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瞧着太阳下山有一会儿了,郑秀珠才姗姗从后边的小院出来给苏静卉又请一次安。
挑着这个时间,傻子都知道她目的是什么……
水仙连翻白眼之余,小声跟苏静卉道:“夫人其实可以直接让她回去。”
“没事,见见也少不了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静卉咧嘴笑:“再说,我还挺好奇她一会儿要怎么赖到三爷回来。”
香儿嘴角一抽,差点没笑出来,好在忍功了得,硬生生就又憋回去了。
水仙却是直接咧了嘴笑,却跟着又拧了眉:“她要成天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说白了,轩辕彻到底还是个男人,水仙还是不太信任他真能一辈子只守着苏静卉一个人,再加上,不偏见的说,那郑秀珠确实生得不比苏静卉差,输只是输在了气质上,这万一轩辕彻见多郑秀珠几回,忽然就心动了,去了她那里可怎么办?
这里确是一夫多妻制,满天下的男人都左拥右抱着,就是那苏渊都还有两个小妾,可水仙一想到轩辕彻若是抱了其他女人就实在忍不住替苏静卉膈应,觉得那样的话他就脏了,配不上苏静卉了!
“不然呢?”
苏静卉好笑的问:“人家好歹是贤妃娘娘的侄女,左督御史府的小姐,既然这阵子进退捏得不错谁也不犯,还费着银子讨这满院人欢喜,总得给人家留点颜面不是。”
人都是现实的,她还真就不信那左督御史府能给郑秀珠一个给人做妾的金山银山做陪嫁,照郑秀珠当下这么个挥霍法,根本用不了太久就能老底朝天,到时候,这院里的下人要能“看在过去的银子面上”给她好脸色就见鬼了,而不给她好脸色,她憋了许久的火气就会爆发出来,到时候……
呵呵,那什么来着,她可是一开始就说好了,她喜欢安静,别吵她!
似乎想到了大概,水仙忍俊不禁起来:“夫人您太坏了。”可这坏也不是人人都坏得起来的,起码没有她那份沉着淡定以及过人的耐性,就绝对坏不出效果来!
苏静卉勾了勾唇,不在说什么,任着两个丫头慢慢磨叽够了,才出小花厅去见郑秀珠。
郑秀珠等了半天,倒也没有不悦不耐之色,还规矩行礼之后就了凑近来:“听说夫人琴棋书画样样了得,女红刺绣也是造诣不浅,奴婢这儿绣了两只荷包,还盼着能得夫人指教一二。”
☆、129 我,排你后边
“传言这东西,虚得很,听听便罢,哪是能信的。”
苏静卉浅笑着这般应道,却也不驳郑秀珠的面子,伸手便将她殷殷递来的两只荷包接过,有模有样一番仔细看过之后,才点头赞道:“绣得可真好。”
郑秀珠一听就得意上了眉梢,正要说些谦虚的话,就听到苏静卉又道:“虽然只是两只小小的荷包,却也是融合了锦绣坊和珍绣坊两家精妙,取长补短另辟风骚,华贵而典雅,实在让人眼界大开。”
郑秀珠惊愕不已的看着苏静卉,满眼不敢置信她竟然能轻易识破这小小荷包中的奥妙,余光便见水仙斜了她一眼,发觉她瞧去还不躲,嘴角一勾就笑出了一抹轻蔑鄙夷。
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不知死活!
郑秀珠虽是庶出,可家里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模样又生得美艳动人,再加上姑姑贵至当今贤妃娘娘,家里自是对她也寄以厚望,不说也进宫谋个贵人当当,好歹做人正妻也不为过,自然历来都当她未来当家主母一般的教导,琴棋书画女红中馈,样样不惜血本的砸着银子来,却哪里想到,她进宫选秀不成也就罢了,还被轿子抬了来给人做妾……
云端娇女直坠地上,摔得已经够疼了,恼过,闹过,最终不过吃亏而已,都说吃一亏长一智,她郑秀珠自也不例外,吃过亏后就敛了骄纵,放下身姿伏低做小,想着她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就算揪起真才实学来也自问这京城之内无女子能越过她,那苏静卉在怎么,也总有一样不如她,而轩辕彻也到底是男人,总抱着看着一朵花终有一日会腻味,转眼在看到她的好,也就指不定就心动上了,到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而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定能闯出一片天来!
却,哪,想……
苏静卉见到她如此精湛卓绝的绣工竟也不露一点惊讶,更别说自卑,还一语道破奥妙所在,而最让她不悦的是水仙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那么不掩饰的嘲笑她,顿时显得她的举动愚蠢幼稚至极!
一口气堵上郑秀珠胸口,她气极,却反而勾唇笑了出来,继续做小伏低的对苏静卉道:“夫人不过看看就道破了奴婢那点本事,实在了得,哪能说传言虚呢,分明是名副其实了。”
边说着,边仔细着苏静卉的神色,见她并无不悦,才又道:“既然夫人如此了得,不知奴婢有没有那个荣幸,看看夫人的绣品?”
苏静卉抬眸看了她一眼,浅笑:“不瞒你说,我之前实在没绣什么物件,唯一也就为三爷做了两身贴身衣物,一身拿去洗了,一身他穿着,又好长一段时间都在景阳山上侍候太后左右,更加没时间沾过这些事,也就落下了。”
不管什么原因,她不肯拿出来让自己看,郑秀珠也没有办法,就是觉得苏静卉说那轩辕彻的贴身衣物是在故意刺激她,心里又恼了三分,脱口而出便道:“既然夫人这么忙,又觉得奴婢的手艺不错,就不如把三爷和您的贴身衣物都交给奴婢做吧。”
这话一出口,不但水仙瞪圆了眼,就是香儿都不悦的微微拧了眉,苏静卉却神色依旧平静如水,浅笑回道:“我倒是没有那么讲究,自己做也是做,让人做也是做,给你做自是无妨,不过三爷那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所以……”
顿了顿,才略显歉意道:“他的还是要问过他本人,免得回头白白浪费你一番心思辛苦做出来。”
郑秀珠一阵面色难看,迅速低下头去咬唇绞手绢儿,一副委屈的模样掩饰自己滔天的怒火。
好个苏静卉,说话一个脏字不带,却是温声细语间就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忍了又忍,郑秀珠才逸出委屈的苦笑声:“夫人说得是,是奴婢不自量力了,您大人大量,就当奴婢没有提过吧。”
苏静卉回头若是实话实与轩辕彻说倒是没什么,就怕她从中作梗添油加醋!到时候,本就不喜她的轩辕彻还不定怎么个更加厌恶她!
苏静卉叹气:“随便你吧。”
郑秀珠嘴上道谢,心里却是不领情的,只愈发觉得苏静卉虚伪,可面上还是得露着笑道:“那些贴身的物件奴婢就不自讨没趣了,可这两只荷包……夫人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苏静卉挑眉,笑道:“两只都送我?这只明显不是女子佩戴的吧?”
郑秀珠顺势就俏脸一红,羞答答的低着头咬唇不语。明显是另一只是给轩辕彻准备的,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苏静卉笑:“好了,不逗你了,一会儿三爷回来我就替你给他。”
“奴婢谢过夫人!”
郑秀珠生怕苏静卉后悔似的当即道谢,却随后就又猛然想起了什么而顾忌的支支吾吾道:“那个……夫人……能不能……不要跟三爷说是奴婢做的?”
苏静卉抬眸看着她,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可那么不说话的定定看着人,实在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郑秀珠低头咬唇做委屈状,暗暗拧眉撑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奴婢怕三爷……”
“怕我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屋外传来的回话让郑秀珠一怔,本能转首看去,就见轩辕彻从外面进来,顿时一喜就要福身行礼,却见轩辕彻目不斜视直接从她面前走过……
硬生生压下羞愤,郑秀珠还是微微侧转了身从主位颔首福身,才要出声,就听到一句:“怎么不等我一块儿回来?”
那是她从未听到过的轩辕彻的温柔轻声,低哑磁性得让人心动,简直就不像是他会发得出来的声音……
太不敢置信了,郑秀珠不禁抬眸,却一眼看到幅刺激死她的画面——苏静卉不知何时被轩辕彻抱坐上了轩辕彻的腿上,想起,轩辕彻却圈着她的腰不让她起,两人旁若无人在那僵持,四目相对根本看不到旁人,也让旁人插不进去,硬插进去就是个自讨没趣!
香儿和水仙是见怪不怪了,直接翻眼检查梁上有没有蜘蛛网去,可郑秀珠这却是第一次见,再加上是还没跟轩辕彻圆房就倍受他嫌弃的小妾,自是越看越刺眼,越看越羞愤,一口气撞上胸口,疼得她两眼转瞬就泛了红起了雾。
张了几次嘴想说一句告辞,却终究因为喉咙哽着一口气而怎么也吐不出声来,干脆不管不顾,扭头就直接奔出屋去……
“郑小……”裴妈妈一惊要拦已经来不及,只好匆匆向轩辕彻和苏静卉赔礼告辞,才追了上去。
“何必呢。”苏静卉没好气的看着轩辕彻:“实在不喜欢,不理她就好。”何必逼她狗急跳墙,撕破脸争。
轩辕彻瞥她一眼,空了手慢悠悠去取几上那杯她喝过一口的茶喝了口,才道:“说你良善,你还真良善,还把所有人都当成跟你一样良善。”
苏静卉无语。
轩辕彻放下茶的同时随手拿起了那两只荷包:“她送来的?”
“嗯。”苏静卉点头。
轩辕彻撇撇嘴,直接抛给水仙:“去,赏给那两个……叫什么来着……”煞有其事的想了好一会儿却还是没想起来名字的模样,而后道:“就被降下三等还罚了月钱那两个。”
水仙手忙脚乱的接住后就是一怔,反应过来忍俊不禁就噗嗤笑了出来。
轩辕彻横她一眼:“笑什么?”
水仙张嘴就想说笑你坏,却话到嘴边而猛然想起之前苏静卉问要不要做轩辕彻的妾而面色大变,慌忙敛了笑直摇头。
轩辕彻哪里知道苏静卉问过那种问题,只觉得水仙反应奇怪,却也没有兴趣多问:“那就赶紧去吧。”
水仙赶紧应诺退下,香儿也自觉颔首告退:“夫人,三爷,有事再叫奴婢,奴婢先退下了。”
待人走后,轩辕彻才酸溜溜的开口:“听到没?”
苏静卉莫名其妙的看他。
“夫人,三爷,有事……”轩辕彻阴阳怪气的学着香儿那调儿说了两句,才道:“我排在你后边。”
苏静卉无语之后就忍俊不禁的笑了:“你已经没话找话到这种地步了吗?”
“哟~,你倒还知道爷多用心良苦嘛~”轩辕彻斜着她,继续阴阳怪气。
苏静卉哭笑不得,干脆给他寻个话题:“神机营这阵子怎么样?”
轩辕彻一听嘴角就抽抽了:“你真体谅爷没话找话,就该换个让爷比较有兴趣的话题,而不是张嘴就公事!我亲爱的卉儿,你现在的身份是我夫人你真的知道吗?你若是转换不过来明说呀,我很乐意帮忙。”
说着,就开始毛手毛脚了。
这里可是小花厅,门就那么大刺刺的敞开着,虽然不会有谁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可远远路过斜一眼这边也还是会看到的啊混蛋……
苏静卉没好气的推开他的手:“我饿了!我要吃饭!”
语气颇有那么点“不让我吃饭我跟你没完”,顿时把轩辕彻逗乐了,停了毛手毛脚就捏上她下颌低头狠狠亲了一口:“知道了,祖宗~”
——
晚饭沐浴后,房里又只剩下夫妻两的时候,苏静卉把白天从瓶子里取出的皮画直接给轩辕彻,简单明了道:“派人帮我找找。”
轩辕彻看罢之后很是惊讶:“你从哪得来的?”
苏静卉看了看他,挑眉:“别告诉我你知道这是什么。”
“相传前宋鼎盛之期曾埋下一笔相当庞大的金银珠宝,以备日后万一之时所需,却不想这批财宝反而成了前宋亡国的导火线,虽然老皇帝驾崩之前才告诉新帝这个秘密,却还是让新帝有了宝藏护国出不了大事的想法,贪图享乐而懈怠了朝纲,奸臣当道欺下瞒上,国势迅速衰败,不出几年就官逼民反了……”
轩辕彻把知道的娓娓道来:“新帝察觉时为时已晚,本想搬出宝藏力缆狂澜,却引来另一番腥风血雨的争夺,最后前宋灭亡新帝惨死,而那宝藏地图最后究竟落了谁手没人知道。只听说此图乃奇人绘制,薄如蝉翼坚韧不摧,火烧都不会化。”
这倒是让苏静卉惊愕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所谓的前宋是大明国之前的大王朝,而大明国建国之前,曾四分五裂的有五十多年的混乱期,而大明国如今也建国有一百五十多年前了……
换言之,这地图甚至连那瓶子都起码是两百多年前的产物!
这东西怎么就到了林老爷子手里了?不过,看那几个舅舅舅母那般费尽心思的找,似乎是大概知道了一些的,至少知道瓶子中藏着巨额财富……
一个王朝鼎盛之期埋下的倾国财富,确实不是一个小小林鸿运几十年就能囤积得了的财富。
心下这般想着,嘴上却也不瞒轩辕彻:“外祖父给我的。”
轩辕彻约莫也猜到了,可真肯定得到答案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外祖父可真不是一般的疼你……”
苏静卉撇撇嘴:“他疼我倒是不假,可他却并不是有心为了把宝藏给我而给我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干脆的给了我之后,又在看到我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又急匆匆的要收回去。”
轩辕彻挑眉看了看她后,笑了:“敢情老爷子还把这宝藏当灾祸?”所以给了她,想让她稀里糊涂的带进恭亲王府来,只要东西进了恭亲王府,要出去就不容易了,别人知道了想来拿也不容易,却是不想她却发现了……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轩辕彻呵呵笑着拉她入怀:“你不知道这么大一笔宝藏,稀里糊涂的带进王府来还比较安全,知道了反而就危险了,所以老头子又不放心的想收回去,却不想你是个能抢的,到底还是被你拿来了。是不?”
苏静卉哼哼:“哪有给了人,又转手收回去的道理。”
轩辕彻哈哈大笑,情不自禁的亲了她好几口,才把她放下而那地图揣进怀里:“你等我会儿,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苏静卉点点头。
轩辕彻转身就要走,却又想起什么的回头来,一本正色的问她:“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苏静卉笑,反问:“你又为何那么信得过我?”
人人都想知道百晓门的门主何方神圣,他隐瞒了那么深那么久,却还不是轻易就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