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珏清心中甚慰。
晚些顾珏清回到顾府的时候,在用膳期间打开了卫长琴画的图。
图上是一只类似凤凰的小鸟,羽毛由浅蓝到深蓝呈现渐变,头顶上的翎羽显得十分神气,虽然形似凤凰,但是只比手掌大一点。
长琴说,这应该就是蓝羽雀的样子,虽然没有见过蓝羽雀,但皇帝确实是这么形容的,按照印象里的画下来,与真实的蓝羽雀应该相差不了多少。
真的是一只相当漂亮的鸟了。
常听人说越漂亮的事物就越危险,这话在蓝羽雀的身上就很好地体现出来了。
顾珏清正吃着饭,顾桃紫端了一个瓦罐过来,“爷,我给你炖了乌鸡汤,补身子的。”
“好,你先放下来,过来看看这张图。”顾珏清说着,向顾桃紫展示手中的图画,“桃紫,你一向很会打探情报,有没有见过这种鸟类?”
“没有。”顾桃紫望着画上的鸟儿,“这蓝色的小鸟长得可真好看,如果我有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爷要找这种鸟做什么?”
“哦,这是我帮一位朋友找的,具体原因就不太方便说了,你派些人去各大黑市,以及花鸟市场去打听,我要高价悬赏这种蓝色小鸟,能提供准确消息的,赏金五百两,能把小鸟送到我面前的,赏金五千两。”
“这小鸟竟然如此值钱啊?”顾桃紫回过神来,赞叹了一句,“不过它确实长得也好看,有点儿像缩小的凤凰,爷,你确定世间有这样的鸟吗?会不会压根就不存在?”
只因闻所未闻。
“我确定有。”顾珏清道,“总之,多派一些人出去打听,有消息就回来禀报,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次日中午,顾珏清在厨房里忙活着。
空气中似乎浮动着鲜香咸辣的味道。
顾珏清拿锅铲翻着眼前的鱼汤,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好久没吃酸菜鱼了,甚是想念。
才打了一碗起来,就听见厨房外头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刚经过顾府墙外,闻到香味,鬼使神差地就进来了,还有多的吗?能不能分我一碗。”
顾珏清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好几天都没看见蝶王了,这厮在追求口腹之欲这点上,跟皇帝真是很像,对美食毫无抵抗力。
对于他经常来蹭饭的行为,顾府里的人们早已司空见惯。
“煮了一大锅呢,自己盛吧,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顾珏清说着,吹了吹碗里的热汤,“本来也没打算一个人吃,想叫桃紫他们一起吃的,不过既然你来了,你就吃到饱,他们是我府里的人,跟我住在一起多得是机会吃。”
得到了顾珏清的批准,蝶王便毫不犹豫地自己拿碗筷去盛了。
自从把顾珏清的秘密一不小心泄露了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了负罪感,好几天都不太敢过来见她。
然而,有时候在街上晃悠着,不经意地就会经过顾府,这厨房离围墙又近,做饭的香味飘到墙外去也正常,他一闻到熟悉的香味,就觉得是她在做饭了。
实在想念她的手艺,便进来了。
他盛了一大碗,和顾珏清一起端到了门外的石桌上吃。
“蝶王,你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了,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够不够了解?”顾珏清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听蓝羽雀的机会。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你是想打听什么吗?我倒是认识几个专门卖情报的人,情报几乎都是挺准确的,价格不便宜,不过对于我们来说,称不上贵。”
“那好,你去帮我问问这个。”顾珏清把蓝羽雀的图案递给了他,“那些专门负责卖情报的,小道消息应该很多吧?问问他们有谁见过这种鸟?价格好商量。”
蝶王望着图画上面的蓝色小鸟,怔了怔。
“你发什么愣?”顾珏清询问道,“你该不会是见过吧?”
“我还真的见过。”蝶王道,“你找这只鸟有什么用?”
“你居然见过,那你赶紧告诉我!”顾珏清的目光中迸发出一抹亮光,“你要是能帮我得到这只蓝色小鸟,就是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了。”
蝶王望着她喜悦的模样,连忙说道:“你先别抱太大的希望,只怕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只鸟,我一年前在一个江湖人组织的珍宝拍卖会上见过的,卖鸟的人跟客人们吹嘘,说这是神鸟,凤凰的后裔,吃了之后可以延年益寿,还有助于增强功力……”
顾珏清顿时呼吸一窒,“你不要告诉我它被吃了!”
凤凰后裔,吹牛吹到这个程度怎么不上天呢!
这显然就是江湖骗子,逮住了蓝羽雀,觉得品种稀有又漂亮,才想忽悠那些有钱人来竞价。
起码这只鸟的外形是真的神似凤凰,稍微吹嘘一点,说不定真的有傻子信。
还延年益寿增加功力……
只怕要被毒死!
不对,如果真的被吃了,肯定是要拔毛再吃,把有毒的羽毛给拔了,剩下的血肉就是无毒的吧?
顾珏清忽然就沮丧了。
祁国先帝视若珍宝的鸟,后宫中人们视为吉祥物般的存在,怎么就能进了别人的肚子……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是没看见它被吃的,但八成是凶多吉少。”蝶王眼见着顾珏清失落,又道,“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当初卖鸟的人把这只鸟拿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惊奇,能参加这个拍卖会的全是富豪,所以,这只小鸟的存在,的确能够激发富人们竞价的心情,神鸟凤凰是传说中的祥瑞,不少人觉得这鸟吉利,我当初也是图个新鲜想买回来,可是那帮富豪竞价得太狠,到后面已经是几十万两,他们把价格抬得这么高,我都懒得争了。”
她以为自己赏金五千两,就一定会引得各路想赚钱的人去寻找,毕竟这笔钱真的是大数目。
可祁国的皇城,是这片国土上达官贵人最多的地方,豪掷千金万金的事情实在不罕见,尤其达官贵人们都有攀比的虚荣心理,见到蓝羽雀时被激发了新鲜感,纷纷喊价。
这个世道也不缺乏迷信的人,有人八成觉得这鸟长得像凤凰,吃了说不定有好运。
如果蓝羽雀真的被吃了……
气到她吐血。
肝疼,肺疼。
真想把那个卖鸟的抓过来揍。
“我那时候也不缺钱,但是就为了一只鸟,我也舍不得花那么多的钱,所以最后就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这只鸟究竟被谁买去。”蝶王望着顾珏清,抽了抽嘴角,“我要是早一年认识你,知道你喜欢那只鸟,几十万两我也给你买来。”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顾珏清伸手扶额,“你就告诉我,被谁给买走了?在没有听到买家的确认之前,我不相信它被吃掉。”
“是被一位穿着打扮十分华丽的贵妇人给买走。”蝶王顿了顿,又说道,“准确来说,应该是她身边的老男人,这种拍卖会还卖奴隶的,鱼龙混杂,所以很多达官贵人都不喜欢露脸,那个老男人与那个贵妇就是戴着面具参与竞价,贵妇的岁数不大,最多三十岁,老男人至少也得有五六十以上了吧,贵妇对这只鸟很感兴趣,老男人便豪掷三十万两,最后贵妇捧着鸟笼子,和老男人离开了。”
“交易的地点是在哪里?”
“就在皇城郊外,应该全都是这皇城里的达官贵人去。”
“关于老男人与贵妇的身份,有没有一点儿线索呢?”
能一下子扔出几十万两,绝对是这皇城内有名气的富豪。
那些小门小户就可以排除了,二品以下的官员几乎也不太可能。
如果按照财富来排行的话,可以先从皇城内排行前二十名富豪开始查,年龄在五六十之间,家中应该有个三十来岁的妻子或者宠妾。
这么筛选下来的话,应该也不会太难找吧。
第278章 老牛吃嫩草
“我也猜不出那两人是什么身份,老男人个子不算高,偏瘦,头发白了将近一半,贵妇身段倒是挺好的,头发乌黑,一丝白头发都看不到,肤色也挺白,珠光宝气的,从头上到脖子上到手上,都有装饰,透着一股俗艳。”蝶王说道,“我能记住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他们身边带了不少护卫,看起来还挺气派的。”
“你提供的这些消息也不少了。”顾珏清此刻的心绪已经平稳了些,“但愿蓝羽雀还活着。”
虽然那个卖鸟的胡乱吹嘘了一番功效,买家也不一定就全信,或许看蓝羽雀长得好看,不忍心下锅呢?
蝶王劝她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是有道理的,可在她没确认蓝羽雀已经死亡之前,她一定要知道它的下落。
“我可以帮你一起找。”蝶王边吃边道,“回头去问问我认识的那几个包打听,看他们是否知道皇城里哪家达官贵人有养漂亮的小鸟。”
“用不着跟我客气。”
“如果那两个买家真的在皇城之内,想打听起来不难,这样吧,我需要一份富豪的名单,家财能排在皇城内前二十名……”
“这种名单不一定准确吧?有些人钱很多,但是财不外露,不告诉外人自己有多少钱,咱们也打探不到吧?”
“隐形的富豪找不到就先不找,把那些一看就知道是富豪的先记下来,他们的年龄、体型、家中有几个妻妾,包括妻妾的年龄,这些肯定不难打听吧?”
“不难。”蝶王应道,“那些卖情报的人,只要给银子,他们干活绝对利索的,再说了,你要打听这些也都不是什么机密,对他们而言没有难度,少则一天,多则两三天,就能有结果了。”
“那好,那几个人收费是怎么收的?”
“钱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蝶王颇为豪气地说道,“在你这里蹭了这么多次饭,总该给你回报,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吧,我再去打一碗鱼汤。”
说着,端起碗便进了厨房。
盛好一碗鱼汤出来之后,就看见桌子上放着几张银票,全都是面额千两的。
蝶王翻了个白眼,“收回去,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白吃白喝了那么多次……”
“作为朋友,是不可能介意你串门蹭饭的,如果要收你饭钱,那就不是朋友了。打听蓝羽雀是我自己的事情,没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算得这么清,真是的。
蝶王不想与她争辩,只好收了银子,喝完鱼汤之后便离开了。
卫长琴倚靠在床榻上,望着手掌心躺着的荷包,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想象着顾珏清一身男装低头刺绣的样子,那种画面有些违和,但是……也蛮有趣的。
卫长琴正沉浸在欢喜之中,忽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来人敲了敲房门,“长琴,该吃饭了。”
是神墨的声音。
卫长琴道:“门没闩上,直接推进来就好。”
房门被推了开,神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卫长琴既然要佯装中毒,那就得连卫府里的人一起瞒着,因此他现在的一日三餐都送到屋子里,他本人闭门不出,营造出卧病在榻的迹象。
“先喝点汤吧,挺清淡的鱼汤。”神墨给他盛好了一碗汤,端到了床榻边时,一眼就看到了卫长琴手里的荷包。
他手上的这个荷包……看上去有点糙?
“这该不会是顾相送给你的吧?”神墨问了一句。
卫长琴挑了一下眉头,“你怎么知道的?”
“很少看到做工这么差的荷包。”神墨直言不讳,“如果是大街上买的,做成这样……那根本就卖不出去吧?白送的话或许有人要。”
此刻顾珏清不在,他才敢说实话,若顾珏清在场,这些话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以免被她眼神凌迟。
而卫长琴对于他的言论感到有些不悦,飞了一记眼刀过去,“真有这么难看吗?”
“总觉得这朵花的形状有点古怪,显然是刺绣的时候线给偏离了,不过也能理解,像顾相这样的人,是干大事情的,而不是安安分分做女红的。”神墨从卫长琴的手上拿过荷包,“这样的做工,真的像是初学者,不过她为什么要绣鸭子呢……”
“那是鸳鸯。”卫长琴淡淡道,“你的眼神可真不好使,哪有送人荷包绣鸭子的?”
“鸳鸯?!”神墨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鸳鸯长这个样子吗?要不要我抓一对过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