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伽南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丹砂是她的丫鬟不错,但是她也不是那种没有了丫鬟伺候就过不下去的人,没有丫鬟她照样能照顾好自己,让丹砂过来照顾娘她也放心,父王应该也能放心。
“这个没问题。”
“这今天我会暂时住在这里,她刚动了动了大刀子,我得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我也能及时发现和处理。”回了王府的话,若是出了事,禀报到王府,他再赶过来,估计大罗神仙都挽救不了。
阮伽南明白的点了点头。
在现代,做了大手术的人还得在观察室观察一下情况才能转到普通病房呢,更不用说古代了。老头不留下来她也会建议他留下来的,现在这样正好。
宇文雍点了点头,“行,我现在就让人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你在王府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过来的,你尽管吩咐彧谦,他会为你办妥的。”
宇文彧谦赶紧道:“前辈若是有什么需要人去办的,尽可跟我说,我会替前辈办好的。”
韩湘子想了想还真是有些东西需要带过来的,于是老实不客气的说了出来。宇文彧谦一一记下了。
“我们现在能去看看朗月吗?”宇文雍问。
韩湘子眼一瞪,“当然不行!这几天除了我和丹砂,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混了进来,到房间里,只要稍微的推一下白朗月的头,她估计马上就得去见阎王了!出了这样的事的话谁负责?这几天是最关键的时候,谁都不能掉以轻心了。
不行就不行呗,这么凶神恶煞的做什么?宇文雍在心里嘀咕着,不过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大概也是知道韩湘子才刚救了他心爱的女人,自己不能立刻就翻脸不认人。
该了解的了解了,该注意的也都说了,几个人一看时候不早了,便没有再继续待下去,有韩湘子在,他们也是十分放心的。
这晚阮伽南和宇文雍总算是睡了一个好觉。
特别是宇文雍,心头的巨大终于是抬了抬,让他可以松一口气了。
对于府里后院众人的蠢蠢欲动,宇文雍不是不知道,不过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赵侧妃回娘家的事,他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可是他也没有理会,一心扑在了白朗月的事情上。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白朗月恢复得很不错,然后韩湘子又替她针灸了半个多月,情况就越来越好了。
现在阮伽南是没事就跑到这个院子里帮忙照顾一下,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嘛,尽尽孝心还是应该的。
这天她照例到了院子,正好看到丹砂捧着水盆进去,准备给白朗月擦擦脸,擦擦手什么的。阮伽南见状心里一动,主动接过了丹砂的活儿。
她坐在床边,用还有些微热之意的布巾轻轻的擦拭着白朗月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双手似乎比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要好一些了,没有那么的瘦削了,多了一点点肉。她擦着擦着还忍不住捏了捏,似乎是想试试到底是不是真的长肉了。
擦了一只手之后她就换了另外一只手,没有注意她刚放下来的手手指头似乎动了一下。
她拧干布巾很快又把另外一只手也擦干净了。
干完了正事总不能就一直坐在床边,她心血来潮,干脆换了一个抹布,然后嘴里哼着怪异的调子在屋子里这里擦擦,那里抹抹的,丹砂原本想劝她的,但是见她兴致似乎挺高,也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也就由着她了。
白朗月有了自主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沉重沉重的,眼皮也重得很,好像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很久了。
她尝试了好久才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刚睁开眼的时候还不适应外面的光线,刺激得她立刻就又闭上了眼睛。如此几次之后才不觉得屋子里的光线刺眼了。
可能是太久没有睁开眼了,她睁着双眼下意识的在屋子里转了转,还有些模糊的视线很快就搜索到了屋子里的一道身影。
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看到一抹淡绿,看身形应该是一个女子。细微的脚步声还有一种莫名的声音,像是说话声,又像是什么歌的调子声隐隐约约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她有那么一会儿的恍惚,脑子还没有真正转动起来。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了,自己是在哪里,还是在燕京吗?屋子里的人是照顾她的丫鬟吗?她的女儿呢,她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的,现在又在什么地方,有没有长大一点?虽然很多事都不知道,但是她感觉得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屋子里的人迟迟没有过来,最后白朗月决定还是自力更生吧。
“你……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在……在这里?”
正在哼着歌的阮伽南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道虚弱又沙哑的声音,不由得浑身一僵,嘴里哼着的调子也停了。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太确定。
她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没耳朵不好使吧?方才有人在问她是谁?
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激烈的跳动了起来,力度之大似乎都撞击得她胸口有些疼了。她僵硬着身子,缓缓地转过了身,望向了床榻的方向。在看到床上的人睁开眼睛之后,她手里拿着的抹布啪嗒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她步伐有些僵硬的一步步走了过去,全是本能驱使的。
似乎走了很久,似乎又是一瞬间的事,她站在床边,望着睁开了眼睛却依然虚弱的人,狂烈的激动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了起来。
“你……你醒了?”她有些结巴的问。
白朗月看着她,视线已经渐渐清晰,“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看起来……有些熟悉?”是她认识的人吗?
当然熟悉了,我可是你亲闺女!亲闺女能不熟悉吗?阮伽南差点就大吼了出来,好在最后她及时刹车了。
可是她要怎么回答?直接说:我是你女儿吗?会不会吓到她?毕竟是刚苏醒的病人呢,万一受了刺激……
“你先等等,我去通知师父!很快就回来,你不用担心!”阮伽南扔下一句话就飞快的转身跑了出去。
她跑出去的时候还撞上了丹砂,两人因此差点就跌倒在地上了。
“小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丹砂注意到她脸上的异样神情,忙急切的问。
“醒了,她醒了!你先进去照顾,我去通知师父和其他人!”阮伽南匆匆扔下一句就跑了。
丹砂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拔腿就冲进了屋子里,看到睁开眼的人,她也有一刹间的惊愣和意外。谁也没有想到夫人突然间就醒了,如此的突然,谁都没有料想到!毕竟昨天前辈还说夫人醒过来的话可能还需要好几天的工夫,没想到才一天就醒了,真是让人太意外,太惊喜了!难怪连小姐都失去理智了一样。
“夫人,你终于醒了!”
阮伽南几乎是拖着韩湘子过来的。
听到白朗月醒过来了,韩湘子自然是很高兴的啦,但是被她这么一路又是拖又是拽的,他这高兴之情都被磨掉了!亏得他还年轻,身体也健康硬朗,不然的话被她这么一折腾,他浑身的骨头都要散了!
这个死丫头!
第二十二章 连连惊吓
凤明阳和韩湘子是在同一间屋子里的,所以也是同时知道了这件事,一同过去了。
白朗月的屋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阮伽南激动之余一时忘记了让人去通知宇文雍,还是凤明阳比较冷静一点,让守在院子的人去王府一趟。
韩湘子搬来了凳子坐在床边替白朗月诊脉,阮伽南几个人则是站在床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他们。
白朗月长时间待在屋子里,没怎么见过阳光,又一直昏迷不醒,皮肤苍白得有些吓人,似乎连脸颊上细小的毛细血管都能看到,唇色也是淡得几乎没有血色,整个看起来十分的虚弱。她此时闭着眼睛,人已经又睡了过去,所以阮伽南是很担心的,担心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
良久之后韩湘子才松开了白朗月的手,阮伽南立刻就问道:“师父,她怎么样了?”
韩湘子淡淡的笑了笑,“不用担心,她现在能醒过来就意味着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那夫人为什么又昏——睡过去了?”丹砂不解的问。
“她昏睡了那么长时间,刚醒过来精神上肯定是疲累的,还有些不适应。睡一会儿对她来说反而是好的,有利于她恢复自己的精神。她之前昏迷不醒并不是在休息,相反她的身体是处于一种战斗状态,现在醒了才是休息的时候。所以睁开眼睛支撑不了多久也是正常事,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好很多了。”
他这么一解释,阮伽南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正说完呢,宇文雍就夹带着一阵风大步走了进来,脚步急切,脸上有些压抑的激动之色,眼神明亮得吓人,“朗月真的醒了吗?”
他大步走到床边,看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人,一颗心顿时重重的坠落到了地上,面上也跟着神色一变。难道是哄骗他的,朗月其实并没有醒过来?从云端掉落到了地上的感觉并不好受,事实上这种巨大的落差还非常的折磨人。浓烈的失望瞬间变占满了心头,让他挺直的背脊似乎一下子就弯曲了不少。
韩湘子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忍心,道:“你先别急着失望,她确实是醒过来了,只是现在又累得睡过去了。这次只是睡觉,普通的睡觉,等她睡够了,自然就会睁开眼睛了。”
宇文雍晦暗的双眼立刻又一亮,“当真?”
韩湘子眼一瞪,“我骗你做什么?你不信的话就问你闺女好了,是她看见人醒了的!”
敢怀疑他,他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怀疑他闺女!韩湘子心里气呼呼的,觉得自己刚才竟然觉得宇文雍可怜实在是太搞笑了,他哪里可怜了,他这是自找的!
宇文雍立刻目光灼灼的望着阮伽南。
阮伽南被他这眼神盯得有些怕,忙道:“父王,是真的。我方才在屋里帮娘擦完手之后就在桌子边上,然后突然就听到了身后有什么声音,问我是谁。我就赶紧去找师父了,回来的之后娘就已经睡着了。”
丹砂也附和着道:“摄政王,小姐说得没错,确实是这样的,夫人是真的醒了!”
宇文雍跌落在地上的心一下子又飞上了云端,“好,好,好……终于醒了……”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宇文雍问了问韩湘子白朗月的情况,韩湘子又将话说了一遍,最后道:“等她醒了之后我会再询问她,看看她现在到底情况如何了,若是没有问题的话,那就能安排解毒的事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还是让她先调养几天缓过来再解毒,这样也不至于担心她的身体无法承受。”
毕竟解毒过程也是一种折磨,端看折磨的程度深浅罢了。白朗月身上的毒虽然没有当初凤明阳身上的炼狱那般恐怖难解,可也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小毒,而且她身体里还不止一种毒,解毒的话多少对她的身体会有些损害。
宇文雍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你是大夫,她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解毒最适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既然把事情交给了你,那我就会信任你。你觉得怎么来是最恰当的,你就怎么处理。”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若是他叽叽歪歪的,他这心里就该不高兴了,他一不高兴,做起事来说不定就不上心了。
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阮伽南和宇文雍,两人都希望白朗月在醒来之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自己。
不过白朗月这么一睡就几乎睡了一天。早上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就再睡着了,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发出了温馨的光芒。床边不远处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背脊挺直,双手放在桌子上似乎在翻阅什么东西,偶尔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侧身对着她。
那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形,刻在脑海里的侧脸让白朗月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他,那个自己心爱的人!
“……阿雍。”
宇文雍虽然在处理公事,但还是一直分心在兼顾着不远处的人,所以即使白朗月的声音细弱蚊蝇,他还是第一时间便听到了。
他反射性的望了过去,就对上了一双久违的美眸,似乎含着笑的望着他。
他喉咙一紧,已经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了下来,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始终紧紧看着她,“朗月……”
白朗月伸出手,宇文雍立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低着头,将自己的脸轻触着她的手背,轻轻的磨蹭了一下,喃喃的道:“你终于醒了,我等了很久……”
白朗月眼里闪过了一丝愧疚,“对不起,我没有想到我会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早上刚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缓过来,脑子也是浆糊一样,可是睡了一天,现在是清醒了,很多事也都在脑海里回笼了。就算没有全部一清二楚,可是也知道个大概,知道自己昏迷了很长时间,这个时间或许比自己现在以为的还要长。
阿雍是西唐的摄政王,现在又在她身边,想必这么多年一直是他在照顾她。他既要经营自己的势力,又要照顾她,保护她,为她寻大夫,一定费了很多精力和时间,也一定很累。
好在,现在她醒了。
“不,我们之间要说对不起的话也应该是我对你说。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么会陷入如此境地?”如果当初他能恪守自己的心,没有对朗月动心,又进一步发展,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了。
“怎么能这样说呢?你这样说岂不是在否认我们之间的事吗?你难道要否认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要否认我们的一双儿女吗?”白朗月说道。
宇文雍眉头一皱,被她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怎么了?”白朗月对他很了解,即便是微小的神情变化也能察觉出他的情绪变化。
宇文雍叹了一口气,“我似乎忘记告诉伽南她在西羌国还有一个哥哥了。”
白朗月听了也不由得一阵沉默,良久才生硬的转移了话题,问道:“我昏迷多少年了,伽南现在……”多大了,在阮府过得怎么样,还记得她这个娘吗?为什么伽南会和阿雍在一起了,他们两父女是什么时候团聚的?
白朗月觉得自己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吸收了,她昏迷了这么多年,错过了很多事情。
提到他们的女儿,宇文雍这才露出了笑容,“伽南现在已经是大人了,你昏迷了十几年啊,伽南现在已经成亲了。她在燕京的时候嫁给了宁王,不过现在出了点事情,两人暂时来了京都,就住在摄政王府里。救你的人就是伽南的师父,是一个医术很高明的人,也多亏了他,伽南才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白朗月听了他的话面上的神情很复杂,有愧疚,有欣慰,有失落,有遗憾,“这么说,这人是我们的恩人了。”
宇文雍扯了扯嘴角,很不想承认韩湘子成了自己的恩人。
“你现在想见伽南吗?我让人叫她过来,她这会儿还在这里呢。你早上醒了之后她本来也是一直在这里等着的,后来我才让她去休息了。”他轻声问。
白朗月没有犹豫太久,点了点头,“好。”
阮伽南听到下人的话立刻就赶了过来,可是在踏入屋子前却又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胆怯。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大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