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儿称是。
永王又道:“那几年太妃跟谁接触的多?”
刘春儿又愣住,永王提示道:“不该出现在后宅里的人,有哪些出现过?”
刘春儿跪坐在地上,开始有些惶恐。
“说!”
“王爷饶命!奴婢不知道!奴婢没见过!”
“没见过你抖什么?”永王站起来,到她跟前。
刘春儿趴在地上:“奴婢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高家规矩那么严,不该出现在后宅的,怎么会出现在后宅呢?就算出现,那也得经过老王爷答应。
“王爷进了趟京,可是听外头人乱嚼了什么舌根?太妃的人品高家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爷不该怀疑太妃!”
永王道:“本王都没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本王在怀疑太妃?”
刘春儿怔住,抖瑟了两下,又伏在地下。
“说!”永王喝道。
刘春儿哭起来:“王爷饶命!事隔多年,奴婢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初进高家时奴婢也不过是个粗使婢子,哪里有脸面到前头来,还是后来锦阳郡主出生后,太妃才把奴婢抬举到了前房当差,王爷想问什么,奴婢委实是听不懂!”
永王咬牙瞪了她半晌,道:“滚!”
刘春儿出了王府,忙不迭地回了怡郡王府。
胡氏正盘腿在榻上捏佛珠,看她进来,立时下了地:“怎么去这么久?”
刘春儿两腿犹在打颤,等屋里宫人们都出了去,这才哆嗦着说道:“王爷盘问奴婢了。”
“盘问了什么?”
“王爷他,他盘问奴婢几时去的高家,问那几年有没有不该进内宅的人去过二房内宅?”
胡氏脸色倏然一白,攥紧佛珠扫视起她:“你怎么说的?”
“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自然,自然实话实说。”
胡氏望她半晌,缓缓坐下来,目光仍在她脸上:“他怎么会盘问你这些?”
刘春儿摇头,永王张嘴问她那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吓懵了,哪里有人会这么打听自己的生母的呢?
当然她什么也不会说的,她只是胡氏的奴婢,永王和胡太妃却是亲母子,万一他们这是有诈呢?
她自然不能瞎说,便义正辞严帮着胡氏说了几句,如此日后他们母子说起来,自己也不担什么干系。
胡氏心里跟打鼓似的,她这里才刚给太皇太后递了折子,永王就从他身边找人问话,还问的是这么微妙的话,他想干什么?
还想查他母亲的老底不成?
她又打量着刘春儿,想从她眉眼里找出痕迹,看她是不是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但刘春儿脸上又没写字,这哪里看得出来?问也不好怎么问的。
胡氏双手攥得死紧,还未出声,外头人又进来了:“禀太妃,王爷方才传长史前往胡家,问舅老爷要嘉兴那边的田产和铺子,还让他把自己手上的两个庄子给盘算了出来!”
胡氏才刚气到跌坐下去的屁股立刻又抬起来了:“他去要胡家的铺子庄子干什么?!”
“说是要把周太妃当年留下的那笔账给做一做!小的也弄不清楚是什么……”来人也是一头雾水。
胡氏顿时气得双手颤抖了,他指着她大骂完了还不算,居然还要把田庄都还回去?
“这个不孝子!他是要气死我么!”话说一半她又掩着脸哭起来。
“太妃!太妃!不好了!”刚到这儿外头又有人来,“方才京城来了钦差传旨,着胡家与永王府三日内赔出一船官绸,否则就以资抵货!
“舅老爷这边才把永王爷要的田产给交出去,这边厢朝廷的人又上门了,方才跟舅太太气得晕过去了,正请大夫呢!
“关键是,永王那边说是胡宗元自己犯事,跟他没有干系,他不肯出,让胡家一家出呢!”
胡氏听到这里一口浊气上不来,也栽倒在榻上了!
……
李夫人接到永王府送来的田产地契的时候恰从宫里回来,清点过两遍之后她又疑惑地站了半晌,而后才把地契放去原先盒子里收好,末了在屋角焚起一炉香,跪下拜了几拜。
她是没料到永王当真会这么快把房契都送回来,还道自己要计划一番才能成事,但既然他么做了,也算是提前对母亲有了个交代。
而随之到来的还有钦差逼问胡家与永王要赔偿的消息,来人把胡家如何鬼哭狼嚎,胡氏又如何使怡郡王府忙得鸡飞狗跳绘声绘色一说,金嬷嬷也浑身轻松起来了。
李夫人纵然觉得畅快,却也觉得疑惑,照她的计划与预想,事情到她拿回母亲嫁妆,以及永王府内讧也就完了。
钦差前往胡家逼问赔款,这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因为按理说胡宗元兄弟被杀了头,朝廷就该收手了,如何还会紧追不舍?
钦差回朝之后,李存睿听完随行官员奏报,眉头只挑了挑就看手上信笺去了。
因为刚好杭州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杭州织造局在当地货商合力帮忙之下,已经很快凑齐了一船质量上乘的丝绸,并且已经在路上,另还有一部分货商竟然把原本藏着用来当救济的生丝也给卖了出来,正好可以应对年后的官需!
而顾榷告诉他:“为首的这个货商姓洛,正是姑娘早前接触过的那个洛咏。”
跟已经被捏在手心里的胡家现况比起来,当然是自家姑娘的事情来得更重要!
李存睿总算也明白过来李南风见过洛咏之后,洛咏匆匆赶往江南是为什么了……
第272章 我来入股
李南风是从李挚那儿得到这些消息的,距离春节不过二十日了,解决了朝廷的忧急,这不管对李家还是对朝廷而言,都算是让人松了口气。
如今就看怎么把胡氏那层皮给揭下来,但袁缜去往常州还没有那么快回来,目前只能按下性子。
袁婧住在府里,她隔三差五地去她院子里逛逛,跟她唠唠嗑,一块儿做做针线什么的。
袁婧早已经不上街摆摊了,袁缜从李南风这每月赚得的八两银子,已经足够他们俩日常花销。
她的针线做的不错,从前在家里也是学这些的,刨去那层互帮互助的交情外,同样官宦出身的经历让她们也能有一些共同话题。
趁着冬日晴好,她在墙角下埋下了几枝花根,说是来年院子里就能盈满花香了。
李南风想象了一下,是挺美好的,可是袁缜的父亲已经进了雁门关了,过了年他们说不定就要离开京城,花开的再美,种花人也看不到了。
又不免想到,袁缜要是走了,她这边该找谁来替代?
想想前世里随宁他们倒是都很得用,可是他们这会儿子才是个小屁孩子,就是找到了也顶不了什么用。
又想到本该早就出现了的盛先生,这一世也没有来自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跟晏衡重生带起的一大波变化,所以也给波及不露面了,——毕竟,她和晏衡在外的名声还停留在当年打架炸了相国寺禅房之上,一般人也不见得敢接近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在前世,她还能着急一下,如今是万万着不了急了,四十几年的灵魂,早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只要不危及身家性命,哪里还顾及外人怎么看?
丝绸到京的那日,李南风跟洛咏见了个面,仍把何瑜叫上,请他吃了顿饭。
洛咏抢着付了账,满面红光地说:“咱们做买卖的,最怕与官家打交道,这回替织造局把货筹措到了,孙大人他们对我们很客气,也商议了好些日后同行互惠的举措,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这是沾了姑娘的光,这顿饭自然该洛某人来请。”
说完他又道:“朝廷年前大力防治桑蚕病虫害,预计在明春会有转机,不知姑娘这买卖还往下做不做?
“若是还做,在下可以以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给姑娘供货。”
“这怎么好意思……”
“这没有什么的,能结识姑娘也是在下的荣幸。跟我们洛家长期拿货的主顾,我都会有所松动。”
洛咏诚意满满地说。
李南风当初选择做这个就是为着赚点快钱,既然提前有转机,八成赚头也没多少了,除非是长期往下做,可关键往下做的话光有库房不成,还得盘个铺子,这就阵仗大了,怎么能瞒得过李夫人?也没那盘铺子的本钱。
她就说再想想,明年再说。
何瑜看着她,当面没说什么,等和洛咏这里散了,才跟她说:“你要是想做,我可以入股。”
李南风想了下,入股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光想赚快钱暴富,也没那么多的契机,但银子是肯定需要不断赚的。
京师这等金粉繁华地,丝绸定然是不缺销路,虽然丝绸铺子也多,但是耐不住有洛咏这么个好货商啊,他既答应能以低于市价三成供货给她,那又哪愁不能赚钱?
她问:“如今哪里有合适的铺子?”
“要找的话,自然全城都有。”何瑜掰着指头说,“最近东市以及顺天府附近都有空铺要转,这两地儿的铺租都不便宜,从筹备到开市,不算货钱,约摸五百两银子。
“再算上货钱,预计两百匹货开市,按洛老板给的价,预计两千两吧。南市那边便宜些,不过地段不太好,适合做南北杂货。”
李南风琢磨着,两股的话,五五开就是一人一千二百五十两,她道:“那柜上如何分配?”
“柜上的人,你来选个靠谱的大掌柜,我放个二掌柜就成,交他们打理。洛咏这边能长期供货,货源上就不成问题了,交接也很容易。”
这么算下来,少说每人得准备一千五百两银子才够周转。她道:“你能出一股这么多么?”
李南风上次赚了几百两,如今还花了许多,算上几个月例钱,外加生日节气什么的得的长辈们的赏赐,满打满算也也有七八百两,还差一截可以把晏衡拉上。
但何瑜纵然有一笔够她好好过完一辈子的家长,但多是房产地契,拿在手上也不过两年,做的又是粮油笔墨这些润利不算太高的买卖,纵然手里有个几千两银子,一个小姑娘也不见得有一掷千金来开拓新买卖的胆气。
何瑜道:“能出。就冲你上回一笔能赚一番的眼光,我信你。”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李南风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就道:“我先回去琢磨琢磨,回头想好了找你。”
两厢说好,就此分了道。
再说李夫人得知朝廷那笔丝绸缺口堵上了之后,在窗前默坐了半晌,疑惑地跟金嬷嬷道:“杭州那边货商如何会如此齐心?
金嬷嬷也纳着闷,她道:“关键是还快。”
李夫人眉头紧皱着:“像是有人在刻意筹集填这个坑似的。”
金嬷嬷也这么觉得。
商人都重利,给衙门填坑,那价钱就能是卖,也卖不了多高价钱,就算是治了个胡宗元,也不值当他们这么卖力。
她道:“也许有人暗中在帮咱们呢?比如说,会不会是老爷察觉到了什么,着人做的?”
李夫人再默了一阵,摇头道:“他不像是知道的样子。就算知道,也只应该猜测,不可能认定是我,而帮我收拾首尾。
“再说了,他跟哪些方面的人有往来,我大致都清楚,他不可能会认识行商的人。”
那这个金嬷嬷就不好怎么猜测了。“不是老爷,又会是谁呢?”
李夫人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
无论这人是谁,也不管他是否有意在收拾这个首尾,她都应该感激她的。
这么想着她心里就软和了下来,说道:“等风声小点,或者等年后,便把那船料子给腾出去吧。”
她也不缺那船绸子,左右不过是为一口气。
如今这气出得差不多了,自然不必再藏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