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柏山埋葬了被他所伤的敖秀晴,而柏山也将是他的英雄冢。
*
尹婉是第二天早晨接到妈妈电话的,她问妈妈怎么了,林佩姿就只能在电话里哭,因为她神智不太清楚,也说不清楚,尹婉感觉事态有些严重。
急火攻心地赶去了酒店,刚奔进酒店的p房间,披头散发的从林佩姿就向她扑了过来。
“尹婉,救我,救我啊!”
尹婉一把抱住了母亲,不见了父亲的影子,尹婉焦急地问:“妈,爸呢?”
“你爸啊?”林佩姿拍了拍脑门儿,眼睛在屋子里骨碌碌地转动。
突然,她指着透明的窗户,回答说:“有鬼,你爸跑出去捉鬼了。”
鬼?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尹婉被母亲给糊涂了。
“真的有鬼。”林佩姿紧紧地抓扯着女儿的衣服,颤魏魏地道:“昨天晚上,你爸见窗户上有鬼,就跑出去了,然后……好像就没回来。”
“好,妈,你在屋子里休息,我带人出去找父亲。”
尹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父亲半夜离开酒店,现在还没有回来的话,十之八九是遇事了,因为,父亲现在没有任何生意,更没有什么应酬。
尹婉将母亲安顿在酒店,并让酒店服务员帮忙照顾她,通知了蓝风,并向警局报了案,然而,警方回应说,没有二十小四时,警局不易立案,她只得与蓝风带人四处去寻找。
“尹小姐,你怀有身孕,不易劳累,你跟着去也不太方便,你在就在家等着,我保证在下午之前给你一个回复。”
蓝风怕尹宛有个什么闪失,无法向敖辰寰交待,所以,拦住了她要与他们一起出寻尹方毅的步伐。
“可是……”她在家也坐不住啊。
“不用可是了,很快就会有回复的,我已经出动了大批的人马找寻尹先生。”
蓝风执意不让尹婉出去,然后,带着人马火速离开。
就在尹婉心急火燎间,蓝风捎了一个好消息,据说,今天早晨八点十二分,柏山工作人员上班时间里,在柏山山脚下发现了一位受伤的中年男人,男人身高大约一米左右,身着一件黑色的长大衣。
所有的特征都显示应该是尹方毅,现正在医院里进行紧急抢救。
尹婉得知这一消息,疯了似地乘坐计程车奔到了医院。
手术前,蓝风与几名属下正等着手术室门口,见尹婉过来,急忙迎了上去:“尹小姐。”
“我爸怎么了?”她瞟了一眼手术室上面不停闪烁忽明忽暗的指示灯。
“尹先生从石阶上摔了下来,额角缝了几针,背部也有刮伤,脑袋被撞了,现在昏迷不醒,正在里面抢救。”
蓝风尽量把尹先生伤势轻描淡写,深怕尹婉知道实情会着急。
其实,尹方毅最主要是撞到了脑部,从切片分析,脑子里有许多积沉的於血,医生曾预测,就算是醒过来,也许也不能像往常一样,也许会失去语言的功能,也或者会丧失所有的记忆,一切都是如果,即然,还在抢救,结果尚未知晓,他就不能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尹小姐,让她担忧。
尹婉一颗心跳动的厉害,她没有想到,父亲就这样莫名其妙出了事,如今,没有任何办法,就只能与蓝风等着手术室门口,双掌合十,双眼紧闭,向上苍祈祷,希望父亲能够平安走出手术室。
也许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漫长的几个小时等待过后,父亲终于被一群医生护士推出了手术室,转向了加特病房。
尹婉紧跟着追了上去,护士为尹方毅挂了吊针,医生则用着冷情的声音道:“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我是他女儿。”
“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十二小时之内应该能够醒过来。”
“谢谢,谢谢医生。”尹婉不知道该对这些救死抚伤的医生说什么,除了感谢,似乎也说不出其它的话。
医生护士走了,她静静地坐在尹方毅的病床前,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着病床上的父亲。
“尹小姐,你需要休息,还是让蓝风来过着尹先生吧。”
“不,蓝风,我是他女儿,守在他病床前的应该是我。”
这份孝她不能让别人为她尽,别人也没办法为她尽,父亲那么疼爱她,把她当宝贝一样来呵护,舍不得她受半点儿委屈,现在,爸爸病了,她必须得守在他身边才行。
“好,好吧。”蓝风虽然很想让尹婉回去,但是,实在拗不过尹婉,只能任由她呆在医院里。
“我与兄弟们就在外面,你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就行。”
“嗯。”
蓝风离开了,病房里就只有她与父亲两个人,手机响了好多遍,她都没有接,甚至直接关电了,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装的全是父亲,其它任何事都与她无关,她不想与任何人说话,心情也莫名地烦躁的发慌。
药输完了,她按了墙壁上的警玲,护士拿着一瓶药笑咪咪地走了进来。
动作麻利地为尹先生换了药又出去了,病房里再度恢复了平静。
那天晚上,尹婉在医院里守了父亲一夜,直至凌晨才在秋菊地呼唤声中醒来,秋菊送补品及日常用品过来,见她坐在椅子上,趴在了床沿边睡着了,本不想叫醒她,可是,秋菊又想她肚子里还有宝宝,不能这样操劳。
硬着心肠将她唤醒,并强行拉着她回了尹氏庭院休息,而秋菊则守在了尹方毅的病床前。
*
尹婉敖了一夜,半夜时分才睡着,可是,现在被秋菊硬拉回了家,洗了澡,换了衣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眼睛虽然酸涩的比较厉害,可是,就是睡不着,意识总是清醒的,也许心里一直记挂着父亲,自然是无法静静地入睡。
从床上起身,窗外的阳光照射进屋子,一层层斑澜的光圈在屋子里浮动。
走到窗台边,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提示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号码全是同一个人的,现在这个时候,她不想与他说话,她烦躁,特别地烦躁。
正想关机,没想到手机屏幕又显示了一串让她头痛的数据。
“喂。”由于心情欠佳,语气自然不好。
更何况对一个恶魔,自然是从不给好脸子看。
“尹婉,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沙沙的声音虽低沉,却蕴含了一缕说不出来的温柔。
“我烦。”她也不想去找借口来搪塞他。
“蓝风说,你爸爸手术非常成功,你还烦?”
这破男人自然是知道她这边的情况,蓝风不可能不汇报给他,所以,他会知道父亲出事,她一点儿都不惊讶。
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本不想说,可是,即然他问出口,她也就随口应出:“他没醒过来,我有些担心,我真怕他不会醒过来了。”
“不会,你放心,我已经让蓝风通知锦洲最顶尖脑科医生替他会诊了。”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不见一丝玩笑,而且,好像还有一缕淡淡的担忧。
“谢……谢谢你,辰寰。”
尽管不想这样说,可是,他能放弃以前对父亲的仇恨,这样对待父亲,是真的不错了。
“没诚意。”男人在电话另一端轻轻地笑开,笑声有些邪肆。
“那你要怎样?”
“说谢谢,不能关是嘴上说啊,要有心才行。”
男人继续抓住时机调佩,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事儿。
“你几时回来?”女人不想与他这样调情下去,直接转了话题。
“想我了?”男人的声音带着一抹惊喜。“去你的。”
“这两天,我都只能与一大堆冰冷的文件呆在一起,实在无趣的很,早知道就把你也带过来。”男人坏坏地笑说。
“辰寰。”
“嗯。”她喊得很动听,这声音简直就如天籁,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真的,他柔柔咸着辰寰的时候,敖辰寰觉得自己狠不得长着翅膀飞回来,用他那强健的手臂将柔弱的她包裹,为她挡去一切的风风雨雨,不让她再受半点儿伤害。
“我觉得爸爸不可能无缘无故从酒店里跑出去,妈说他看到了鬼,半夜出去捉鬼。”尹婉有些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你在怀疑什么?”
敖辰寰也正经起来,整个人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
“我爸是从柏山上摔下来的,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柏山,还有,昨天你的白清幽来找过我。”
“什么叫做我的白清幽?”听着这话,敖辰寰心里就不舒坦。
尹婉说的这些,蓝风已经向他报备过了。
“尹婉,清幽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连一只小蚂蚁都不舍得杀死,她一向不谙世事,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
敖辰寰不由自主说出这番话,可见,他对白清幽的偏袒并非一般。
“蓝风说你昨天晚上一宿没睡,赶紧去休息一会儿吧,你得考虑一下孩子,孕妇熬夜不好。”
“好,我去休息了。拜拜!”
“嗯!”
电话挂了,可是,躺在床上的尹婉仍然睡不着,好不容易闭上了双眼,又被一阵急促的电话玲声惊醒,电话是秋菊打来的,秋菊告诉她,父亲醒过来了,她立即从床上弹跳了起来,直接奔进了浴室,洗了脸,梳了头,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衫,直接跑出了尹氏庭院。
她马不停蹄地赶至医院,秋菊喜孜孜地向她迎过来:“婉姐,尹先生醒来。”
尹婉飞快地跑到了病床边,在床边蹲了下来:“爸爸,爸爸,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也许是感染了女儿的喜悦,尹方毅嘴角扯出一丝笑痕,可是,眸光却有些呆滞,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似乎感到了父亲的不对劲,尹婉心里‘咯噔’了一下。
“爸。”
尹方毅张开了嘴唇,舌头打结,艰难地发出一个简单的字音:“水。”
“婉姐,尹先生要喝水啊。”秋菊赶紧去为他倒了一杯水递到面前。尹婉侍候完父亲喝完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事实,父亲的行动不如从前,缓慢不说,而且,丧失了一定的语言功能。
没有去叫医生,一直在病房里目睹整个过程的蓝风幽幽启口:“尹小姐,医生说,尹先生丧失了语言功能,还失去了记忆。”
蓝风的话如晴天一个霹雳,尹婉感觉自己身体重心不稳,险些整个人就跌倒在地,要不是秋菊扶住她的话。
“爸。”失去记忆,丧失语言功能,这标志着,父亲将永远地活在他悲哀的思维里,与母亲一样,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晓。
眼泪吧嗒吧嗒就从她的眼眶里滚出,一滴又一滴,晶莹似水晶。
“尹小姐,你不要伤心,这是暂时性的,医院最顶尖的脑科医生已经在为尹先生想办法,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让尹先生康复,敖先生今天晚上就会赶回来,你不要急。”
蓝风安慰的话起不到任何作用了,接到父亲摔倒的消息后,尹婉就一直在强撑,如今,听到父亲这样的结果,她的眼泪自是停不住,如那决堤的河河,滔滔不绝,绵绵不息。
然后,她就守在了病床前,不眠不休,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因为,父亲不认识她了,她心里难受,像堵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傍晚时分,日落西山,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尹婉不肯离开医院,秋菊自是不敢离开,吃罢晚饭,尹婉催促着让她离开,秋菊是被她赶离医院的。
尹婉一个人守着父亲,让秋菊去把母亲接回了尹氏庭院来照顾。
窗外的雪花开始慢慢地累积,无数的雪花化成了一滩水渍,从透明的玻璃上划落而下,一滴又一滴,寒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