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说笑笑走开,江河躺在榻上,旁边美女给他摇着扇子,江河手枕在头下,生无可恋道:“联手欺负一个老人家,太过分了。”
旁边美女抿着笑,江河看着房顶,好久后,终于羡慕道:“我也想娶媳妇儿啊……”
顾九思和柳玉茹在江韶那里要道歉,两个人便一同回去。
柳玉茹将自己正在考虑弄出一条专门运送货物的道路的想法说出来,顾九思听着,随后拿了柳玉茹的地图过来,看了看道:“你想得也差不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没有?”
有,有很大的问题。
她需要钱,也需要有人打通各个地方的关系。
这条路线有十一个停靠的点,每个地方她都要建立仓库,建立好了之后,和官府的关系非常重要。
可是这些她都没说,她笑了笑道:“没什么,我如今就是在筹备而已,你不用担心。”
顾九思听着愣了愣,其实这么大的事儿,哪能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如今他是户部尚书,多少人求着他帮忙都来不及,可柳玉茹却一点求他的话都没说。
他立刻便想明白柳玉茹的顾虑,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和陆先生那边的人谈得如何?”
“陆先生那边有一些钱,”柳玉茹笑笑,“我手里有好几个可以让他投钱的事儿,他还在选呢。”
顾九思点点头,两人一面闲聊一边回了床上,到了睡前,顾九思才道:“不久就是你生日了,你想怎么过?”
“这个不急,”柳玉茹笑道,“先等你加冠吧。”
顾九思应了一声,没有多说。
昏昏沉沉睡过去,等到第二天早上,顾九思上了朝。上朝之后,顾九思就发现洛子商站的位置不太对,他官服颜色也不太对。太子太傅原本是从二品,着紫服,此刻他却穿着绯色官服。
顾九思打量了洛子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应当是昨日叶世安那一番痛哭有了效果。
等下了朝,顾九思到了工部去问,便果然听到了洛子商调任到工部,任工部侍郎的事。
这调任令下得悄无声息,范轩明显不想声张。范轩不声张,其他人也不敢张扬。但很快,洛子商调任到工部这件事,所有人都听说了。
范玉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晚,他就去了范轩的寝宫,他来得气势汹汹,看见范轩后,他忍住气,低声道:“父皇,你为什么将洛太傅调到工部去?”
“这不是朕的处置,”范轩平静道,“是洛大人自己请任的。”
“父皇,您不用拿这一套敷衍我,”范玉焦急道,“你不放心他,想调走他,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洛太傅自己为什么要去工部,您心里不清楚吗?他就是希望您放心,他都退到这样的地步了,父皇您还不满意吗?!”
范轩低着头,看着洗脚盆里泛着波澜的水。水面倒映着他有些疲惫的面容,他听范玉道:“太傅让我不要和您吵架,不要和您争执,儿臣改不了您的决定,可儿臣还是要说一句。”
“父皇,洛太傅是个好人,不该被这么误解。”
范玉说完,便摔袖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范轩叹了口气。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他都不清楚,又怎能指望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孩子呢?
洛子商调到工部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工部原本就已经有两个工部侍郎,他调过去,不可能挪其他人,于是就讲侍郎的位置加成了三个,他专门负责今年黄河的修缮。
这样突然的调任,一方面工部其他人必然不服,另一方面因为毫无根基建树,他也不太可能做成什么事情。于是大家都在等着,看洛子商打算怎么做。
然而等了没几天,就等到了洛子商拟出来的一份黄河修缮的计划。
这是他根据这次陪太子巡查黄河时候的记录做出来的一份计划,从问题到解决方案都写得明明白白,甚至连花销预算都写了出来。
工部拿给专门的人看过之后,所有人都对洛子商做出来这个方案十分满意,唯独只剩下一个问题,这个方案十分耗费人力。
在洛子商做计划的时候,东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流传起一个谣言来,说黄河今年必有水患。
而黄河修缮的问题,也就成了大街小巷的热议话题。
于是等这个方案出来时,工部虽然知道这个方案十分费钱,却也硬着头皮将方案交了上去。
毕竟,如果不提出一个方案,这是工部的问题,提出方案后没有钱,这就是户部的问题了。
方案送了上去,工部尚书廖燕礼大加赞扬,同范轩道:“陛下,黄河若按照此法修缮,百年之内,必无忧患,这实乃罕见之良策。”
范轩点点头,他抬头看向在旁边一直站着的顾九思,询问道:“九思以为如何?”
“很好啊。”
顾九思盯着廖燕礼,皮笑肉不笑开口:“那先从廖大人家开始抄起?”
“什么?”
范轩和廖燕礼都愣了愣,顾九思拿了折子,指着上面的预算,看着廖燕礼道:“咱们国库多少银子廖大人心里没数吗?现下没钱,不如从廖大人家里抄起?”
第114章
这话把廖燕礼脸色说得不大好看了,他僵着脸道:“顾尚书, 这个方案虽然比较耗钱, 但这是百年大计, 必然耗钱一些。工部出方案, 钱的问题是顾尚书该解决的问题,顾尚书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户部如今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那以后其他各部提出任何方案,户部一句没钱就完事了,大夏还能干什么?什么都不需要干,最省钱不过。顾尚书眼里只有钱,人命哪里比得上钱重要?”
这个大帽子盖下来, 廖燕礼觉得气顺了。骂架这种事, 首先得站在一个道德高点上, 后续无论顾九思再如何说, 只要问他想过黄河百姓没有, 顾九思便输了。
廖燕礼等着顾九思回话, 顾九思听着这些, 他没有出声。
他心里清楚, 如果这个事儿他揽着,黄河日后任何问题,都要他背锅。可是他不拦, 这么多钱,必然是要出乱子的。
洛子商这是给他送了一道难题,而他又不能不接。
他能怎么办?
顾九思思索着如何才能说服皇帝不去接受这个事情, 可是由觉得不能随便开口,想了许久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柳玉茹。
如果是柳玉茹,会怎么样?
她向来不是一个只知节省的人,她从来觉得开源比节流重要。她的生意需要钱,可她总能弄到钱。如果这件事不能拒绝,他去哪里弄钱?
顾九思脑子里飞快过了许多人,猛然之间,他突然反应过来。
如今最有钱的人是谁?
当初王善泉缺钱,就找了顾家麻烦,如今大夏缺钱,而最有钱的人,应当就是管着扬州的洛子商!
如果是放在过去,出于对扬州的考虑,必然不敢随便找洛子商麻烦的。可如今情况不一样,是洛子商在争取皇帝的信任,洛子商提出的方案,就找洛子商要钱。洛子商如果不给,皇帝就再不可能信任洛子商,就算顾九思最后拿不出钱,洛子商也要付一半责任。
如果洛子商愿意给钱,那就更好。
顾九思想着,忍不住慢慢笑起来。
他抬眼看向廖燕礼,如宝石一般的眼里带了几分凉意,声音平稳道:“廖尚书,按您所说,黄河这件事,工部是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
“没有!”廖燕礼梗着脖子,怒道,“黄河水患,这可是关系千万百姓的事情,人命关天,不能为了省钱有半分差池!”
“廖尚书说得极是。”
顾九思点头,赞成了之后,又道:“敢问廖尚书,这方案是谁提出来的?”
“自然是工部众人合议而出。”
“那是谁主管呢?”
“你问这个做什么?”廖燕礼警惕出声,“想找人麻烦?”
“廖尚书误会了,”顾九思笑了笑,“这个方案顾某没有异议,但有一些细节花费之处想要找人询问一下,顾某该去问谁?”
顾九思态度平和,仿佛真的接受了这个方案,廖燕礼一时居然就有了那么几分心虚。
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个方案好是好,但是劳民伤财花钱太多,对于刚刚建起来的大夏而言,是极大的负担。修好了,的确是百年大计,可是谁有知道大夏能不能又几百年呢?
廖燕礼原本是打算着,让顾九思来提出废掉这个方案,这样无论是民怨还是后续黄河出了事,找的都是顾九思。可谁曾想顾九思居然一口应下了,廖燕礼不由得有些担忧,这么多银子,谁出?
“廖大人?”顾九思见廖燕礼不应,再问了一遍,“这方案是出自哪位大人之手?”
范轩见顾九思一口应了,也不好当着廖燕礼的面再劝,于是轻咳了一声道:“那就这样吧。”
说着,范轩便让廖燕礼先下去,之后他就坐在位置上,犹豫了片刻后慢慢道:“九思,年轻人不要太冲动。”
顾九思笑了笑:“陛下,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黄河这件事的确需要解决,工部提出了法子,只是差钱,我们就得给这个钱。”
“上次你清点国库,一共剩下五千万两是吧?”
范轩询问开口,顾九思应声道:“是。”
原本国库里其实根本不足三千万两,但是陆永答应吐出来的、后来查办库银案里其他人吐出来,以及刘春案抄了几个大臣家之后,国库里骤然就有了近五千万两银子。银子算不上少了,但是到处都要花钱,于是也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
范轩犹豫着道:“按照工部这个计划,整个黄河修建下来,接近一千万,这一千万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点?”
“陛下,微臣会想办法,”顾九思沉声道,“只要陛下允微臣一件事。”
“嗯?”
“微臣打算同扬州要钱。”
这话说出来,范轩就愣了,顾九思平静道:“陛下,黄河这件事,民间如今已经传遍了,都说黄河接下来必有水患,现下工部给了法子,如果我不按照工部的法子做事儿,一旦黄河真的出事,必定民怨四起,到时候百姓就要把这事儿都怪罪到陛下头上。”
天灾临世,对于一个君主而言本就是极大的打击,要是这个君主还没处理好,那可以预知到后续就不仅仅是一场洪灾的问题了。
顾九思见范轩神色严肃下来,便知他是听进去了,顾九思继续道:“陛下,这几年来,山河飘摇,唯独扬州独善其身,只有些许内乱,如今黄河要修,最合理的应当是扬州拿出钱来,一来扬州如今也算是我大夏境内,库银尽该归属大夏,他们拿钱,也是理所应当;二来,修缮黄河,其实最大的受益者除了百姓,也就是扬州商人。黄河修理得当,日后扬州商人可由黄河水运入司州经商,对于扬州而言,也是好事。”
范轩没有说话,顾九思也不再多说,过了许久后,范轩道:“这事儿让我想想。”
顾九思应声,范轩便让他下去。
等到了晚上,顾九思回了家里,心情颇好,柳玉茹看着顾九思的模样,不由得笑了:“你好像很高兴,是在高兴些什么?”
“我正愁修黄河的钱哪儿来,”顾九思坐到柳玉茹背后来,给柳玉茹揉捏着肩膀,高兴道,“洛子商就送上门来了。”
“嗯?”
柳玉茹挑了挑眉,有些奇怪,正要再问,顾九思就将白日里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本来还在愁,如果他们修缮黄河这个计划,要的钱不多不少,给肯定是要给的,给了这些钱,我要怎么省吃俭用准备其他钱。结果洛子商就给我来这一出,一千万,除非我去抢,不然我绝对不可能吐出这个钱!”
“那,”柳玉茹思索着道,“他如今回去修修改改方案,交出一个花钱不多不少的方案,你怕是还得出钱。”
“不会的,”顾九思笑了笑,“放心吧,”他靠到柳玉茹腿上,闭上眼道,“廖燕礼把这个方案夸得像朵花一样逼着我给钱,要是要洛子商交钱,他就给我一个省钱的方案,你想陛下会怎么想?”
“如今啊,他要是不给钱,那从此以后他在陛下面前就装不下去了,陛下收拾他是必然的。他要是给个省钱的方案,还不如不给呢,吃力不讨好,陛下肯定就看出他是想借着黄河的事儿为难我。你想他为什么揽黄河这个烂摊子,就是为了自个儿有个好名声,要是最后钱跟不上坏了他的事儿,他心里可不得呕死?”
“所以呀,”顾九思高兴道,“今个儿这一千万,他出定了。”
柳玉茹看着顾九思高兴成这样,不有得抿唇笑起来,她抬手点在他额头上,笑着道:“你别太得意了,他这人聪明着呢,怕是还有后手。”
“不怕,”顾九思摆了摆手,“他斗不过我的。”
“玉茹,”顾九思突然想起来,“再过七日我就加冠了,你想好我的礼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