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魔尊到底也是冷静之人,如今这情形,他想要在此为那人复仇显然是不成了,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自己后路难料。
他猛然想起一事,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于是就不拘泥与一时成败,只将手中神通化作一柄血刀,对着自己被刺破的诸多血肉处,就是深深一挖——
下一刻,血肉如雨落下,血魄魔尊忍着痛苦,双手化作无数影子,用力生生把那所有刺入的妖藤都拔了出来!
鲜血流淌得也越是可怕……
妖藤来不及再度缠上,血魄魔尊已在身上罩了一座魔钟,护住上下,他恶意地看了那两人最后一眼,竟收回法身,重新变为寻常人的大小。
然后他袍袖一卷,将血戾与鬼屠阴山都收了过来,自己也猛咬舌尖,血遁而去!
徐子青和云冽收了神通,静静落下。
两人都不曾追去,只因如今境界相差,即便追上,也不能将人留下。
待落下后,安谨姝面色仍旧有些苍白,却是看向两人,淡淡询问:“多谢两位道友相助……不知此时可否告知两位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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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 ...
徐子青与云冽对视一眼。
随即,两人皆将兜帽取下。
安谨姝看去,便见到两个形容出众的年轻修士,一人温和可亲,一人冰冷疏离,相貌都是极好看的。
如此俊杰,如此特质性情,转瞬之间,她已然想起了一人。
稍顿了顿后,安谨姝问道:“可是戮剑云冽云道友?”
云冽略颔首。
安谨姝又看向徐子青,此时则是笃定:“这位想必便是云道友之道侣,徐子青徐道友了。”
徐子青微微一笑:“正是在下与师兄。”
短短数句言语,安谨姝已瞧出两人行事之法,她轻轻一叹,随即又是清冷淡漠:“两位道友年岁不及我,如今修为却已胜我百倍,真叫人钦羡不已。”
这叹息乃是真情实感,她虽因修炼这等法诀早已心如止水、平静无波,性情上也难有波澜,可是面对这两人时,倒真不由得惊异起来。
不过她好歹也是曾经天龙榜上排行第三的绝世英才,即便在这中三千大世界中也同样在短短几百岁间成就元婴,本身极是不凡。故而只稍稍惊讶一瞬后,就立刻平息下来。
然后安谨姝敛衽行礼,正色说道:“多谢两位道友救命之恩。”
徐子青连忙虚扶一记:“安仙子不必多礼,在下与师兄适逢其会,同为仙道中人,自不能袖手旁观的,实当不得仙子如此致谢。”
安谨姝将礼数尽到,才站起身来,她秉性非是容易客套者,此时谢过了,便不再纠结,反而说道:“如今我要回去南域养伤,便不在此地多留,让两位道友为难。若是两位道友有甚吩咐,只消以此物传讯,我必不推辞。”
就如同上回徐子青给了一件木符一般,安谨姝也取出一把只有尺许长的晶莹小剑,看起来倒像是件不错的法宝。
徐子青见多识广,也并不觉此宝如何了得,接过之后,又递出一块木符,安谨姝也同样接了。
几人都是知道,经过方才那一番可说共历生死的遭遇,彼此间不说十成十的信任,也绝不再是寻常的萍水相逢。日后若真遇上了什么大事,少不得互相要沟通一二,更甚至彼此相助,才为结交的道理。
因此,双方自也不必矫情推拒,只在心里记得,也就是了。
安谨姝做事干脆,跟人说了这几句,转身就纵身遁走,便留下那师兄弟两个。
徐子青见没了外人,才对云冽说道:“师兄,你是否有所觉得,那个血魄魔尊,仿佛对你我二人很是执着,就像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他两个都不是毫无戒心的迟钝之辈,若是人有恶意,如何能够不知?何况血魄魔尊丝毫不曾掩饰,那等恨意直冲而来,就好似宁肯同归于尽,也要将他们性命留下似的。后来若不是那血魄魔尊眼见似乎拼命也不能奈何他们,否则恐怕他非但不会遁逃,还有有一场更为险恶的生死大战!
云冽也开口:“他的神通,略有眼熟。”
徐子青听了,便在记忆里快快寻找起来。
这般仇恨,绝非寻常小事,而他与师兄去了乾元大世界两百载,若是那里有什么仇人,只怕也不会和他们一样,在这时回到倾殒大世界中。
所以,血魄魔尊与他们两个,该是他们还在倾殒大世界时结下的仇恨。
而若说真正称得上仇恨的……
徐子青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在他的心里,也陡然产生了一种恨意。
深吸一口气后,徐子青一字一顿道:“师兄,你我二人在这世界里,确是有两位仇人……当年只除去了一人,却还有一人,当时即已逃脱。”
云冽也已想起,而后便见到师弟双眼泛红,心知不妥,于是稍走一步,手掌抚上他的双目,一触而过:“定心凝神。”
徐子青捏了捏手指:“……是,师兄。”
若真是那人,不仅仅是对方将他与师兄当作仇人,他更忘不了当年他与师兄被逼迫的惨状!那极乐老祖仗势凌人,对他们半路伏杀,师兄为救他这不成器的师弟,险些在那两人威逼中彻底消亡!
那时他分明正与师兄两情相悦,正是满心欢喜,孰料转眼即变,那欢喜化为痛楚,化作仇恨……若不是有好友赶来,师兄便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以后,徐子青不敢懈怠,刻苦修行,好容易赶上师兄,终于能对师兄有几分助力。可那时的无能为力,刻苦悲恸,徐子青却压在心底,终生不敢忘怀!
而如今,仇人出现了。
若不将其斩落,这心结不解,他怕是来日里即便至于渡劫,也不能抵抗雷劫之后的心魔惑乱!
云冽此时说道:“莫担忧,丧家之犬罢了,当日之事必不会再现。”
徐子青缓缓按捺住汹涌的情绪,又缓缓地吁出一口气来:“师兄,我知道的。”
不错,正如师兄所言,当年他们不过是羽翼未丰,又是猝不及防,才会那般……如今他们早已非是羸弱后辈,刚才那一战,也足以证明。
但凭那血魄魔尊如何凶狠,但凭他来寻衅复仇,当初的事,也绝不会再发生了。
他们……的深仇大恨,终有一日狭路相逢时,将会彻底解决!
徐子青只等着那寻仇之人前来便是!
这般想定了,徐子青也把仇恨重新压回心底。
两人离开这片湖泊,要回去暗哨客栈,继续等候甲一的消息。他们如今正在南域与北域接壤处,还需要一些时候,才能赶到原本所在。
路上,天光由明媚转为苍茫,行得一段路后,两人忽然觉出些许不对。
这一片地界,来时分明有人流往来,现下却怎么变得毫无人声起来?莫非是邪魔作祟,在短短时候,就害了这许多人去?
仔细想想,若是逃离的血神宗二人要以血食来弥补自身,倒并非全无可能……只是若真是血神宗,应当早已血流成河,也未必如现在这般干干净净。
两人于是不再遁行,落下地来。
徐子青足跟刚刚碰上地面,就像是有什么极诡异的感觉自大敌猛然窜起,忽然间要袭上他的心头,转瞬间有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六欲,尽数涌来。其中那无尽思念之意,无边痛悔苦恨,都好似要形成实质,对他攻击。
七情几近化为实质……
几乎就在刹那,徐子青的心中就现出两个字来:
人魔!
若是寻常人怕还想不到这许多,可是徐子青来到北域,目的之一便是为人魔而来,如何能不时时留意?再结合宗主纪倾曾经告知之事,他便马上想起。
有了这个猜测,徐子青立时转头,告知给云冽:“师兄,我此时有七情沸腾之感,想必是人魔就在方圆之内,否则必不会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