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进宫了,太皇太后孝期则只需百日,想必除服后太子的婚事也要提上议程。
前世太子妃是颖州一个读书人家的女儿,生了两个公主,由此可知他之后肯定还纳了侧妃,登基后后宫也不缺人,前前后后十七八年里,在世的去世的加起来也有六七个吧。
不过那会儿权力分散,他不像他爹,有时朝堂需要平衡,所以也不能说他是个渣男,只是他无奈走了大多数皇帝都走过的路。
这一世肯定不一样了。
他父母双全,文臣武将都还得力,他自己也还争气,在杨姝的事上和撮合父母团圆的事上都表现不错,假以时日,变得像他爹一样能做个凭本事把握自己命运的人也不难……
虽然高贻作为秦王世子被心上人早早踹过了,但春天还是来了。
三月里天气逐渐暖和,开始日日艳阳天。
李南风上靖王府串门,靖王妃拿出山楂糕,酸梅汤什么的招待她。
李南风看着都酸出口水来了,道:“王妃最近好这口?”
“这月份也没什么好吃的,这个好歹能开胃。你尝尝!”
靖王妃说着叉了一小块山楂糕进她嘴里。
李南风也不是没吃过这玩意儿,寻常那份酸就算了,哪料到这个特别酸!
她抚着腮帮子咽了下去,酸出了一腔的酸水来,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可太难了!
靖王妃兴致勃勃地还要再喂她,她针刺了一般地弹起来:“我先去看看阿檀在干什么……”
……晏衡这会子正在听侍卫们汇总消息。
前阵子为了替袁缜把吴家的事摆平,他特地上吴家去了一趟,好好申斥了一番吴溶,而后吴家寻到袁家来赔了礼,又去寻陆桐把这事儿说了才算数。
这两个月营里安静如鸡。袁缜也争气,碰上有上来附会的子弟,他也知道保持几分距离。
但终究来头太大,宫里皇帝因为尚未获得与皇后同宿的资格,闲极无聊便三天两头地来关心这个大侄子,多少人眼红到快自焚的地步,又生生认了命。
最近宗室们纷纷进京,城里头需要派兵的地方也多了,天罡营里这些备用的年轻将领们也开始演练起来。
袁缜才进营,没资格摊派上位,但晏衡还挺想让他试试的,多试试就学得更快,学得越快就离京得越早,这么好的小伙儿,很应该去边关为国效力!不要老呆在京城,没有前途!
但廖天逞不准,非得要按规矩来。
晏衡对他忍无可忍,便让侍卫们去打听他把柄,就不信他就没办过破规矩的事儿!
李南风进来时他刚刚听完汇报,便问他:“那他有把柄吗?”
晏衡脸黑黑地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包还热乎的酱猪蹄儿抛给她。
侍卫们打听了三天,这姓廖的家里除了一只看家的老黄狗咬过个路人跟人起了点纠纷之外,居然翻不出什么黑点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李南风接来一看,是她平时喜欢吃的那家铺子出的蹄膀,顿时笑了:“你怎么如今这么懂事儿了?”
晏衡哼哼:“你调教有方啊!”
李南风嘻嘻。
晏衡翻了个白眼,端茶睨她。
天气一暖和,她就穿得少了,过了个冬天个子长高了好些,而且瘦了,从前下巴肉鼓得跟包子似的,如今却变尖了。
从前真是人见人厌,现如今走出去,哪哪儿都有投过来的狼崽子们发出的绿光。
晏衡手指在桌面轻叩着,看她极认真的,又甚奇妙地不曾把油渍沾上嘴的标准贵女式的吃法,说道:“你灯市上买的两只纸鸢呢?放了没?”
“没放。这当口谁敢想那些?”
晏衡支着身子,望着她道:“我们家在京郊有座别邺。”
“怎样?”跟她炫富?
“晏驰经常跑去那儿去小住,作为仇人,我有点不爽。我觉得我也应该经常去转转,不然这辈子就是当了世子也没享受到,没什么意思。你这么能吃,要不要一起出城活动活动筋骨?”
第369章 喜什么喜?
李南风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说谁能吃呢!”
晏衡抚着脑门:“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李南风哼了声,没答话。
她知道靖王府那座别邺,靖王作为朝廷的异姓王,是亲王级别的,但是在京没那么大块地给他另建王府,而且靖王又还是想住在从前的老宅子,后来就以晏家祖宅扩建成了王府,然后给他们在京郊赏了片地,建成了别邺。
李南风没去过,但曾经有路过,那别邺建在山脚下,亭台楼阁山道湖泊,应有尽有,除了占地小点,建造之精美堪比皇家园林。所以耗时也不短,算起来两年多过去,如今应该也完全建成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皇帝凭什么让老匹夫住那么好的宅子?
但她想了下,还是道:“不去。”
“为什么?”
“你觉得就咱们这关系,单独结伴出游合适吗?”
能结伴办点正事就很不错了,怎么可能结伴出游?
“谁跟你单独结伴出游?”晏衡道,“我刚不说了吗?我是看不惯晏驰老在那儿享福,所以要去摆摆威风,刹刹他锐气。有些事呢,我一个人做不来,得有个伴,我想来想去咱俩难兄难妹挺合适的,这才叫了你。”
李南风抬头:“合着这两年你连个晏驰都没能收拾得了呢?”
“我倒是想啊,这不碍着我爹呢么。”
李南风奇怪了:“那你想把他怎么着?”
“怎么着都行,让他不爽我就爽。”
李南风觉得这老匹夫有点不可理喻。欺负个病秧子有什么可得瑟。
不过,打从进京她就没出过城门,这春暖花好的,又是她从来没去过的王府别院,确实让她很难拒绝啊。
他说是冲着晏驰去那就冲晏驰去吧,仇人也是人,好歹不是孤男寡女,可以让步的。
然而,即便她可以让步,李夫人和李存睿又怎么可能答应呢?
“那你还得想办法说服我爹。他要是不答应,那我还是去不成。”她说道。
“真麻烦!”晏衡瞥着她。随后他把抽屉给拉开了,取出两方松烟墨来看了看,说道:“你爹喜欢这个吗?”
李南风把墨接过来看了看:“你要贿赂他?”
“欲取之必予与之,不投其所好他能放行?”
李南风想想倒也是。这松烟墨虽非绝佳品质,但也可以了,真送个好的李存睿还得起疑心。
晏衡指着墨道:“这是替你行贿,回头记你账上!”
李南风扬起手,抓起那包蹄膀肉就要糊他脸上去!
门外这时来了人:“阿檀,我找南风说几句——哎,哪来肉的味道?”
进来的是靖王妃,她边说话边走到了门下,刚跨门就捂着胸凝眉干呕了起来。
李南风连忙上前扶住她:“王妃没事吧?”
晏衡也纳闷:“这肉招您惹您了?”
靖王妃坐下来,一面抚着胸一面遁着味看过来,然后指着那包肉,气还没喘匀就道:“哪来的这个?”
话刚落音,她这又开始了!
李南风愣了下,连忙把那包肉给丢进了痰盂,然后让阿蛮拿了出去。一面又让丫鬟重新拿痰盂进来!
靖王妃眉头还是皱着,气色也不是很好。晏衡连忙沏了杯茶给她。她捂着胸干呕,压根没法搭理他!
李南风好歹是个生过两个孩子的过来人,瞧着靖王妃这样不对劲,又是嗜酸又是闻不得荤腥,难道不是怀孕了的征兆?
当下不敢马虎,连忙道:“赶紧传个太医来看看!晏衡你最好让人把王爷也请回来!”
不管是不是,这都非同小可!
晏衡即便看不懂这状况,也知道很不正常,当下就把侍卫打发出去请太医和靖王了!
这边厢俩人又赶紧安排了软轿过来,护送着王妃回到承恩堂。
沈侧妃闻讯也过来了,迭声地询问。问明之后经过小片刻的若有所思,脸上慌色也是逐渐定下来了。
太医先到,进内诊了脉,一讶,再测了测,就不敢大意了。
靖王妃道:“是有了吧?”
太医起身深施了一礼:“王妃是岐黄名家,不消老夫多说。总之老夫瞧着胎象还好。”
“太好了。”沈侧妃吐了口气。
晏衡听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意思?!什么胎象?!”
李南风睨了他一眼:“就跟你有弟弟妹妹了一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磨不死他!
晏衡快晕倒了!
恶梦成真了!只生一个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生个小的来跟他分娘?!
他一把抓住太医手臂:“你可诊清楚了?弄错了可有你好看!”
太医呲牙:“世子不信老夫总得信王妃呀!恭喜世子!”
恭喜个屁!
“衡哥儿别闹了,”沈侧妃道,“赶紧派人把你父亲请回来!”
“王妃出什么事了?吃错什么东西了?!”
这里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大嗓门。
仆人们纷纷让开,靖王大步跨进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初霁!
“恭喜王爷!”
太医二话不说挣脱晏衡前来行礼。
“喜什么喜?!都请你来了还说有喜,这是上赶找骂吗?!”
太医忙道:“是真有喜!府里要添四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