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祝祈热生日快乐的人有很多,不缺他这一个了。
陆时迦这段时间学习的热情高涨,祈凉说他不对劲,问他为什么,他回:“争取学习也搞个第一。”说完发现自己正在年级第一面前说话,又补上一句:“班上第一。”
能全心全意学习的另一个原因是祈热很忙,这样他多出了很多时间。
昨晚十二点一过,他就给祈热发了祝福短信,说今天中午一起吃饭,被拒绝。晚上给她发消息,也没有收到回信。
等徐云柯走远了,他背着包走了过去。
“祈老师。”他低低喊一声,先把手上的袋子递给她,“这是祈凉给你的。”
他一脸阴郁,想着的是刚刚徐云柯帮她拂开刘海,以及她抓住徐云柯的画面。
祈热没想到还能收到祈凉的东西,十分稀奇,脸上却波澜不惊。想像平常一样凶他一句,又觉得哪里有些别扭,最后的语气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
“……”陆时迦比任何一次都委屈,“那个徐老师不是也刚走吗?”他是真的有些生气,说完就将包拽到身前,动作有些粗暴,把花拿出来,一把塞到祈热手里,“你不想我来,那我就走了。”
祈热低头看身前的花,粉的,紫的,蓝的,再抬头,陆时迦已经走远了。
按照以前,走出去一会儿,他就会回来。祈热站在原地没走,却只见他越走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她急忙掏出手机来,找到通讯录里那三个数字,就要点下去,又往右划,点开短信界面,打出几个字,“注意安全”,删除,“晚上别乱跑”,删除,“好好上课”,还是删除。
到底没发出去。
是以,陆时迦既没有被立即喊回去,到宿舍守了两三个小时的手机也没收到任何消息。然后开始痛心疾首,后悔不该连头都不回。
学习任务越来越重,空闲时间越来越少,天气也一日热过一日。
文理分科选择表发下来的那天,温度直逼37c。
课间操的时候,祈凉就跑下来找陆时迦,先不问,直接翻他桌面,找出那张表,看上面一片空白才问:“选什么?”
陆时迦看着没什么精神,单手撑住脑袋,“还没想好。”
“没什么好犹豫的吧?肯定是理科呗。”祈凉说着就要拿起笔帮他写。
陆时迦伸手拦住,“我再想想。”
“想什么想?以后考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再跟时樾哥一样,一起创业。”祈凉说得认真,像是仔细考虑过一样。
可陆时迦还是那句,“再想想。”
祈凉看他越发不顺眼,读出他脸上的倦怠,伸手贴上他额头,“你丫是不是中暑了?焉了吧唧的。”
“没有。”他手一歪,脑袋往课桌上搁。
五秒后,他猛地直起腰站了起来。
祈凉被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干嘛?”
陆时迦嘴角扯出笑容,“你说得对!”
“选理科是吧?”祈凉一脸的“我就知道”。
陆时迦没理会他。撑过一天,第二天周末,他特意大中午的喊了祈凉打球,祈凉周末一般都在约会,没空和他玩,他便生拉硬拽地把几个同学抓去了球场陪他打。
他跟打了鸡血似的,猛跑高跳,其他人热得躲阴凉里,他生怕不够,张开了双手“拥抱”阳光。打完球再去跑步,其他人给他买水,他愣是不喝。
暴晒与剧烈的运动,让洗完澡后躺床上的他显得十分憔悴。
他把被子捂紧,等出了一身汗,他喊了下铺的室友。
室友听他声音虚弱,起身再看他一头汗,有点慌了,“什么情况?”
陆时迦闭着眼说话:“应该是中暑了,我头痛,你帮我去祈凉那要一瓶藿香正气水来吧。”
祈凉是他们宿舍的常客,住他们楼上,下铺室友立即跑上楼告诉祈凉,祈凉把手机一收,“中暑了?靠,昨天我才说过,我这张嘴怕是能开光。”
藿香正气水这种东西男生宿舍压根没有,他先跟着陆时迦室友下了楼。见到人,第一时间把他被子掀了,“你傻啊?先降温!”
接着又是饮料又是给他扇风,陆时迦翻个身,仍旧说难受。
“去医院吧。”祈凉很快做出决定,“你先起来。”
陆时迦摇头,“没那么严重,要不……”他酝酿着,以一种十分随意的语气提起,“你姐……”
还没说完,身后祈凉突然说了话:“喂。”他接起了电话,“晚上不出去了,陆时迦这货中暑了,我现在带他去医院。”
陆时迦回头,“说了不去医院,没到那个程度。”
祈凉瞪他一眼,陆时迦竟看出几分熟悉的样子。
“嗯,看着确实没那么严重,”祈凉继续对着手机另一边解释,“我想办法给他降降温吧……什么?找她?”
陆时迦立时睁开了眼,就见祈凉把手机暂时从耳朵边拿下来,“要不,你去祈热那儿?”
陆时迦有片刻的茫然,不明白他怎么主动提了出来。
“班堇说的,我看你去得了,她那儿有空调,干什么都方便。”祈凉本来觉得没必要,但体感告诉他,这屋子只热不冷。
那边班堇“喂”了几声,等祈凉应了一声,她回:“我已经给她发消息了,等她回复。”
祈热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出期末试卷的题,桌上手机震动两下,她喝了口水才拿起来查看。
点开是班堇:“我听祈凉说,陆时迦出事了。”
祈热心一紧,立即从通讯录找到那三个数字,将电话拨了出来。
电话持续响了一阵,最终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她又快速找到班堇的电话拨过去。
她不知道班堇特意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一接通就出了声,“是我,陆时迦怎么了?”
“不是很清楚,祈凉是说中暑了吧,这两天温度太高了,”班堇说得不快,也说得模糊,“祈凉说要送医院,具体我也没问。”
祈热听到中暑的时候稍稍松了一口气,再听到“送医院”,心又提了起来。
“他们现在在宿舍,宿舍应该没风扇,挺闷的估计。”班堇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出来。
祈热很快有了决定,跟班堇道谢后挂了电话。
她迅速地起身换了鞋,边出门边给祈凉打电话,“你把陆时迦带到校门口,我在门口等。”
接下来便是十来分钟的小跑,到校门口不见人,没干等,直接跑进了学校。
没跑多久,远远见到祈凉象征性扶着陆时迦往这边来。
陆时迦余光扫见前头有人,预感是祈热,人便跟着虚弱了几分,不一会儿,看清那双熟悉的鞋,确信是她来了。
那双鞋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身前,他听见她粗重的喘息声,紧接着,额头上是她贴上来的手背。
祈热摸到一额头的汗,劈头就骂,“你是不是又跑出去打球了?这么热的天,球什么时候不能打,你就不能好好待着?”
陆时迦垂着脑袋不说话,可即便垂着脑袋,也能看见她生气的脸和皱起的眉。
祈热看他嘴唇发白,没再骂他,看一眼祈凉,“你扶着他,先去我那儿。”
“啊?”祈凉不乐意,“你都来了,要我去干嘛?”
陆时迦立刻看向他,“没事,你去写作业吧,我自己能走。”
祈凉嘀咕着,哪里来的作业给他写?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他懒得来回,干脆就接受了他的说法,“那我走了啊,教室里卷子都要堆成山了。”
祈热睇他一眼,“赶紧滚蛋。”
祈凉如获大赦,转个身就跑远了。
祈热收回视线,再去看陆时迦,他脸透着红,看着要热晕了似的,祈热呼出一口气,走近两步,伸手托住他右胳膊,“能走吧?”
陆时迦抿唇点了点头。
走两步,左手伸过去抓住她胳膊,再走两步,右手挣脱开,从两人身体间的缝隙往后去,虚虚贴在后腰,又两步,身子稍稍往她身上压。
他心跳如鼓,怕她下一秒就把她甩出去,所有的动作都是轻的,克制的。
他十分警觉,时刻注意着祈热的态度,有预感她要说话时,轻轻靠在她腰上的手立即往外悬空。
果然,祈热说了话,他靠着她,能感受到她的怒气,心也跟着一提。
“没力气就靠过来点,现在知道难受了吧?早干嘛去了?这么大的人了,不是挺能蹦挺能跳的么?就不知道防下暑?”祈热又是一长串问句,说着左手松开他搭过来的手,往后一钻,扶在了他腰上。
陆时迦脚步忽然一滞,整个人如通上了电流,一瞬间的麻痹让他脑袋当了机。
“难受了?”祈热跟着停下来,看过去的目光透露着关切。
陆时迦顺势转了脑袋,一歪磕在她脑侧,“头疼……”
他又闻到那股发香,知道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往上弯。
到了校外,祈热看他难受得紧,还是招了辆出租车,司机听说只是进学校,连忙摆手,祈热立即拦住,“我弟弟中暑了,您载我一程,我多付一份钱。”
司机看一眼她,再看一眼压在她身上的人,示意他们上车。
同样是出租车,同样是后座,也是同样的两个人。祈热很难不想起那天陆时迦喝醉时候的样子,现在再看一眼,连他人也是一样的。意识不算清醒,眉头皱着,看着十分不舒服。
她暗暗叹口气,主动把歪在另一边人的脑袋扳过来,陆时迦便借着那股力往下滑,靠在了她肩头,看上去一点主动的成分都没有。
又挪了挪身子,手从她身前一探,绕到她腰侧,然后抱紧。
祈热皱了眉,将他手抓开,“你不怕热呢?”
“……我没力气了。”说着用了点力,制造出无力感往回压,又一次将她搂紧了。
祈热心底里那点不适感仍然在,但也觉得是自己太敏感,没再将他手拿开。
到了住处,祈热直接把人带进房间,让他往床上坐。空调是出门前就开上了的,这会儿室内已经凉爽。
祈热勒令他先别睡,陆时迦点点头,见她一转身,人就往床上倒了下去。一翻身,那股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味道便侵袭进鼻子,他嗅了嗅,开心得想笑出声来。
“不是让你别睡么?先起来。”
祈热没多会儿端了盆凉水进门,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毛巾一拧,见他仍旧没动静,轻轻拍了拍胳膊,“先起来,擦下脸就行。”
陆时迦脑袋闷在那条薄毯子上,听见她哄人般轻声细语,更不愿起来,想听她再多催几句。
祈热在床边站了会儿,随即动了脚,膝盖跪上床,嘴上抱怨着:“真不知道长这么高干嘛。”
高到她得往里爬几步,毛巾才够到他脑袋,“快,翻个身。”
陆时迦早吓得不敢呼吸,听话地翻了个身,刚将脸露出来,脸上压过来冰凉的毛巾。
毛巾擦过他额头,鼻子,再是嘴唇,下巴。
陆时迦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下一刻,毛巾被祈热拿开,他登时睁开眼,手伸出抓住她胳膊。
祈热停止往回退的动作,“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