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冒着雨,自己开车去二十公里的唯一一家药店给她买药,苏温尔叫他先吃饭,他没理,自顾自出门了。
回来时已经晚上九点多,大家早都回房休息。他走到他们房间门口时发现,里面的大灯亮着,有人声。
“今天很抱歉,因为我扭伤了脚,麻烦阿言来找我,还害你受伤。”
是苏温尔。
她摇头,脸上挂着客套的浅笑。
“你们是同事,他帮你是应该的。”
苏温尔看她一眼,低头,气氛凝滞几秒,她忽地笑了。
“阿言说我们只是同事吗?他没跟你说过我们以前的事?”
程安好摇头,看向她眼神,格外平静,又有着出人意料的剔透。
“他没提过你,可能觉得没必要吧。”
苏温尔神情一滞,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不留情。
“但我知道的。”后面这句,她格外笃定。“我知道你。”
苏温尔意外地眼睫颤了颤。
而门外的他,靠在墙上,身形随她话语明显僵硬。
她高烧不止,脑袋混沌,却还是强撑着意识应付突然到来的她。
“虽然我现在说的话你可能根本听不懂。”
“但我还是想说。”
“苏温尔,我不羡慕你跟他的过去到底有多好,因为那只是过去。”
“在你对他的爱唾手可及而不珍惜的时候,我在拼命地想多靠近他一点,像个蜗牛又傻又倔地慢慢往上爬。”
“蜗牛终于爬到了葡萄藤的尽头。从此,他的现在和未来都是我。”
“.…..”
后面的话,他没听清楚,也听不进去。
脑海里回荡她的那几句话,他意外又惶恐地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最后,是苏温尔面色微愠地出来,刚好碰见他,吓了一跳。
“阿言,你回来了。”
“我听说安好发烧,来给她送水。”她努力地掩盖尴尬。
好在许箴言没计较,敷衍地点头,神情还有些飘然。
等他再进去时,刚才义正言辞宣布主权的人,已经躲进被子里闭上眼睛。许箴言笑了,取出药片,给她倒了杯水,小心地捏着她手腕,拉她。
“程程,乖,把退烧药吃了好不好?”
他第一次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哄她,程安好的眉头不自觉皱紧,而他却像是铁了心,她不应,他就坐在床边一直盯着她。
最后,她认输了,冷着脸接过水杯,一口把药咽下,换了背对他的方向,继续睡觉。
她第一次这样孩子气,许箴言觉得好笑,替她掖好被子,等他洗完澡回来时,果断钻进她被子里,从身后紧紧抱住她。
他身上带着凉意,对发烧的人来说,这种温度差很舒适。
所以程安好昏昏沉沉,也没推开。
那一晚,许箴言抱着她又失眠了。
从那次她来基地找他起,他总觉得他们之间埋了一颗不大但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他不确认她的沉默是源于夫妻间的信任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他心里认定她是不在乎占多数,但这种认定让他有莫名心烦的感觉。
好在,今天发生的事,恰恰推翻他之前的假设。
虽然他一样存有很多疑惑,但至少他确认了,他许箴言作为程安好的丈夫,在她心里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可有可无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昨天晚上笔记本黑屏打不开了,好在今早问了别人重新开机了,存稿也还在。
存稿要没了,阿珠原地去世。
我懂大家想看离婚的心情,但还是得铺垫着按情节来吧,不然狗子追妻也追不起来啊。
所以稍安勿躁,不出意外,下周就有了。
以后更新时间还是零点~
看文愉快!(今天房子塌了的阿珠依旧要坚强地微笑,码字,同人文什么的,最近都不想碰了,都是骗子!)
第十三章
早上六点,程安好的烧终于退了。
她昏昏沉沉睡了一夜,不知道她身侧的人一夜没合眼。
吃完退烧药后她汗发得厉害,现在是初春,但高原脚下气温还是接近零度,出了汗更容易受凉,他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打热水帮她擦汗。
等她体温终于降下来,也不再频繁出汗时,许箴言终于能上床睡觉了。
刚上去,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就攀上来。他身上凉,是她的散热源,她抱住就不放了,脸还在他胸口蹭蹭,嘴里像在说梦话。
“许箴言,你浑蛋。”
他把她抱紧了些,手掌安抚地摸她发顶。
“嗯,我浑蛋。”
他下山去找苏温尔,后者坚持自己摔伤动不了,和从前一样任性地要他背她去走小路,一走就忘了时间。
他不蠢,她所谓的受伤,一回来就能下地走路,而另一个女人把自己摔得浑浑噩噩,动弹不得。
许箴言看着她的脸,紧抿着唇,额前的碎发凌乱着,眼中一如雪山顶上星空,繁复,深邃。
怀里的人难受地皱眉,右手紧攥他睡衣的领口,狠狠往下扯,不知是梦还是身体的痛苦。
“许箴言。”
“我在。”他有问必答,语气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耐心。
“你会喜欢我吗?”
“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说完,她松了手,不负责任地结束她的梦话,睡容安意。
他喉结哽了哽,有些难以置信地深深看了她几眼,最后叹气,什么也没说,只把她紧紧护在怀里,安然睡去。
***
第二天一早,程安好睁眼看到的是他放大的俊脸,吓得在他怀里一惊,直接坐起来。
一动,牵动脚腕的伤,疼得皱眉。
他也醒了,粗砺温暖的手马上检查她的脚,吃了消炎药,抹了药膏,已经消肿很多。再回头见她一脸不自然,笑了。
男人刚起床时嗓子带着倦意,微哑,听起来格外性感。
“程安好,你害羞什么。”
“我们是夫妻,别说昨天晚上就是盖上被窝纯睡觉,就算是做什么,也是合法的。”
说完他又笑起来,笑声低低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头顶蓬松的鸡窝头,盘腿坐在床上,少年气十足。
程安好忍不住剜他一眼,想起身去厕所,可惜右脚的刺痛感残酷提醒她行动不便的现实。
“许太太,害羞也没用,你这种伤残人士要有自知之明。”
他动作极快地下来扶住她,一个弯腰把她抱起,她很轻,他抱得一点也不吃力,然后心领神会往厕所走。
“我这样拜谁所赐。”她低头,忍不住瘪嘴小声抱怨一句。
他脚步一顿,下一秒,垂眸,瞬间低眉顺眼起来。
“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程安好病了一场又刚睡醒,脑子懵懵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总觉得许箴言哪里变了,具体又说不上来。
从滑雪场回去的路上,凡是要用脚走路的时候,程安好不是被他背着,就是抱在怀里。
妖猫一群人总嬉闹着打趣她,她容易红脸,寒风雪地里,他怀里就像抱了个红苹果。
后来是他“善意”地提醒,这两天假给他们布置的作业,三十局排位二十局巅峰,他们还剩多少?
那群人瞬间安分了,忙拿出手机疯狂开始补作业。
车开到一半,跟路人排位无聊了,妖猫热情地提议:“嫂子会玩游戏吗?要不我们带你打一局,老大来吗?”
经过这次滑雪,他们五个人算是跟程安好混熟了,他们曾经以为的大学老师是比高中老师还严肃死板的存在,结果她出乎他们意料,亲切温柔好说话,还十分体贴地管了他们一天的伙食。重点是,人对老大是没话说的。这一路上他们怕她无聊,各种话题总会带上她,连打游戏都不忘叫她。
许箴言挑眉,似笑非笑地等她答案。
她想玩,他就陪她玩。
一般人可能带不动她,让她一个新人游戏体验感太差不好。
结果,程安好脸色白了又红。
她想起她令人羞愧的id,以及陆真真再三强调,王者荣耀不能改名,她只能顶着“许箴言我老公”的id一直玩下去,她觉得还是算了吧。
许箴言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活动,见她不肯,想起什么,面朝窗外偷笑。
坐在他们后面的苏温尔和江慕歌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苏温尔寒着脸,戴上耳机,闭目养神。
江慕歌叹气,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的发顶。她头发及肩,直而顺地披着,看背影,像所有普通女人一样,温顺安静,但他可能永远忘不了她昨天在雪道上奋不顾身的背影。
记得六年前许箴言彻底跟苏温尔断了的那天,她在美国举办自己跟别人的订婚宴,他刚拿下春季赛冠军,把fmvp奖杯随意摆在酒店吧台上,一杯一杯不要命地灌酒。
他当时在旁边劝他,他举着酒杯,说了一句他一直难忘的话。
他说:“老江,其实我很传统,这辈子就想好好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