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夫人应允了。
……
李南风跟晏衡分道回府,正碰上宋国公与荣国公府女眷来串门。
李夫人如今虽然应酬减少,但几位国公爷府上的女眷还是如常交往。李夫人也依旧是让人仰望的当朝正一品诰命夫人。
值得一提的是裴氏这小心眼儿的居然并没有势利眼,还记着当日李存睿在姚霑事上帮过的忙,牢牢站在李夫人这一边。
李南风想到姚霑,便也进正院去打了个招呼,顺嘴问起姚霑的近况。
姚霑这一出京,都有半年了,当初说好的三个月,早已过去了两倍时间,要是不提,还真的就忘了这回事。
裴氏道:“本来以为能赶上回来过年,但忽然又说回不了。少说也得明年春上。唉,我是不管了,只要他平安,我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呢。”说完又抿嘴一笑,并不是真心埋怨的样子。
虽然朝上没有消息出来,但李南风觉得姚霑那边肯定有所收获,就是不知道查到了什么?那姓姜的到底有踪迹不曾?
还有韩拓,那次在安定坊捉的人,到底是真的他,还是确实是冒充的?以及韩拓暗中生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些事情仿佛很远,但说起来又与切身相关。
女眷们告辞后,李夫人问她:“你跟程晔在相国寺里起争执了?”
李南风下意识辩解:“是她先招惹我,还当我面踩低李家!”
李夫人望着她,直到她说完了才道:“你原话跟我说一遍。”
从前有这种事都是直接先骂了李南风再算,如今这真是不同了!
不管怎么说,能有个发声的机会也算公平。李南风把始末细细全给说了。
李夫人青着脸,回想起这程晔早前的一些表现,瞬间把程家也低看了几分。
也没有就此说什么,只是啜了口茶,又想起来:“你跟晏衡怎么会在寺里碰面?”
“哦,他要请我吃饭。”
“你们经常约在外面吃饭?”
“没有,”李南风摆手,“就是偶尔。”
李夫人眉头蹙着,顿时想说她几句,男孩女孩都渐渐大了,举止也该有分寸了。
但转过头想想,人家靖王都为了李存睿直接扑到乾清宫去了,这两人半大不小的一起长大,突然说要阻止往来,也有点说不出口。
再想想这两个都二愣子似的,兴许不像自己担心的那样便强忍着忽略过去。
放她出去之后,她把金嬷嬷喊来:“这程晔在余家过得怎么样?”
……
李南风全须全尾地自上房出来,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多了层不死之光环。
程晔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她当场被晏衡怼了回去,这事在李南风这里过了也就过了。
临近年底,她没事也不出门了,但宫里却不时有消息出来,说老太后身子欠安。
欠安当然是比较含蓄的说法,李南风当日虽然没在场,但从李夫人只字片语的述说里不难想象中当时之激烈,一个快八十的老太婆了,本来身子就弱,能扛得住这番刺激才怪。
前世里她倒还能拖上两年,如今这么一来,这坎怕是难过。
但是懒得管她了,李夫人都已经不是郡主了,到时候连守灵都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去。
这日洛咏捎信来询问李南风对开铺子的想法,李南风就约了何瑜见面。
第298章 群龙无首
李南风近来也常往姚家去串门,宋国公夫人也仍然打趣她是太师手掌心上的乖乖肉,拿诸多好吃的来招待她,还请她指点姑娘们读书。
老人家上了年纪,话也碎,碰上阅历不浅的李南风说话又很知味,于是偶尔还会咕哝几句家里习武的小子们就是没有读书人斯文之类的话。
因为跟李南风接触的多,何瑜对李家的事情知道的不少,不知道的也能猜出个八九分。
见了李南风她也什么都不问,该说说,该吃吃。
说到吃,她趁着天冷,又做了许多蜜饯果脯,每样都送了一份给李南风。
她还会做菜,说了好几次要下厨给李南风尝尝,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因为两家家里显然都不适合她一个大姑娘亲自下厨的。
李南风跟她同吃了几回馆子,对她的品位已有信心,顿时觉得其实可以在袁婧那里试试。
袁婧也会做吃的,虽然跟何瑜研究的方向不一样,但是她们俩肯定合拍,再说袁婧也说过多次要请她和晏衡吃饭了。
“要是袁娘子不怕叨扰,那敢情好。”何瑜说。
李南风就答应回去跟袁婧商量看看,抱着一堆零嘴回了府。
门下遇见刚下衙的李挚,被他拦着了:“打哪儿来?”
李南风把来处说了。李挚又瞅到梧桐手里的包袱:“什么东西?”
“吃的。”
李南风话音刚落呢,他已经伸手来了。
“这么多果脯?”他拿了只罐子打开,又咦道:“这个我好像吃过。”
李南风白眼:“你当然吃过。”
去年何瑜送她的,他才张了两嘴就吃了她快半罐。
李挚顺手牵羊,当下拿了两罐走了。
李南风叫嚷着“还给我!”,人却已经不见了。
……
衙门里的事多到让人头疼,李挚把零嘴带过去解乏。
近期正值官员述职之时,年中已经被提为礼部郎中的李挚也要负责不少事务,但今年少了个李存睿在皇帝与各衙门之间周旋应对,矛盾忽然多了起来。
比如今年除夕宫宴什么规制,申领多少款项,还有给挑出的一批臣子,勋贵以及宗室的赏赐,名单与清单如何斟酌?
然而礼部这还算好的,因为梁赐是个能臣,且李挚再不济还能回去问他爹,除了事多点,别的倒也没什么。
别的衙门就惨了,尤其是吏部,李存睿抽身后,吏部尚书之位就空了出来,事务由左右侍郎共同处理。但是总归也会有意见不均之时。
目前吏部正拿着述职官员的考核卷宗拟任命,任命可是个大事,左侍郎曹雍交到乾清宫,被皇帝一批删掉了一半,重新改完之后由右侍郎交上去,又改掉三成,并且还因云南两处州府的任命不当而挨了顿斥责。
侍郎回来便就交代几个郎中好生再拟!
从前由太师亲自率队的最最舒坦的吏部衙门,如今也成了最最无措的一个。
考功司郎中想想不行,就跟同僚们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吏部也不可能一日无头,我以为还是得请奏陛下选任一位尚书出来。”
文选司郎中道:“说的倒是,就是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会不会等气头消了,又把太师给请回朝中来?倘若有这个意思在,咱们去提议,不是得罪人么?”
众人叹息。
一会儿会滑司郎中道:“太师引咎辞职,就是回来,怎么着也得离朝一年半载,风声才会渐息吧?难不成吏部这一年半载都没个领头的不成?
“再说了,李家这回犯的可是皇上的忌讳,俗话说树大招风,李家权势之甚,本该低调安份,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皇上恐怕正愁抓不到他把柄,这一来,会不会回来还难说。”
考功司郎中附和。
验封司郎中却表示不赞同:“李家为此已然受过,况且李夫人也是事出有因,真说起来,高家自己也推不开责任。
“眼下正是朝堂用人之际,太师这样的人才一世难求,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弃他呢?”
“人才再难得也禁不住功高震主。宫里头的心思,这不是明摆着么!”
四位平时都是时常结伴吃饭喝茶的交情,说起话来就未免深入。
“那你们说,又推谁来当这个尚书呢?”文选司郎中说。
“别人自然是不成,咱们手也伸不了那么长。其实最有可能往上升的无非是两位侍郎大人。
“左侍郎曹大人我觉得合适。
“曹大人官职仅居尚书之下,太师退位,理论上也该由他顶上去。几位要是没意见,咱们回头就寻曹大人说说,也好早日结束这群龙无首的状态。”
有两位点头认同,验封司郎中任充却没吱声。
回到家里妻子见他心事重重,不由问他:“谁欠你钱了?拉耷个脸。”
任充道:“没人欠我钱,是衙门里他们商议着请奏任命尚书的事。”
任充和妻子是少年夫妻,平日遇事皆有商有量的,家里也只是普通官户,没那么多规矩,便就把事情和盘跟夫人说了。
夫人道:“那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怎么你要反对呢?”
“别人倒罢了,这曹大人人前笑嘻嘻,从不得罪人,下属有什么错处,他也不会揪着不放,因此深受人追捧。
“但他管的是吏部,可不是能跟手下嘻嘻哈哈的衙门,他这么样的人当了尚书,底下还不得一堆阿谀奉承的?
“他为了拢住拥趸,不是也得设法给好处拢络么?”
任夫人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曹大人若没有违纪的把柄,咱们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不能说。”任充扶膝静默,又道:“我也就是瞎想想,哪有那个能耐去干扰朝廷任免。再说了,这曹大人也未必就胜任不了。”
任夫人道:“不是这么说的,我就觉得你很有才,很聪明,将来肯定能有成就。
“只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说不定皇上也有皇上的想法。咱们安心当差就是了。”
任充笑了:“还是夫人通情达理,我努力把你们照顾好就成了。”
第299章 退缩过吗?
太子自被皇帝教导过一番后,接连几日自我梳理,又跟几位经筵侍讲请教解惑,有了一些触动。
这日听说太皇太后太不好,与兰郡王一道进寿宁宫看了看,果然其躺在床上,目光迷离,短短十数日便已形容枯槁,心下唏嘘,却也无话可说。
出来后去往乾清宫,忽听皇帝说话声,几名官员立在门槛下,躬着身子只声不出。
太子进了庑廊,也不敢打断,常春倒是先见着他了,转过内跟皇帝说了声,皇帝就把折子递回给官员们,不知说了什么,而后官员们便皆躬着身子退出来了。
太子看了看,都是吏部的人,还有两个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