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野的呼吸跟着半窒。
她伸手,捻着他领口的一颗没系好的纽扣,微凉的指尖儿滑过他胸口的皮肤,不禁让他回想起那个雨夜,在车铺的二层,坐在半明半晦的黑暗中,她为他小心翼翼地上药。
还有今天下午在丁意的房间,她是如何抓着的发,将她往他内心深深地迎送。
他眼睫半垂,视线落在她小巧玲珑的鼻尖儿。
她注视着那颗纽扣时,万分认真的神情。
她在舞台上也是这么认真的一个人。
他对于音乐散漫随心,她却是严谨虔诚的——今天下午在充胀着暧/昧粘稠空气的房间共同创作那首他拿不定主意的曲子时,他就发现了,她可以互补他。
她利用他为别的男人试衣服。
他也何尝不是利用她为他提供创作灵感。
“我知道送衬衫土啊,”乔稚晚忽然轻轻地抬眼,直视着他,有点儿自得地笑道,“但是他说我送什么都喜欢,我现在要是还有钱,也不会送他这种东西。”
“……”
怀野看着她,一时没说出话。
乔稚晚替他系好了那颗纽扣,她还妥善地抚了抚他的胸口、肩膀,真像是个在照顾他的大姐姐,把他当成了那种连衣服都穿不好的小男孩。
她这样的动作让他感到烦躁。
——被她当做不入眼的小孩,这让他很不爽。
怀野稍稍躲开了她的手,自己调整了下领口,纽扣,以便哪里再出差池,他对着镜子整理,漫不经心地问:“你那天亲我,怎么想的。”
乔稚晚愣了下:“哪天?”
怀野冷冷看她,一脸“你就亲过我一次好吗”的表情。
乔稚晚便轻轻地笑了:“哦,游泳池那天啊,”她这人对于穿衣服什么的真是有点强迫症,忍不住抬手,又给他调整起领口和纽扣来,“因为太久没有男人了啊。”
怀野:“……”
他这次没有躲她,反而轻飘飘地笑了一声:“没有男人?”
乔稚晚多少在意他们下午发生的事情,她对自己身体在他面前发生的变化非常清楚,好像想迈过她和他之间的那层尴尬,她便又笑了笑:“因为太久没跟男人亲密接触了,不行?”
怀野扬眉:“梁桁呢?”
“你怎么总是问他,吃醋啊?”乔稚晚也有点烦了,“我们谈过恋爱,上过床,还同居过,行不行,我太久没跟男人上床了,所以那天看你可爱忍不住亲了你,我没别的意思。”
她一脸“你也不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的表情,又把另一件衣服塞他手里,命令道:“去把这件脱了,不适合你。”
怀野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人却没动,终于在她脸上看到那种“没有把你当小屁孩”的表情了,他笑意更深了。
乔稚晚也顿了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你呢,下午干嘛……那样?”
“哪样?”怀野很坏地挑眉。
“就那样啊……”乔稚晚自持惯了,对他这么个异性说出什么我和别的男人上过床这样的话已经是她下流的极限。
一进一退,她这么退一分,他却是更进一分,更想对她证明自己不是生涩到没见过女人的男人,于是大喇喇地接了她的话:“你是说,给你口吗。”
“……”
乔稚晚的脸彻底涨红了。
“跟你一样,我也很久没跟女孩子上床了,”他学着她的话,这么风轻云淡地说着,边慢条斯理地觑她,“所以,你会跟他上床吗。”
“……谁?”
“就是,你想送衣服的,这个人。”
乔稚晚呶了呶唇,好像认真地思索了下,怀野却不等她回答,去换衣服:“别跟我说了,我没兴趣知道。”
他明显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大自在的晕色。
“……”
嘁,不是他先问她的吗。
第46章 chapter.45
他背过她去换衣服。
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架势, 这么背对着她,二人之间一时无话。
乔稚晚见过很多次他由脱到穿,由穿到脱的过程, 他也一向这么大喇喇的,毫不避讳,心思有点歪, 故意教她看到。
他不避开, 那她也光明正大地看。
半天, 彼此的思绪好像都在方才那暧昧激进的话题上停留。
乔稚晚虽然没回答他,但是她知道,许颂柏载她回家的第一个夜晚,她就已经做好了留宿的准备。
她默默地看着少年光洁的脊背。
一道沟壑沿着他的后脊骨绵延, 他瘦但不羸弱, 反而是宽肩窄腰,长腿笔直。阳光从窗棂投射在他的皮肤, 带着那种蓬勃的生命力。
一如他一直展现给她的模样。
他认识很多姐姐, 也应该和很多女孩子停留在暧/昧的层面, 他说很久没和女孩子上床,所以下午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她很久没和男人有过欢/爱, 所以接受了他的触碰和抚/摸。
他们两不相欠。
但乔稚晚现在却莫名地想知道, 他真正和女孩子上床, 会是什么样子。他平日里吊儿郎当, 就算只是下午他和她之间这种片刻的暧/昧, 居然让她尝到了被“服务”的感觉。
而且还会一声声地叫她姐姐。
这让她对他更多了一层奇异的遐想——是之前所没有的。
乔稚晚起身, 走到他的面前, 这次她趁他系纽扣之前, 就抬起了手,先他一步为他系好。
也许是因为过去几个月的她,甚至一直以来的她,在国外,在rachel的眼皮底下都很孤独,很压抑,就如她那日在游泳池亲吻他,今天在那个狭小的房间享受他的挑拨,那些无处安放、尚未释放殆尽的情/欲在这一刻滋生。
她一抬眸,怀野就发现她看他的眼神变了模样。
大提琴世界的她高高在上,不容亵渎,和他一起玩儿乐队,经历这个夏天的她渐渐变得摒弃理性,趋于疯狂和大胆。
她稍这么看他一眼,他居然就萌生了一种,想继续欺负她的想法。
他喜欢看到美好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毁掉,就如他很欣赏越来越丧失理智,在他面前愈加狂乱的她。
乔稚晚还没为他系好第一颗纽扣,她的脖颈就被他冰凉的手掌卡住,她向后一步靠在了镜面。
他敞着一片白皙赤/裸的胸膛倾覆过来,捏着她的脸,狠狠地咬了口她的嘴巴。
怀野其实不是很在乎刚才自己那个问题的答案,他很确定他对她目前还不算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甚至比不上他和其他年长的姐姐那么暧/昧,他也甚少像在别人面前一样对她卖乖。
但是他就是想像现在这么对待她,咬住她的下唇,听到她的抽气声,他撬开她的唇齿,所有力气都用来讨好她,要她回吻他。
乔稚晚也很明白,她对他也不是所谓的那种喜欢,他也可能像对待他所有的“姐姐”一样这么对待她,她还知道她带他来这里,是为了另一个自己从小怀揣到大的男人挑礼物,但她还是回吻他了。
就像下午一样。
在他之前,她没有被十九岁的少年亲吻过。
他带着这样随心所欲、攻城略地一般的侵略感,而他这么吻着她,就如同下午在她身体的另一个地方那般的霸道又不由分说,他和这个夏天带给她的感觉一般的奇妙。
所以他冰凉的手滑入她的裙底,循着她的肌肤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和他接吻的时候,就已经溃不成军、一塌糊涂了。
他们只是这么接吻着,就吻到沙发上,像是两个毫不相识、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之间产生的半刻激/情,昏头昏脑。
不知从何而起,也不知从何而终。
乔稚晚还是有点羞耻心的,哪怕和他接吻,她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以至于他几番才哄着她把上衣的前襟撩起,她挨到他尚未系纽扣的胸口同他这么厮/磨慰/藉,她还操心他身上的衬衫是店里的,担心弄皱了,匆匆甩到一边。
一切发生都不是毫无预兆的。
如同父亲那天下午带她走过的那片丛林,看到的那棵被烧光了树干的枯树,晚上就放了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房子。
如同她和rachel多年来叛逆的抗衡,她对于自己人生别扭又玩味的态度,渐渐地让一切都失控。
如同她那天在游泳池亲吻了他。
他说他会狠狠地欺负她,于是他这一刻就做到了咬得她都疼红了眼,她却还把自己往他怀中送。
她就知道,他和她的关系或许回不去了。
而他却只把这当成了她和许颂柏见面的开胃菜,吻了她一会儿,就贴到她的耳边说:“那你和他见面之后,怎么做的,体验怎么样,回来都告诉我,怎么样?”
她不说话,他又咬她的嘴巴,吃了痛,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笑了,“我就是想知道,不行?”
“……”
半晌,试衣间的门帘外传来了脚步声,乔稚晚如梦初醒,要从他的怀中跳起来,怀野却按着她的脊背回去。
又挨着她的耳朵很恶劣地说了最后一句:“迟早操/哭你。”
这才舍得推开她,要从沙发上起来。
乔稚晚昏了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顾不上系好自己的纽扣,膝盖抵着沙发扶手,撑住自己向下俯视他。
手指就勾了勾他的下巴,笑着回:“弟弟,不要口出狂言,好吗。”
怀野实在不喜欢她说自己的是小孩子,他捏住她的手腕儿狠狠地在她手背咬了一口,看也没看她,去找自己的上衣穿。
边往脑袋上套,边还看她一眼:“小心点儿,我向来说话算话的。”
乔稚晚很不屑地笑了声,她盈盈瞧他一眼,还是拎着那件她一开始就为许颂柏看好的衬衫,从试衣间出去了。
最近为数不多和怀野演出的收入,随着pos机一声滑动的轻响,变得空空如也,她知道,这钱回不去了。
而她和他的关系,经过今天之后,肯定也回不去了。
*
怀野和乔稚晚说起了小时候见过她的事。
那个绵长惆怅的夏天,能融化山川牧场的烈日,沿路飞舞的蜻蜓,散发热气的柏油马路,半长不长的度假街区,路边柠檬树和薄荷草的味道,邻居家花园里能喷出彩虹的喷水装置,带巨大游泳池、时常飘出乐声、如宫殿一般华美的房子。
送走了来面试的乐手,顶楼的夜风里,弥漫的都是怀野和乔稚晚交谈的笑声。
乔稚晚喝了点儿啤酒——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廉价的饮料,而她又是无酒不欢的人,借着渐渐浮上面颊的酒意,不自觉都笑出了眼泪:“你难道不知道,那个房子最后被烧了吗,后面还成了凶宅?翻修过好几次都卖不出去,连知名音乐家的故居都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