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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站的地方离石桥不算远,石桥又高,能够将那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萧玲珑突然冲出来,表情还凶,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萧雪扬和林渡就很惊讶地看着他。
  太吵闹了,所以声音就听不到了,只能看得见他们的动作。
  先前买的花灯算是派上用场了,萧玲珑先念叨了两句话,然后就要将花灯给萧雪扬。
  皇城里谁不知道赠与花灯的意思。
  林渡见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萧雪扬都傻了,抬手去推花灯,想要把花灯推回给萧玲珑,结果两个人僵持了一番,最终萧玲珑还是成功地将花灯塞到了萧雪扬的怀里,并且手段强硬地将红线缠在了她手上。
  发觉好事要被搅黄,萧雪扬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张口就要说些什么。
  然后,萧玲珑动作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往旁边一拉,欲要带她离开。
  林渡发觉事情不对劲,皱着眉头想拦住萧玲珑。
  聂秋这头只见到银光闪过,林渡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他还真没想到萧玲珑会随身携带银针,而且看这个样子,好像还有点武功底子。
  甩掉林渡后,萧玲珑紧紧拉住萧雪扬的手腕,很快就连扯带拽地把她带到了石桥上。
  萧雪扬一开始是茫然的,现在也跟着生气了,愤怒地甩开了萧玲珑的手。
  萧玲珑!你干什么呀你!她简直都要崩溃了,我没找到黄盛,差点被人群撞倒,是林渡扶住了我,还把我带到人少的地方,陪我看花灯你干嘛这样对他?
  我的傻妹妹啊,就你这副模样,被骗了都还不知道。萧玲珑痛心疾首。
  萧雪扬发现聂秋和方岐生也循声过来了,本来不想再发火,结果越想越来气,把花灯扔到他怀里,气呼呼地说他:谁是你的傻妹妹!我才不想要你的花灯!
  眼睛一瞥,她又看到系在方岐生手上的红线,更来气了,这东西是给心上人的,萧玲珑,要我说,你才是傻子,你将这些东西买来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你心上人!
  萧玲珑捏着花灯的一角,免得它被压瘪,另一只手点了点萧雪扬的额头,嘴里直叹气,萧雪扬,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你牺牲了多少,刚刚还有漂亮姑娘想给我递花灯呢,结果被你这么一搅合,全走了,现在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
  萧雪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怪我吗?那你倒是别过来呀,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
  雪扬。聂秋喊她,你哥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人确实不算正人君子。
  于是她心头的火腾地就消了,嘟囔道:可是,聂哥你和方教主情投意合,连黄盛都有意中人,就我孤零零的。我好不容易才见着个喜欢的人,结果
  没关系,以后你来魔教,看上哪个跟我说就是了。方岐生淡淡说道。
  萧雪扬正要应下来,萧玲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替她拒绝了:魔教的就算了。
  和黄盛凑到一块儿这件事萧玲珑就不说了,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对魔教的印象委实算不上好,要是以后自己的妹夫真的是魔教中人,他估计会直接将其拒之门外。
  萧玲珑道了句先走一步,将萧雪扬的身子掉转方向便揽着她离开了。
  口中还念叨着:你别生气了,我陪你去放花灯。以后你还会见到更多的人,不可能找不到合适的,要是真找不到,大不了我养着你就是了。
  萧雪扬哼了一声:尽说些不好的。能不能别咒我?
  不过还是乖乖跟着他到河边放花灯去了。
  如此一来,林渡那种欺软怕硬的人应该不会再纠缠萧雪扬了,而且萧雪扬很快就要离开皇城,去圣医阁修习医术了,以后基本上是无缘再见。
  聂秋想,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忽然,一声嘹亮的尖啸响彻云霄,将夜空点燃,开出一片片火树银花。
  原来他们是将烟花作为了灯会的收尾。
  聂秋和方岐生回过头去看,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不断地在空中炸开,黄的,蓝的,藕荷色,湘妃色,苍苔色,颜色各异,原本漆黑的夜晚在此刻宛若白昼。
  实际上,好看的倒不是烟花。
  这有不同颜色的焰火到底好不好看,是取决于跟自己在一起看的人是谁。
  焰火点燃了夜空,化为璀璨耀眼的光,被风揉碎了,落入正在看烟花的人的眼眸中。
  生生。
  方岐生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眉头一挑,将视线从空中挪开,放在聂秋身上。
  而聂秋笑盈盈地看着他,手悄悄放在了含霜刀的刀柄上,结缘灯会之后,过不了多久,等戚潜渊那头传来消息,我们应该就要离开皇城,动身回魔教了。
  他的手指轻轻地、慢慢地绕动着,将那个东西解下。
  这场灯会的收尾是烟花,我想,就在今晚上,将我们在皇城的收尾也一并做了。
  虽然你一直没提,但是我还记着的,我在霞雁城的时候答应过,要给你做个剑穗。那时候你没有收,说的是让我在皇城与你相遇之后再给你也不迟。聂秋直视着方岐生的双眼,看到他眼中映照出烟花的浮动碎光,明明灭灭,我不小心弄丢了,所以现在赔你一个。
  他抬起手,方岐生看到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拿着个有浅色珠子、长长流苏的剑穗。
  准确地来说,是刀穗。
  珠子转动的时候,就能够看清楚上面刻着一个秋字。
  这是我的护身符,我现在把它给你。聂秋摸索着将方岐生的手拉过来,郑重其事地把刀穗放在他掌心中,我想跟你说很多祝福,也想将情话说给你听,我想说长乐未央,我想说只愿君心似我心,我还想和你说剑穗是我不小心丢了,我真没藏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自己先笑了,我想告诉你的有很多,我要做的却只有这一件事。因为,不需要言语,这就是他全部的祝福和情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科普:
  《候人歌》记载于《吕氏春秋音初篇》:禹行功,见涂山之女。禹未之遇而巡省南土。涂山氏之女乃令其妾候禹于涂山之阳。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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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掩星
  方岐生知道这根刀穗对于聂秋而言有多么重要。
  当初, 聂秋连师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只拿到了这护身符一般的穗子,流苏如水灵动, 形散而神不散,浅色的剔透珠子上刻着个秋字,沉甸甸的, 承载了殷卿卿全部的期望。
  而现在,聂秋将刀穗赠与方岐生。
  他说他想说的很多,却只做了这么一件事, 将全部的祝福和情话都亲手交给方岐生。
  方岐生沉默着, 看了聂秋半晌, 然后收下了穗子。
  正是因为他知道这根刀穗对于聂秋而言有多么重要,所以他才更要收下。
  于是,他将残风剑柄上的剑穗解下来,作为交换, 给了聂秋。
  回望山客栈之后,方岐生对着聂秋给他的刀穗看了一夜, 虽说神情疲惫,却没有睡意。
  聂秋就躺在他身侧, 睡得很安稳, 呼吸声浅浅,这人的睡相很好, 又不打呼噜又不磨牙,一晚上就一个姿势, 稍有动静就会醒过来,醒来之后还没有起床气,好脾气得很。
  罪魁祸首倒是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徒留自己在这儿毫无困意地等着天明。
  方岐生看了他一眼,肚子里的那些坏水几乎是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然后?
  然后聂秋就醒了,摸着脖子上那道清晰可见的齿痕,还一副找不到北的样子,愣愣地瞧他,一向温柔的声线中带着浓浓的鼻音,迷迷糊糊地问:你咬了我一口?
  问完之后,他就完全清醒了过来,发现方岐生神色不虞,关心道:怎么,睡不着吗?
  方岐生就伏在聂秋的旁边,手肘撑着身体,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舔了舔略尖的犬牙是刚刚留下齿痕的那一颗,说:你以为我睡不着是谁的错?
  他曲起指节,轻轻刮了刮聂秋的下巴,又缓又撩人地嗯?了一声。
  聂秋觉得有点痒,却没有避开方岐生的手,你是在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方岐生翻身躺回去,斜过眼睛,在一片黑暗之中去看聂秋,说真的,聂秋,既然是师姐给你的护身符,你就更应该自己留着了。至于你说过要给我的剑穗,我并不在意这个,丢了就丢了,以后看到合适的再买就是了。
  那么,你要还我吗?
  不好意思,我不准备还给你。发觉聂秋眼中有一丝惊讶,方岐生索性不和他装了,我前面说了那么多,只是想提醒你,既然你已经给我了,以后就再也不可能从我手里讨回去。
  你现在再后悔也晚了。而且我还有些窃喜,没想到你将我看得这么重要。
  方岐生点了点聂秋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变快了一些。
  聂秋眉眼舒展,像是释然了似的,声音很轻:是的,很重要。
  我当时其实是想说你不需要将它给我,你成为我的护身符就够了。
  聂秋笑:好俗。
  俗吗?方岐生忍不住动手动脚了起来,边去摸自己留下的那个深深齿痕,边说道,那我换个说法吧,以后换我成为你的护身符,够不够?我的右护法?
  真的很俗,这算哪门子的情话,跟话本子里的霸道王爷强抢民女时说的话差不多。
  上一世,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聂秋或多或少也看过市面上写的关于他自己的故事。
  什么各大正道门派的门主为了争他争得头破血流啊;什么戚潜渊以前经常去聂家是为了提亲啊,聂秋估计他死后,这故事该发展成因爱生恨了;什么聂迟与他之间不伦的养父子之恋啊;什么魔教教主求而不得,于是决定得不到就干脆毁掉啊此类种种,数不胜数。
  值得一提的是,聂秋现在希望最后一个是真的。
  要不是因为那些故事是几年后才流传起来的,聂秋还真以为方岐生看过。
  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相似的话来。
  明明上一世他看那些故事看了两三句就觉得浑身难受,还有点反胃,但是
  你这话顶多就只能用来诓骗那种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兴许还能叫她们春心萌动。
  紧接着,方岐生听到聂秋继续说道: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被你诓住了。
  方岐生笑到捶床,眼角泛泪,跟地痞流氓似的,语气浮浪地唤聂秋小姑娘。
  聂秋虽然不喜欢别人将他认错性别,听到方岐生这么喊,倒也没有生气,方岐生说小姑娘笑一笑,他就笑;方岐生说小姑娘让我亲一下,他就配合地张口;方岐生到后面也玩起兴了,调笑道小姑娘你好看也好亲,愿不愿意嫁到魔教去,聂秋听完后却没忍住,抛下了小姑娘矜持羞涩的设定,紧紧箍着方岐生的一双手,亲到两个人都喘不上气才罢休。
  总之这句小姑娘就喊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顺口也这么叫了一声聂秋,惊掉了萧雪扬的一双筷子。
  萧雪扬手忙脚乱地去接那双筷子,噼噼啪啪,差点在桌面上来了一段快板。
  方岐生耳后有吻痕,算不上太明显,但是只要仔细看,除了眼瞎以外都看得出来。
  聂秋脖颈上有齿印,月牙似的痕迹,堪堪没咬出血来,真恨不得所有人都能看见。
  别说萧雪扬了,一向看得很开的郎中典丹也觉得被秀到眼瞎。
  黄盛?黄盛压根就没过来跟他们坐一桌,早有先见之明地顾影自怜去了。
  当然,这种安逸闲适的生活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宫中那头并不安宁。
  正午过后,孟求泽赶来望山客栈,说了句让他们赶紧离开皇城,戚潜渊准备动手了。既没交代为什么是他来打的招呼,也没交代戚潜渊到底准备怎么做,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得倒也很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孟求泽语气中夹杂着藏不住的急切,所以聂秋和方岐生也提心吊胆起来。
  他们事先和其他几人说过现在的形势,虽然没有说得太详细毕竟,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但是其他几人都多多少少知道情况不妙,没有拖拖拉拉,跟着聂秋和方岐生就退了房,五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皇城,准备各奔东西。
  再说孟求泽那边。
  几个人离开皇城的时候,他刚好回到了宫中。
  传话的见他终于姗姗来迟,不由得小声提醒道:孟大人,您这一趟出恭的时间太长,殿下都快等得不耐烦了,若不是您,我估计殿下早就大发雷霆了你可得多说两句好话。
  孟求泽感觉太阳穴直跳,伸手按了按,真是厌烦得很,可偏偏只能挂上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拱手说道:多谢,我会顺便帮你在殿下面前美言几句。
  然后,他铺平衣服上的皱褶,整了整仪态,向东宫走去。
  刚走到,又接到消息,说戚潜渊等不下去了,后脚刚走,叫他自己想办法跟上去。
  侍卫说完之后,便看到这位从不露出破绽的孟大人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冷得很,不似寻常人能够露出的神情,是半点情绪都没有,本来该是生气的,但那双眼睛里除了白茫茫的空旷雪原以外,其余的什么东西也没有,连活物也不剩。
  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晃而过,侍卫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想起那个眼神时,他仍旧心有余悸,活了几十年来头一次觉得恐惧。
  孟求泽轻轻地笑,脸上还是一副完美无缺的面具,没事,我身体抱恙,还是该留在宫中休息,就不跟去了。若是殿下向你们问起我去哪里了,你们将事情如实地告诉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