之外,周围两边都是站的满满的。
所有百姓都面带羡慕的看着他们,万人瞩目,好不风光。
没等一会儿,临渊便看到三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脸上均带着兴奋的笑。
想来也是,寒窗苦读十载岁月,可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
这是天下大部分读书人期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