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郭嘉点点头,神情严肃,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你这么想,我可以理解,按我的意思,不论敌我,但凡有潜在危险的地方都应该安排细作,但将军听取了子纲先生的意见,认为巨细靡遗的开销太大,难以承受,对负责者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难以持久,所以将细作营控制在一个非常克制的规模。细作营具体有多少人,我不能告诉你,南阳肯定有,但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他们的任务也不是监视你们,而且南阳世家,非常有限的几个对象。”
荀攸将信将疑。郭嘉的脸色红润,双目湛然有神,的确不像日夜操劳的模样,说明细作营的规模的确不会太大,否则就算有军谋处协助,郭嘉也不会这么轻松。可是除此之外,他无法理解孙策为什么会知道法正,而且对法正的才能一清二楚。
郭嘉也很无语。他当然不会将孙策的秘密告诉荀攸,但如何化解荀攸的心结,这是他必须解决的问题。如果让荀攸觉得孙策不信任他们,暗中派人监视他们,谁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想了想,又道:“公达,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们鼓动周公瑾背叛将军,周公瑾会答应吗?”
荀攸眉梢扬起,眼神微缩,盯着郭嘉,一声不吭。
郭嘉接着说道:“我们再假设一下,就算周公瑾答应了,李通、文聘等人会答应吧?”
荀攸的眉心蹙得更紧,但眉梢却慢慢的降了下来,接着眉心也舒展开了。他向后靠在车壁上,沉吟片刻。“奉孝,我明白了,将军根本没有必要监视我们,的确是我想多了。”
“唉,这就对了。”郭嘉笑了,轻踢荀攸的腿。“将军做事从来都是抓大放小,即使用谋,他也更倾向于用阳谋而不是阴谋,他要建的是千秋大业,而不是一时富贵。我初到汝南,他和我有一个约定,你知道是什么吗?”
荀攸不说话,眼神却转了过来。
郭嘉举起手摇了摇。“五十年之约。”
“五十年之约?”荀攸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要相约白首?”
郭嘉也忍不住笑了,指指荀攸道:“原来你荀公达也会开玩笑,我以为你永远是个冷面客呢。当然你这么说也没错,君臣之间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夫妻,君择臣,臣亦择君,本无太大区别。既然要相约白首,就不能斤斤计较于一时的得失。夫妻之间岂有数十年而无一语之失的?君臣相处也难免有意见相左之时,有时当论迹,有时当论心,只要不是心存恶意,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大可不必心存芥蒂。如果仅仅因为周公瑾有离心的可能就派人监视,那细作营再大的规模也不敷使用,你说对吧?如今独领一州的又不仅仅是周公瑾一人。”
荀攸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郭嘉探身过来,拍拍荀攸的膝盖。“公达,将军器重你们,希望与你们共成大事,但他知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所以他没有阻止尊叔文若去长安,也能理解你们有你们的坚持,愿意给你们时间,让时间来证明谁对谁错。就算有一天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要别谋高就,也能好聚好散,不出恶言。许子将与将军数有冲突,他外出远游时,谁去送他?唯将军一人耳。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荀攸叹了一口气,垂下眼皮。“奉孝,我的确有些羡慕你,也的确有些心急,乱了阵脚。”他顿了顿,又道:“佐治亦如此,他曾有与将军交锋的经历,心病只怕比我更重。”
郭嘉微微一笑。“庸人自扰,说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不是将军小看了你们,而是你们小看了将军。”
第1550章 民心即天命
两天后,洪水退去,孙策重新上路,中午时分到达宛城。
张纮、阎象早就收到消息,率领掾吏赶到城外十里长亭迎接,不少百姓也闻风而动,夹道欢迎。大道两侧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一派节日气氛。讲武堂的学生戎装列队,奏起鼓吹,郡学和幼稚园的学生们鼓掌欢呼,孙策心里也有些飘飘然,大有前世领导下基层巡视时警车开道、小学生献花的威风。
到了南阳,尹姁就成了半个主人,尤其是看到讲武堂的学生时。尹端年纪大了,身份又与众不同,没有亲自前来迎接,讲武堂的学生就充当了尹姁的娘家人,格外给尹姁争气,陆续上前向尹姁行礼,大声报上姓名,一个个军姿笔挺,气宇昂扬,英气逼人。麋兰看在眼中,羡慕不已,向赶来迎接的麋芳嘟囔了几句,表示不满。
麋芳扬了扬眉,叫过两个亲信,吩咐了几句,那两个亲信悄悄退出人群,跳上马,飞奔而去。
孙策下车,与张纮、阎行见礼。他没看到辛毗,估计他还在追查法正的事,也没有问,和来迎接的掾吏、名流寒喧了一番后,一起上车回城。
宛城是郡治,治所在西南角,孙策本该由西门进城,可以就近进入治所,不过张纮想让他看看南阳的百姓和民风,选择由北门进城,穿过整个城区,全程大概有六七里路。街道两侧都是人,速度也快不起来,只能缓缓而行。
要见百姓,孙策自然不能再坐在车里,只能改为骑马。张纮、周瑜陪在左右,麋芳率领骑士在前面开道,一路招摇,欢呼声不绝于耳,气氛也越来越热烈。走了一半,经过宛市时,气氛达到了高潮,一排排的商贾沿着市墙站立,普通百姓并无特别讲究,哪里有空位就站哪儿,这些商贾却并非如此,他们以肆为单位,每组多至四五人,少则两三人,手里举着写有肆名的肆招,当孙策走过他们面前时,他们便大声报出自己的肆名。
“东海蓬莱鱼肆,恭迎将军和夫人光临宛城。蓬莱鱼肆,专营各种海鱼,物美价廉,鲜美绝伦——”
“青州锦绣布肆,恭迎将军和夫人光临宛城。锦绣布肆,专营青州布匹,产地正宗,货真价实——”
孙策听了一会,这才恍然大悟,这哪是欢迎我的,这是来为麋兰助威的啊,果然是什么人玩什么鸟,尹端主持讲武堂,讲武堂的学生来给尹姁撑场子。麋家是东海大商,交游广阔,青徐商人就来给麋兰撑场子,顺便打广告。抬眼一看,沿着市墙站了一排人,至少有百十家,看来麋家在宛市的影响力真不小。
孙策叫过郭武,让他准备两匹马,送到后面车中去,让麋兰、尹姁一起出来露个面。既然场子已经摆好了,总不能正主儿不露面。
麋兰正在车里生闷气,听到外面的呼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当是欢迎孙策的。同车的尹姁忙着安慰她,也没留心。等郭武来通知,让她们下车乘马,这才意识到那些人与众不同。麋兰心花怒放,连忙上了马,又拉着尹姁上马,扬起手臂,向这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家乡人致意。看着这一张张笑脸,听着似曾相识的乡音,她欢喜得落了泪。
自从离开东海,她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回家了。
看到麋兰露面,青徐商人们的声音更加响亮,明显就是在门口招呼生意的伙计,个个中气十足,口齿伶俐。虽然官话里还带着一些青徐口音,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孙策笑道:“看到这些百姓的精气神,就知道诸位在南阳这几年成绩斐然,可喜可贺。”
周瑜连忙拱手道:“是子纲先生和阎府君治理有方,我们充其量只能不扰民,少惹是非。”
张纮抚着胡须笑道:“公瑾也不必谦虚,南阳要太平,需要各方面的努力,少一个都不行。南阳要乱,却是容易得很。不过南阳有今天的局面,有功之人固多,首功却非将军莫属。如果不是将军信任我等,无为而治,让我等放手施为,又怎么可能有今天的详和?不谦虚地说,放眼天下,大概也找不出比南阳更像乐土的地方了。”
孙策笑道:“先生,你这话置长安于何地,就不怕人说将军藐视朝廷吗?”
张纮微微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长安和南阳何处是乐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而是成千上万的百姓说了算。那么多人逃难到南阳,即使关中灾情缓解也不愿意回去,如果我还说长安是乐土,不仅仅是自欺欺人,更是欺君。若是明君,必能深自反省,不被谗言所误,若是昏君……”
张纮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又何必在意他怎么想?”
孙策品味了一番,明白了张纮的意思,挑起大拇指。“先生高见,我当铭刻在心,时时警惕。”
张纮抚着胡须,看向道路两侧笑逐颜开的百姓。“书云: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什么是天命?民心即天命。可是天下人千万,又岂能众口一辞,人人皆诺。诗赋小道,一篇初成尚且评头论足,指摘字句,何况是改朝换命这样的大文章?将军欲取天下,当有容人之量,待时之忍。”
孙策微微颌首。“先生说得有理,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有些事急是急不来的。急,则生变。”
张纮嘴角微挑。“有将军此言,我与荀文若的赌局又多了几分胜算。”
“先生有荀文若的消息?”
张纮点点头,没有再说。孙策也知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便没有追问,安心享受百姓的欢呼。有了张纮这句“民心即天命”,他的心也定了。他们或许有分歧,但不是战略上的分歧,只是缓急不同而已。他又不是袁绍,急着要过皇帝的瘾,他有大把的时间,根本不着急。
张纮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孙策,见孙策笑容满面地与百姓互动,笑声朗朗,快乐发自肺腑,全无作伪之意,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数年不见,孙策虽然击败了袁绍,势力今非昔比,但他还是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真诚,一样激进与沉稳并存,并未自负其能,不可一世。
回想着孙策冲锋陷阵的战绩,张纮也感慨莫名。人们常说冰火同炉,可是孙策在战场上侵掠如火,在政治上沉静如渊,反差如此之大又如此和谐,简直是个奇迹。若非亲眼所见,几人能信?外人眼中的孙策不是杀人如麻就是好勇斗狠,充其量就是一个斗将,有几个知道他有这样的大智慧。
第1551章 后继有人
经过了热闹的夹道欢迎,孙策走进了治城。冶城被抛石机砸坏的痕迹已经不见了,修缮一新。虽然没有黄土铺街,净水洒道,却也是干干净净,让人心情舒畅。
张纮已经安排人打扫了治城,孙策还住在以前住过的军营里。天色将晚,治城却更加热闹,应邀参加接风宴的客人陆续赶到,经过检查后进入城中,在前院等候孙策的接见。客人很多,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到孙策,或与孙策同席,大多数人只能与相关掾吏见面,报上姓名,留下记录,如果有什么事,还要看孙策能否拨出时间接见。
一时间,治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阎象率太守府的掾吏负责外院,庞统、诸葛亮等人负责内院,郭嘉坐镇中心,分工合作,有条不紊。
孙策稍微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便开始接见访客。
排在第一位的是尹端。几年不见,尹端又老了几分,虽然精气神还不错,但走路已经要人扶。扶着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出头,相貌与尹端有几分相似。孙策问了一下,此人叫尹模,原本是尹端的从孙,因尹端独子早亡,又只有尹姁一个孙女,尹姁去平舆后,便到尹端身边照应,很得尹端欢心。尹端打算让继承尹姁的父亲这一脉。
尹模人长得还算秀气,但眉眼过于灵动,不是像是沉稳之人。孙策不是很喜欢,但看尹端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排在第二位的是黄承彦。黄承彦带了一个少年来,少年手里捧了一口刀,看起来有些拘谨,不时的舔一舔嘴唇,想看孙策又不敢,窘迫的模样让孙策很是好笑。
孙策主动向黄承彦见礼。“这刀是给我的见面礼?”
黄承彦抚须而笑。“这刀的确是给将军见面礼,但不是我的,而是他的。”
孙策一时不太明白。黄承彦接着说道:“此子名蒲元,关中人,今年十六岁,其父是木学堂的乙等一级匠师。去年带他来南阳,入铁官学习,于冶铁炼刀颇有悟性,短短一年时间就晋升乙等匠师。我觉得他天资不错,便带入铁官学习,收为弟子。听说将军要来,他打了一口刀,想献给将军。他献刀,我献人。”
孙策笑了。果然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蒲元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么年轻就崭露头角,真是一个好消息。有黄承彦这样的师傅引路,蒲元的成就应该会更高,有机会成为一个时代的巅峰。
“能得先生这么看重,想来此子必然不俗。来,让我看看这口刀。”
蒲元脸色微红,连忙上前,双手将刀献上。孙策接过来,抽刀出鞘,便是眼前一亮。刀上遍布卷曲的花纹,既像风卷流云,又像湍急的水流。这些花纹不是普通刀剑上的花纹那样需要迎着光,在某一个适当的角度才能看到,非常清晰,随便怎么摆弄都不影响效果。在他印象中,这种花纹似乎是某一种特殊的材料特有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大马士革钢。
“这是什么刀?”
“我……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风云。”蒲元伸出黑乎乎的手指,指了指刀柄处。孙策定睛一看,果然有两个篆字。不过他关心的不是刀叫什么名字,而是用的什么材料。他笑道:“风云?这刀纹的确有风云之气,想必不是普通铁料所造。”
“这是天竺铁。”
“天竺铁?”
“一种从天竺贩来的铁料,与中原铁料处理手法有所不同,我在铁官的记录里发现了相关的记录,但是没有铁料试验。他们从关中来的时候,正好带来一块,按法试验,没曾想还真让他试成了。”黄承彦很欣慰。“此子胆大心细,又勤于思考,将来成就不可估量。”
“是祭酒指导……得当。”蒲元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跟随祭酒学艺,我眼前就像……就像……”
蒲元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憋得黝黑的脸通红。孙策大笑。“就像天地新开,豁然开朗?”
“对对对。”蒲元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将军,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能相遇也是缘份。”孙策将刀收了起来,向蒲元表示感谢。蒲元兴奋莫名,心满意足的站在黄承彦身后。孙策随即邀请黄承彦与自己一起到吴县过年,顺便与黄月英相聚。黄承彦早有心理准备,当即慨然答应。
见完黄承彦,孙策又接连见了南阳郡学的祭酒邯郸淳、木学堂祭酒秦罗等人,几拨人见完,天已大黑,阎象来通知入席,孙策只得暂停,起身赴宴。堂上、阶下已经坐满了人,他从中门走出,众人齐唰唰地起身行礼。
“见过君侯。”
孙策含笑还礼,与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他环顾一周,却没看到蔡琰,不禁有些奇怪,低声问周瑜道:“蔡大家怎么没来?”
周瑜有点尴尬。“将军,这……不合适吧?”
孙策眼睛一瞪,大声说道:“周公瑾,你搞清楚一点,不管蔡大家是不是嫁给你,她首先是南阳幼稚园的先生,今日诸署群贤毕至,济济一堂,岂能少了她?你以为娶她为妻,就能让她只教你的儿女,不管其他的孩子了?诸位,你们说,这样做行不行?”
众人哄笑,七嘴八舌的附和道。“当然不成。”
“可不是么,我家那一对儿女还等着蔡大家发蒙呢。”
“没错,我家那劣子只服蔡先生,其他人都教不了啊。”
周瑜满脸通红,正准备解释,庞统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将军不忍贤伉俪分离,遥寄相思,一片心意,还望周将军不要推辞。”
周瑜恍然大悟,大喜过望,转头看向孙策。孙策眨眨眼睛,笑骂道:“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待会儿不仅要罚你酒,还要罚你与蔡大家合奏一曲。蔡大家的绝世琴艺总不能让你独享,也要让我们享享耳福,洗涤一下这尘世污浊。”
周瑜连声答应,转身派人去请。气氛原本多少有些严肃,被孙策这么一搅,顿时活跃了几分。阎象忙着重新安排位置,为蔡琰单独设席。虽说大家都知道周瑜和蔡琰是一对,毕竟还没有成亲,不能像黄忠、秦罗夫妇一样并坐。
秦罗和黄忠、胡夫人耳语了几句,起身笑道:“将军,既然蔡大家也要来,不如我鱼目混珠,与蔡大家并座,以示吾道不孤。”
第1552章 法正的选择
治城东门外紧邻大道的客舍门前,孟达和法正并肩而立,看着飞驰而过的马车,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招揽客人的伙计正好从一旁路过,听到他们叹息,笑道:“二位不必羡慕,孙将军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只要二位用心读书,将来一定有机会进那座门,成为孙将军的座上宾。”
法正笑着拱拱手。“那就借足下吉言了,希望下次来,我们不用住在这里,直接进驻将军府。”
伙计还礼。“一定的,一定的。听口音,二位是关中来的?”
孟达一惊,刚要说话,法正将他拉在一旁。“是啊,足下耳力真好。我还以为我这官话说得不错呢。”
伙计笑道:“关中、南阳虽说隔着武关道,如今却也像一家人一样。不瞒二位说,我们这儿事是福地,你可知道杜使君当年是如何与孙将军见面的?就是住在我们这儿。”伙计一指治城城墙,满脸的骄傲。“隔得近啊,人才如宝,是有宝光的,孙将军在城头一看,哟,这儿有人才,派人来一打听,正好遇着杜使君,杜使君回来的时候,就腰佩官印了。”
法正哈哈大笑。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法正伸手拦住,与孟达上了车,说道:“去城北夕阳聚。”又拉开车窗,拱拱手,向伙计告别。伙计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眉头微皱,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摇了摇头,进门去了。
法正坐着马车出了城,走了不到十里,便让车夫停车,付了足额车资,说不走了。车夫倒也什么意见,他也不想在城外过夜,急急忙忙的回去了。这里是人们送行接风之地,常有马车等客,此时也不例外,停了两辆马车,法正问了价,要了一辆便宜些的,重新上了车,向西急驰而去。
车一起动,孟达就忍不住了。“孝直,这么急着走干什么?”
法正搬过靠垫,半躺下来,伸直了腿,双手抱在胸前。神态轻松得多。这辆马车看起来与普通租赁的马车一样,其实是他安排好的接应,上了这辆马车,别人再想找他就难了。
“辛毗在找我。”法正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又道:“很急。”
孟达微怔,随即紧张起来。“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