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中人！
才算是道人！
此话一出，柳毅已是完全明白了道人二字的真意。
只是，柳毅心中依旧有诸多疑惑，又问道：“雪羽大尊，难道就是天尊？”
“天尊尚在大道之门以外，怎比得了雪羽大尊？”
须菩提淡然一笑，言语中对雪羽大尊推崇至极，言道：“雪羽大尊，乃是大道中的大尊者，又怎是区区天尊，能比得上的？寻常修士若修炼成神，天下众生皆可视为蝼蚁。可在雪羽大尊面前，哪怕修成了道人，也是蝼蚁！只可惜大尊重伤未愈，实力非比从前，否则我等诸天万界满天神佛，何必遮遮掩掩，连神人秘法都不让人施展？”
原来如此！
柳毅心头一颤，未想到羽毛兄竟然如此厉害！
当年雪羽大尊曾说，在大神和妖圣面前，众生只是蝼蚁。而在他雪羽大尊面前，大神和妖圣也只是蝼蚁。那时候柳毅还以为，雪羽大尊这些话语是有几分吹嘘的成分在里头。直到六域巡天令狐秋道这尊大神出现，跪拜在雪羽大尊面前，柳毅才明白，雪羽大尊当初那一席话语，完全没有半点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头。
今日听须菩提这么一说，柳毅更是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说话极其不靠谱的羽毛兄，不仅没有吹嘘自己的实力，反而在表达自己实力之时，十分的谦虚。
不论如何，就算当初雪羽大尊对柳毅说，天尊在他面前都只是蝼蚁，柳毅也是不信的。
柳毅目光深邃，仰望着无尽星空，突然间低头沉默了片刻，再朗声问道：“我兄长与你所说的老祖相比，更谁厉害？”
须菩提叹了一口气，似是刻意在逃避柳毅的问题，说道：“要打过了，才知道谁厉害。”
柳毅问道：“难道他们打过一场？”
须菩提并未正面回答，只指着头顶苍穹，说道：“诸天万界，因此战而起。”
柳毅又问：“为何要打，难道只为了比一比谁更厉害？”
须菩提说道：“理念不同而已。”
柳毅问道：“什么理念？”
“就因为这理念不同四字，漫天神佛妖圣，为此出生入死，征战不休，且万死不辞！”
这番话语，须菩提说得铿锵有力，视死如归。
万死不辞！
普天之下，谁不怕死？
万死不辞四字，怎能轻易说出？
尤其是这半只脚踏入了圣贤境界的须菩提，居然直接说出了这么四个字。
死，十分可怕。
可在某些时候，有必死更可怕的事情，于是死亡就变得不再可怖。
可是，须菩提所说万死不辞之事，到底是何事？
须菩提越是避而不答，柳毅心中就越是好奇，神色竟有些恼怒，追问道：“大和尚！你莫要再忽悠我，你且说说，到底是什么理念！”
“等到了那个时候，不需贫僧多说，柳道友自然会知晓。”
须菩提摇了摇头，言道：“道友快快吃肉喝酒，你我说了这么久，若再不多吃些，酒肉都凉了。如此人间美味，不可多得，怎可荒废了？”
不可多得？
区区烤肉和烈酒，对修行之士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柳毅脸色一黑，瞥了须菩提一眼，说道：“你是借着与我应酬的名义，把佛门戒律放到一边不管不顾，趁机大吃大喝，是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柳道友不该揭人家的短啊。”
须菩提坦然受之，也不生气，说道：“此事你知我知就是，何必当着这么多道友的面，把贫僧心中龌龊的念头说出来？如此一来，岂非贫僧的光辉形象，全被柳道友你败坏掉了？柳道友你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看作是对朋友的不义，理当自罚一坛。”
柳毅与须菩提说话之时，周围之人全都在注意着他们，全神贯注倾听着。
众人早已被须菩提口中说出的话语，惊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而今忽然间听到须菩提这么一说，顿时就觉得这个大佛果真不是个正经人，正经佛……
“大和尚你面皮真厚！”
柳毅笑骂一句，果然自罚了一坛，说道：“为佛不尊啊！”
须菩提莞尔一笑，说道：“师尊有言，众生平等。我出家人慈悲为怀，哪怕成了佛，也不能高高在上。贫僧若不说些嬉皮笑脸的话语，在场诸位只怕会满怀敬畏，对贫僧敬而远之，贫僧怎能与各位真诚相处？”
凡俗世人有言：大神好见，小鬼难缠。
官场当中官儿越大，就越是亲民。
佛门的大佛，亦是如此。平易近人，不摆架子，与人说话宛若是春风拂面……
一场酒肉之后，须菩提神色越发的严肃，使得广场中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呼呼！
须菩提挥动衣袖，朝着空中指了一指，顿时玄天洞天的天空开出来一道缝隙，显现出了苍凉空阔的无尽虚空。
“柳道友……”
须菩提清理了嘴边油垢，宝相庄严朝柳毅拱手说道：“今日贫僧来此，实则是有事相求。”
“何事？”
柳毅剑眉一扬，正色道：“而今你我已经是酒肉朋友，若是些举手之劳的事情，我自然不会拒绝。”
第八百四十八章：万古第一
“贫僧请来了一位上古道人。”
须菩提指着虚空深处，说道：“可那上古道人早就已经退出了天地纷争，若大尊不出，那位上古道人便不会动手。十万年前，贫僧仗着师尊的名头，请来了那位道人帮了一次忙。那位上古道人说了，只此一次再无第二回。可这第二回贫僧又请来了此人，却又不知改仗着谁的名头，才能让那位道人出手相助。”
虚空深处，隐隐可以见到一抹青绿色光辉。
绿光当中，爬着一只巨大无比，身形长达百万里以上的巨大灵龟。
灵龟一双眼珠，就有雄山大岳般大小。
此刻，那巨大灵龟正好朝着柳毅对视而来，目光似乎能穿透无尽虚空，把柳毅看得清清楚楚。
须菩提所说的道人，理当就是这一只巨大的灵龟。
柳毅并非是初出茅庐的雏儿，自然不会轻易答应别人，更不会轻易做出承诺，当即便问道：“你请这个上古道人，到底要办何事？”
须菩提说道：“我想请这道人出手，再把琼玉地界拖走，藏到无尽虚空一处隐秘宁静之地。”
“再把？”
柳毅眉头一皱，问道：“莫非上一回，你也是请这道人做同样的事情？”
“上一回，应该是十万年之前。那是的琼玉地界，本是一方天界，人才鼎盛，有诸多太乙金仙修士。”
须菩提神色怅然，说道：“修行之士，本就是大争之世。人才太多，未免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于是大战纷纷，各方争名夺利。我等神佛先前还以为，这些人会遵循诸天万界的规矩，畏惧巡天的大神。未曾想到那些人之间却产生了一场生死大战。”
“大战之时，众人连生死都顾不上了，又怎么顾得上诸天万界的规矩？那一战当中，竟有数十人，齐齐施展神人秘法，神威赫赫惊天动地。等到巡天大神出现之时，诸多能引动神人秘法的神通，已经被众修士施展了出来。这些修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而然就被敌方察觉到了，不久之后，就有数之不尽的大神，杀向琼玉地界。”
“敌人已经杀来，我方神佛怎能不参战参战，结果却斗不过敌方。”
“贫僧别无他法，只得去寻找到了这位上古道人，仗着师尊的名头，终于让此人出手相助，将琼玉地界在无尽虚空中拖拽而去，停放在横山地界与荆门地界之间。却不曾料到，短短十万年之后，居然要再请动这位道人。”
须菩提神色叹惋，似是在哀悼自身实力不足，又似乎在惋惜这位道人不肯出手相助。
柳毅凝视着虚空中巨大如山的灵龟，沉声道：“大和尚，你为了心中理念，可以万死不辞。这位道人却为何连出手相助都不不肯，莫非这位道人理念不同？”
“并非是理念不同，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须菩提摇了摇头，说道：“贫僧有贫僧的职责，这位道人也有他的职责。一旦前来帮助我们，这位道人就会耽搁了自己的事情。”
柳毅问道：“何事？”
须菩提言道：“那件事情，与我等神佛守卫诸天万界，同样重要。”
柳毅凝神一想，问道：“大和尚今日来找我，是想借助雪羽大尊的名声？”
“非也，非也。”
须菩提言道：“贫僧想借的，只是柳道友的名声。”
柳毅皱了皱眉头，细细打量这须菩提，却将虚空中那只巨大无比的灵龟视而不见，说道：“我年岁不过二十，修行不过十数年，修为不过是陆地神仙，一介蝼蚁而已，有何名声可借？”
“上古之时，有些修行之士生来就是纯阳境，却也无人能与柳道友相比！贫僧师尊座下，共有十大弟子，有的已经修成了道人境界，贫僧修为最差也半只脚踏入了圣贤。可贫僧师兄弟十人当中，却无人能与柳道友相比！二十余岁，修炼至陆地神仙，万古以来，柳道友你是第一人！半年之内，从纯阳境修炼至陆地神仙，柳道友你还是万古第一人。柳道友你的资质是稀世灵根，在整个诸天万界当中，算不得天下间顶尖的资质，可这修炼速度却万古无第一。柳道友你可谓是惊才艳艳，举世无双！”
须菩提说道：“贫僧想要借的，就是柳道友你这万古第一的名声。不知柳道友是借，还是不借？”
十万年！
十万年前，琼玉地界本应该叫做琼玉天界，人才鼎盛，却发生了一场大战，诸多修士施展神人秘法，引来众神大战。
难怪，琼玉地界的修行历史，只有区区十万年光阴。
原来如此！
柳毅焕然大悟，时至今日他才明白这十万年修行历史的根源。
若是十万年前，须菩提没有借助阿弥陀佛这尊佛祖的名头，请来上古道人相助，将琼玉地界从虚空中拉拽而行，藏在横山地界与荆门地界中间，让琼玉地界脱离战场，只怕琼玉地界早已……
一旦琼玉地界陷落，被人攻占了，琼玉地界这十万年的历史将会变得完全不同。
若是入侵横山地界的众神凶残至极，宛若那无生真佛一般，将天下众生杀戮一空。如此一来，蛮荒三万里当中，自然就没了凡俗世人，也没了玉溪派，也没了地灵村。柳家先祖柳震阳，也不会把柳氏族人驻留在地灵村中。
如此一来，是否还有今日的柳毅？
柳毅神色冷静，沉寂如水，问道：“十万年前琼玉地界的修行之士，有往何处去了？”
“全都跨界而去，去了另一方天界。大战之后，琼玉地界海眼受损，灵泉受创，天地间的灵气变得稀薄了许多。那些修行之士为了修行一途，自然是去灵气充裕的天界修行更好。自那时开始，琼玉地界就没了修行之士。后来在琼玉地界出现的门派，都是寻到了十万年前存留的功法、洞府，这才慢慢又有了各大门派。当然，大宁寺除外。”
须菩提说道：“不过，修行之士虽跨界而去，琼玉地界中的芸芸众生，却活了下来。”
柳毅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大和尚你要借我名声，是为了天下众生？”
“只为天下众生！”
须菩提宝相庄严，眼神坚定，言道：“除此再无其他缘由。”
“没想到我的名声，竟然如此有价值。”
柳毅畅快一笑，朗声道：“既然如此，这一回就借与你了！”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