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等她多想, 侯晓媛他们就带过来一个好消息, 澡堂可以洗澡了。
之前干旱的时候,别说洗澡了,连洗脸的水都快没有了。
杨则西也早就想洗澡了, 一听说可以去洗澡, 立刻就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现在是一个人住在宿舍里, 同宿舍的李静被下派到介庄的农场了,恐怕以后都不会回来。
撺掇李静去闹事, 是她当时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念头,平时里两个人的关系可以说相当不错的。
可就那么一瞬间, 好像有人控制着她的身体和思维一样。
之后, 李静回来收拾东西, 哭哭啼啼离开的时候,她心里不是没后悔过。
他们两个人算是不错的朋友,那句道歉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等李静一走,大家猜到这事可能和她有关,都纷纷疏远了她。
她整个人懵了好几天,才习惯大家都不和她疏远的事实。
杨则西一个人去了澡堂,今天因为休息,来的人格外多,部队上的澡堂都是大家一块洗,脱了衣服光溜溜的,没一见隐私可言。
杨则西很不习惯。
她遮遮掩掩的,一直在外面徘徊,不敢进去,澡堂里面却传来一阵阵的笑闹声,还有大家互相打趣的声音。
升起的白色雾气遮着她的视线,她也不知道里面都是谁在洗。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你们猜我刚才洗的时候遇到了谁?”
“谁?”
“团长的媳妇!带着他们家的两个小姑娘,你不知道,她那身子有多白。”
大家都好奇起来,“有多白啊?我看她脸也就那样啊。”
“可能是晒的,你没发现她的脸到冬天的时候,比夏天的时候要白了很多吗?”
“还有那身材。”那个见了陆秋脱光光的人比划了一个形状,“那么大!”
“哇!”大家发出了一阵惊呼,“可是她穿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啊!”
“而且也不下垂!”
另一个女生也有了话要说:“我来的晚,没看见她洗澡的样子,但是我看到她穿衣服了,她往胸那里不知道戴了什么,把那东西都包裹住了!”
这年代,大家一般也就穿个小背心,有的女孩连背心也没有。
越说越离谱,几个女孩还在嘻嘻哈哈的,有人见翠竹也在洗,就打趣她:“你不是和团长媳妇熟吗?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啊?”
翠竹还真是知道,那东西两个人在说悄悄话的时候,告诉过她。
不过那东西不像书包这些,是可以随意说出来的,她就抿了下唇。
陆秋还说有空了也给她做一个,穿起来很舒服的。
见翠竹不说话,几个人就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黄老师和陆秋两个人,谁到底更资本一些。
“那当然是黄老师。”大多数都赞同这观点,“她出身就不好,你们是不知道她家里面,我听说光杯子就好些个!”
翠竹轻轻摇头,把嘴巴给闭嘴了。
大多数人都没去过陆秋家,去过陆秋家的嘴巴也严,至今也怎么传出来什么闲话。
其实陆秋的有些做法,比黄老师还要出格。
比如她敢做西式点心,还敢看外国名著书。
杨则西听了一耳朵,见里面的女孩的话题又转移到其他上面,才悄悄进去,找了个角落开始洗澡。
但她还是不习惯。
想着等以后,她一定要从文工团里离开,自己挣钱也好,找个厉害的男人也好,她得有一间单独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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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秋上午趁着人少的时候,带着两个女孩洗了澡,回来给他们换上新的保暖棉裤,扎了有些复杂的小辫子,两个女孩又变得干干净净,漂亮起来。
宁宁捧着镜子照个不停,最后还是看得不过瘾,又跑到陆秋他们的卧室,对着那衣柜上的镜子照。
“妈妈,城里人是不是也流行这个啊?”
“那可说不定,可能还不如你呢!”陆秋难得空闲半天,把头发梳好之后,也编了一个同款辫子。
三个人站在镜子前,个个脸上都带了笑,陆秋想到后来的亲子装,来了兴致:“我们做身一样的衣服,等夏天的时候穿!”
宁宁眼睛一亮,“是我们都穿得一样吗?”
“可以稍微改动一下,比如增添一点配饰什么的。”陆秋说完,宁宁已经拿了本子,“我想画一画!”
陆秋知道她有这方面的天赋,没拦着,反而在一旁给她出了很多主意。
一大两小玩得特别高兴,陆秋也找到了童年时候,玩变装游戏的快乐。
他们正高兴着,门口有敲门声传来,素琴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秋啊,你在家吗?”
陆秋开了门,见她一副哭过的样子,吓了一大跳,仔细问过才知道大坑的老爷爷死了。
老头可能早就知道自己挺不过去了,死的时候把素琴和陆秋送的衣服都脱了下来,放在了枕头旁。
他就那么穿着一件粗布的衣服,再也没睁开眼睛。
素琴抽了空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老人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看着那衣服,素琴的眼泪还是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也不知道,老人最后走得时候,在想什么。
雪依旧在下,却比前几天小了不少,素琴把衣服都收好,没有着急先回家,转了个弯到了赵大姐家。
赵大姐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老头是个有福气的,这是知道有灾了,早点离开也好。”
留下来,也不过是受罪。
“这事去告诉陆秋一声,咱们简单给他挖个坑。”
死者为大,村里人既便知道大坑老头死了,也没多少人关心,更不要提来这里找麻烦了。
大坑老头这一生,也算是个传奇。
他祖上家大业大,这岛上原本就是他们家的私人产业,这些村民原来也都是他们家的奴仆。
战乱来了,新中、国成立了,这些人自由了,也把他给打倒了。
老头一共有两个孩子,此时也不知道在那里,他们当初都是和老头断绝了关系的,还向组织写过保证书。
王军华当时带头打倒老头的时候,从他们家可是搜了不少的好东西,听说老头家的粮食就存了一间大房间。
这些粮食,在头一个灾年的时候,被大部分的村里人给拿来救济,他们这个岛上,在当时几乎没死一个人。
这个灾年来了,没了老头的粮食,村民开始犯难了。
他们恨不得再找一个地主出来。
打倒他们,就可以占有他们的粮食。
陆秋领着几个孩子悄悄过来一趟,趁着夜色给老头磕了头。
除了他们,再也没有别人过来。
“不知道能不能给他们孩子捎个信。”
素琴还是心软,怕他们孩子不知道这事,多年以后愧疚。
赵大姐不以为意,“捎什么捎,不都断绝关系了?我听说他们还读过不少书,一个个的。”
她不敢说断绝关系有什么错,只能委婉地说道。
但是大家都听懂了。
从礼法上说,和从政治层面上讲,说法是不一样的。
回去之后,几个人都格外的沉默,陆冬去没去成,在家里等着他们,见了他们就问:“那老爷爷是真的死了吗?”
他对死亡的概念只来自于陆父,最早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陆秋不想让几个孩子有什么心里阴影,就道:“老爷爷去了另外的世界。”
宁宁和蓉蓉就好奇,缠着陆秋问:“另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都会去吗?”
“去了还会回来吗?”
陆秋把几个孩子都叫了过来,借着这个机会给大家上了一节关于生命的课。
她没说得那么深,就拿小黄狗小猪举例,大家听得却都很认真。
这天,陆秋让他们吃了一天的素,在晚上的时候,也特地给老头儿做了碗面,算是一种纪念吧。
认真说起来,她和老头打的交道并不多,只不过这老人是一个善良的老人,抛开政治正确等等原因,陆秋从心底敬佩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自己深限泥潭的时候,还想着去帮助别人。
这几天雪已经小了很多,左至历就召集大家出来扫雪,很多年轻的士兵都没有手套这些,冻得手都生了很多冻疮。
而陆秋这边,也一直在加班加点地做羽绒服。
天气好了,部队里的船又能出去采集物资了,但是能换到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左至历也着急,看陆秋他们几个人终于制作出来一件之后,拿着给了一个熟悉的警卫员。
这人是左至历身边的熟面孔,陆秋知道他叫小毛,个子虽然不高,但是人很机灵。
包括那次去外面开会,左至历也是带着这个小毛去的。
小毛年纪还不大,拿着左至历递过来的衣服,脸嘿嘿的笑:“团长,是给我穿的吗?”
左至历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试试穿这个暖和不暖和,要是好的话,我们就拉去和人换粮食。”
小毛早就知道这事,那些鸭毛鹅毛都是他去找的呢,不过是多问一嘴罢了。
当然,他其实心里也不太确定,毕竟是村里以前养鸭子养鹅的,都没听说过这东西还能保暖。
而且这衣服这么轻,能暖和了?
带着这个想法,小毛就在羽绒服外面套了他的军装,站在了左至历办公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