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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儿被沈云晋教育的,顾东源上课也都老老实实地跟他一起听讲。
  严格来说,其实小孩子的课程前后也没有太大的联系,认真听讲一天下来,只要不是脑子太笨的,再做当天的作业基本都十分轻松。
  顾东源脑瓜子又灵,做这些作业还真的已经不怎么用沈云晋帮忙。
  沈云晋每天给他补习的基本都是以前被他拉下的那些。
  就这样,两个人学着玩着,就迎来了沈云晋重生之后的第一次月考。
  小学生的月考跟高中生其实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为了让老师随时了解学生在这一段时间的认真程度,差别大概也就是题目的难度跟……作弊率。
  在小学里,除了及个别的皮孩子,其他为师命是从的小孩子们都还没有什么作弊的胆子。
  以往的顾东源虽然是很皮,却也是连作弊都不屑做的,人家每次考试连试卷都不交,直接在考场里坐到下课时间,卷子团吧团吧就塞课桌里走人。
  但是这回沈云晋当然不会再让他这么干,从考试的前两天就忍不住反复在他耳边叮嘱,一定要好好做认真做不要马虎!
  这种唠叨程度就连沈云晋都觉得自己跟老妈子似的。
  现在苏春华跟顾老太太每天都有自己的事儿忙没空料理他们,于是她们絮叨的活儿也让沈云晋给抢了。
  到了考试当天出门之后,沈云晋还是忍不住一直在后座抠着顾东源屁股底下的车座直嘟囔:“到考场上一定得认真知道吗?不会的就先略过去,等所有题做完了再想,最后一定得好好检查几遍,千万不能马虎,上回那作业题你是不是就把乘号当加号算了?……”
  顾东源在前座头一次因为他无休止的唠叨声皱紧了眉头:“好了,你都说了快二百遍了!能不能歇歇?”
  “我这不是为了你吗?我说这么多遍你记住没?”
  “记住了记住了?”
  “真记住了?”
  “嗯,很真很真。”
  “那你说一遍给我听听?”
  “……”
  “说啊!”
  “……”
  “那你说不出来不还是没记住?我跟你说,咱们补习了这一个多月,有没有成果就看今天了……”
  听着身后的人小嘴又开始嘚吧,顾东源忍不住再次开口打断:“那我要是都按你说的做了有什么好处没?”
  “啊?”沈云晋被他问得一愣,果然也不嘚吧了。
  这会儿耐心解释的人换成了在前面骑车的顾东源:“我说,要是我考试的时候认真做完,认真检查,一点都不马虎,不该错的题一个不错,那有没有什么好处给我?”
  沈云晋早在愣了那一下之后就已经回味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哪里还用得着解释。
  不过,随着他解释的内容,沈云晋的额角又爬上几道黑线。
  怎么被这小子说的,他感觉自己像是找了个替考?
  “有没有?”前面的顾东源还是不依不饶。
  沈云晋抬头盯着他的后脑勺,咬着牙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顾东源歪着脑袋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想出来:“以后想到再说吧,先让你欠着。”
  沈云晋:“……”
  他怎么觉得自己似乎主动钻进了他下好的套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所谓“好处”的诱惑,等成绩下来,顾东源竟然令众人大跌眼镜——好吧,虽然两门平均分只有八十二,只占了全班的中上水平,但是真的已经令所有人都非常吃惊。
  就说班主任杨老师,就把沈云晋跟顾东源两个人一起叫到办公室里表扬了一顿。
  这一个月来,虽然她是不知道沈云晋私下给顾东源补习,但是顾东源开始认真听讲的表现她却也都看在了眼里。
  全校闻名的万年留级生竟然在杨老师带的班级里改邪归正,这一点自然让杨老师被办公室其他同事都少不了夸上几句。
  而杨老师被夸得飘起来之后,也明白顾东源的表现是从沈云晋同学转过来开始,表扬的时候也就没把他拉下。
  甚至在办公室里单独谈话后,她还特地在班级里大肆表扬了顾东源的进步,最后更是趁着全班座位大洗牌的时候,把他们俩的位置足足往前挪了五排。
  沈云晋虽然早就知道顾东源成绩不会太差,但是也没有想到会在班里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而且看到引起的这一连串的反应,他当然也忍不住为此感到一阵骄傲。
  现在他算是真明白那些有孩子的家长整天逮着人就夸孩子的心理了,因为他现在就恨不得跟所有遇见的人说说顾东源的进步。
  当然,理智还是适时地抑制了他犯二的冲动。
  别说在学校,就连家里,顾东源的成绩也完全把沈云晋的双百风头压了过去,虽然顾老太太不识字,但是怎么也知道82分比零蛋好了太多太多,再加上沈云晋特意给她添油加醋地转述了杨老师在班上对顾东源的表扬,高兴得老太太这一天多做了俩菜,而且菜里竟然还都放了肉丝!
  要知道,这对向来节俭至极的老太太而言有多不容易。
  沈家两夫妇看着俩孩子寸步不离地呆了这么久,对于顾东源的进步当然也是真心高兴的。
  这种高兴里连带着还有对自家儿子的骄傲。
  之前他们虽然都知道沈云晋在张罗着给顾东源补习,可是却谁也没有当回事。
  一个小孩子,顾好自己的成绩就不错了,哪里有能力再给别人讲。
  可是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自家儿子的“教育成果”就这么喜人,他们心底当然也十分欣慰。
  一高兴,吃晚饭的时候沈宏博就去路边小卖部拎来一提啤酒,跟穆师傅对着喝。
  甚至还大方地给两个小子都倒上了一碗底儿。
  “你们俩说吧,想要什么奖励?”沈宏博伸出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只不过那花生米还没扔进嘴里,就从筷子顶端滑落到了地上,骨碌骨碌滚了好几圈。
  但是这会儿也没人在意那粒花生米的命运,穆师傅在一旁举着瓷碗抿了口啤酒连声道:“是该奖是该奖,小孩子就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顾东源早就被这一系列的夸奖砸得有点儿晕头转向,就是以往真考双百的时候,他也没受到过如此大规模的表扬。
  所以现在听见沈宏博这么问,他连忙摇摇头道:“我不要奖励……”
  “那可不行,这回有这么大的进步,一定要奖,有了奖励下回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对不对,大娘?”苏春华问着老太太,还夹了一筷子的豆角炒肉放到顾东源跟前盘子上。
  老太太刚拿过工资没多久,手里有钱,底气也足,顿时喜滋滋地点了点头:“对对对,是要奖,你们两个说要什么,奶奶出钱给你们买!”
  听见所有人口径都一致,顾东源忍不住眼巴巴地朝着沈云晋看过去:“还是云晋说了算吧,他要什么,我就要什么。”
  其实听见家人说要给奖励,沈云晋心底还是挺赞同的。
  顾东源这是从补习后第一次出成绩,让他尝到这些被夸赞被奖励的甜头势必被提高他的积极性,以后学习肯定比之前主动。
  不过,这奖励,他却不赞同要什么用金钱能买得到的东西。
  说白了,他还是害怕进步=金钱这种模式会在顾东源的脑海里留下理所当然的印象。
  他想了想,脸色突然一亮,对着沈宏博笑笑说:“那这个周末我想带我哥回老家玩一趟。”
  ☆、你怎么回来了?
  沈云晋的老家叫沈庄,也是在清水县,只不过所属的木云乡离县城远了一些。
  其实上一世沈云晋一直到出车祸前都是生活在这个县城里,也没有离老家很远过。只不过自从家里落魄之后,沈宏博通过老家那群亲戚了解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所以后来除了族里偶尔的红白喜事,他们一家也没再怎么回去过。
  沈云晋现在想要回去当然也不是怀念老家的人,他怀念的是那个包含了他无限童年记忆的村子本身。
  沈庄留在他记忆当中最深刻的,便是村子南头那整片整片的苹果树。一到清明时节,一簇簇粉白粉白的苹果花就挂满了枝头,美得人心旷神怡。而到了夏初开始结果子的时候,似乎整个村庄都又飘上了满满的果香。
  而这时候各家的小孩就成了帮家里放哨看苹果的中坚力量,一到放学就扑啦啦全都涌到了苹果园里。
  虽然孩子们都号称是去看苹果,但真正老老实实呆在自家地头上看着的却没有几个人,大都是凑在一起爬树捉知了,扎草丛逮蚂蚱,下河水捞鱼……
  总之不把浑身弄得泥溜溜的就肯定不会回家。
  长大后沈云晋每次看到身边的人专门跑去农家乐体验生活的时候,就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在沈庄那仅有的几年的生活。
  那才是真正的童年,真正的农家乐。
  只是后来,沈庄的青壮年出去打工的打工,做生意的做生意,那满园的苹果树终究被砍伐了大半,沈云晋后来专门回去过一次,但是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充满童趣的满园果香,就连苹果园外那口曾经清澈无比的开满荷花的小水坑,都已经被附近的造纸厂污染成了一潭臭烘烘的死水。
  所以,这回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到记忆里那个绿意盎然的果园,沈云晋心底还真的忍不住一阵阵的激动。
  星期六一大早,沈云晋就因为心心念念的牵挂早早地醒了过来,顺便也叫醒了巴在他身上的顾东源。
  顾东源显然也对他从小生长的地方十分感兴趣,二话不说就随着他一起快速地穿起了衣裳。
  这会儿沈宏博还正在意气风发的时候,跟老家那群伴他长大的人还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沈云晋要回去,他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顾老太太给他们收拾了身换洗的衣裳,沈宏博就骑摩托车带着他们去菜市场买了两只肥硕的白条鸡,两条鲜活的大鲤鱼,还在塑料袋里塞上两条“大鸡”牌香烟跟两瓶二锅头,才把他们送上了去木云乡的班车上。
  “回家拎着东西先去二爷爷家,晚上也在二爷爷家睡,在家里给我老实点儿,好好听话,明天让你宏震叔送你们坐车,知道吗?”沈云晋的亲爷爷在兄弟中排行老六,只不过除了他跟二哥,其他兄弟都在幼年的时候就夭折了。到现在,家里的长辈也就剩下二爷爷一个人,对于沈宏博来说,自己的亲二伯当然也是除了老婆孩子之外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但是他却不知道,在自己生意失败,欠下一屁股的债之后,恰恰是这个二伯一家跟他断绝往来断绝的最彻底。
  沈云晋虽然心里不喜欢二爷爷一家,却也不能对现在的爸爸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下来:“好,我知道。”
  沈宏博又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块的褐色纸币,一人一张塞到他们俩手里:“看见人家买零食馋了自己就买点儿,都不许乱花,知道吗?”
  现在的小孩零食价钱大都是以分为单位,稍微好点儿的也就要个一两毛钱,五块钱对于小孩子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
  沈云晋倒是伸手就接了过来,可是顾东源却只看着那张纸币,重重地摇了摇头:“叔,我不要钱。”
  “傻小子,跟叔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沈宏博拍了拍他的脑袋,伸手把那五块钱塞到了他兜里,伺候着他们两个在位置上坐好,才走到最前排去,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司机:“大哥,我这俩孩子自己回去,您路上给照应下,到沈庄路口记得叫他们一声。”
  虽然说车上应该严禁烟火,但是这个规则,在现在的清水县几乎还没有人遵守。
  司机接过他递的烟,爽快地应承了一声,沈宏博又回头叮嘱他们两句,才给他们买好票下了车。
  沈云晋看见这情况,心底不由得又感叹了下当今淳朴的民风。
  再过个二十来年,还有哪个家长敢放两个半大孩子独自坐五六十里地的车?
  顾东源显然也没怎么坐过汽车,一路上都趴在沈云晋身上隔着他看车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就那一截截呼啸而过的树杈子,他就颇有兴趣地看了一路。
  看见他这样,沈云晋也不知道应该觉得心酸还是好笑,只能一动不动地任他在自己身上趴着,到最后干脆在椅背上养着假寐起来。
  过了四十多分钟,司机师傅才扬声对着后头喊了一句:“沈庄到了,俩孩子该下车啦!”
  沈云晋赶忙睁开了眼,路两旁的景色果然已经渐渐熟悉起来。
  顾东源听见司机师傅的话,也自动自发地从他身上起来,把那两大兜东西都提在了自己手里。
  车子缓缓停在了村头的路口,沈云晋跟顾东源一前一后下了车,还不忘有礼貌地对着司机师傅喊了一句:“谢谢叔叔。”
  反正那师傅看上去也已经五六十岁,喊他声叔叔也不亏。
  现在电话都还没有普及,沈宏博也没办法通知家里人来村头接他们,沈云晋也只能带着顾东源徒步往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