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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替女儿盖上被子后,拿起车钥匙出门。
  厉景呈已经令人调出了被撞者的病历,以及通过特殊渠道得知,对方妻子的卡里在他被撞前打入了十万块钱,而在他住院后,又打进了五十万。
  这里面搞出来的事,还不清楚么?
  刚走到车库,便接到个电话。
  来电显示是宋稚宁,她的号,他早就销了,是这次找她才重新备注的。
  厉景呈没有犹豫,接通后放到耳边,“喂。”
  “你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厉景呈倚着车门,“差不多了,正打算过去。”
  “我这边也帮你打通了。”
  厉景呈垂首,眸子盯着石板路间蹿出的绿芽,“谢谢。”
  “这两个字,是最客套最没用的,景呈,你欠我一个人情,”宋稚宁微微笑道,厉景呈却能听得出她笑里的涩然,“好了,你着急救人,我挂了。”
  那边传来嘟嘟声,厉景呈将手机从耳旁挪开,他没再犹豫,拉开车门立即坐了进去。
  拘留所。
  荣浅跟着赵队往外走,一直到出了大门,她才抬头。
  对面就是家面包房,香气扑鼻,不少人在排队购买,荣浅看得出神,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猛地回过神。
  赵队笑了笑,“出去吧,不过等事情查清楚前,别离开吏海,我们还是随时会跟你联络的。”
  “我没事了?”这话说出口时,荣浅的嗓子都是哑的。
  “对,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
  荣浅想到盛书兰走时的话,说她回家就去求厉青云,荣浅不由勾起冷笑。
  她觉得真是讽刺。
  赵队看着她的背影,荣浅身形纤细,被关了两三个晚上,似乎整个人憔悴不少。厉青云临时打得招呼,所以选择在这个傍晚时分放人。
  荣浅张望四周,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提起脚步,选择朝左。
  赵队其实想提醒她,厉家的方向该往右,或者替她拦辆车也好,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厉景呈匆忙赶到警局,赵队亲自出来,男人将手里的材料放到桌上,“人呢?”
  “早,早放走了。”
  “放了?什么时候的事?”
  “半小时前吧。”
  厉景呈掏出手机,可那边显示关机。
  她离开时,肯定将随身携带的包还给她的。
  厉景呈又拨通东苑的电话,佣人说荣浅并未回去。
  男人捏紧手掌,“之前不说事态严重,要关在这吗?”
  “老爷子可能……”赵队透露些许,“老爷子应该知道你掌握了些许东西。”
  他刻意将盛书兰来过这的消息给隐瞒掉。
  厉景呈岂能轻言相信,他眼里露出豹子一般阴邪的光,“你们趁我来之前把她放走,究竟把荣浅藏哪了?”
  赵队一怔,真是冤枉,“我们哪敢藏,这不是知法犯法吗?况且,我是亲眼看着她走出去的。”
  厉景呈猛地抓住对方衣领,赵队大惊,“你做什么?”
  砰——
  厉景呈居然给了他一拳。
  赵队捂着脸,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敢出手!
  “厉景呈!”
  男人伸手将他推开,“你现在就去和老爷子说,我揍了你一拳,看看他是不是要把我关起来?”
  厉景呈丢开他后,转身大步离开。
  他开着车,先沿回厉家的路找了遍,可荣浅并没在东苑。厉景呈又去她的新公司看了趟,都说没见到荣浅。
  荣浅失踪了。
  其实,荣浅迷路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周边的街道建筑都是陌生的,那一张张面孔就更加没有丁点的熟悉感了。
  荣浅彷徨地站在街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人们只当她是众多陌生人中的一个,她攥紧手里的包,从里面掏出手机。
  点开一看,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一辆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从荣浅身侧经过,她都没有招手。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家了。
  荣浅孤零零站在一棵景观树下,她迷路了,迷失了回到家的方向。
  她把跟厉景呈回来的事想得太简单,其实,很多事实都是她一直在逃避而没法接受的。
  这会的荣浅,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在原地走了几步后转个圈。
  天色渐晚,两旁的路灯自动燃起,荣浅背部倚着粗糙的树干,眼泪不知不觉淌出来。
  厉景呈像是疯了一般在找她,身份证等东西都在东苑,而且女儿也在那,荣浅肯定不会离开吏海。
  他着急慌忙开车,脑子里想着会不会是厉青云做的,他将车顺着警局外面的路开,想要沿着相反方向找一圈。
  荣浅走到一处公车站台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徒步走了多久。
  厉景呈打开车窗,周边挤满下班的人群,他冷汗自颊侧冒出,握紧方向盘的两手捏得咯吱作响。
  他从未这样害怕过。
  “荣浅,荣浅!”
  荣浅似乎听到个声音,很熟悉,可是她太累了,她蹲下身,两手抱紧膝盖,正好被公车站的广告牌给挡住。
  厉景呈喉间被火烧似的干疼,他按住车喇叭不放。
  嘀嘀,嘀嘀嘀——
  车子缓缓经过公车站台,朝着不知名的远方而去。
  荣浅盯着地面,将整个人埋藏在自己的世界内。
  才接孙子放学的老奶奶看到她,关切地上前,“小姑娘,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荣浅勉强抬起头,“没有,我很好。”
  “你的家人呢?”
  是啊,她的家人呢?
  老奶奶看眼,也吃不准她的年龄,“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荣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奶奶笑了笑,“年轻人啊,别难过,多听听彼此的话,理解双方就行了。”
  公车很快过来,老人牵着孙子赶忙上车。
  荣浅反复想着刚才的那句话,她慢慢站起身。
  其实,她并不是想逃离吏海,她只是听到盛书兰的话,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她安慰自己,这算什么呢?
  跟强暴本身的事实来比,这话,应该一点点威力都没有的。
  她连强暴都能走过去,并站在了厉景呈的身边,那么它背后的原因,她也可以泰然接受才是。
  荣浅轻咬唇瓣,开始反问自己,能吗?
  她转不过弯来,心里很疼,就逼迫自己不去深究里面的事,只想将自己暂时麻痹掉。
  荣浅抬起脚步继续走,直到走得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了,她这才站到路边。
  她知道,她该回家了。
  厉景呈回到东苑,荣浅还是没有回来。
  男人站在大门口一动不动,他心里有种预感,荣浅肯定会回来。
  盛书兰也在不远处看着他,厉景呈站在铁门跟前,身上的白色在栏杆上映衬出一道道坚硬的影子,他站在那,十分钟没动,二十分钟没动。
  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盛书兰看在眼中,心里疼得厉害,她想要上前安慰,但想了想,还是站在一边。
  视线中,有辆出租车正缓缓而来,停在东苑的正门后,坐在后面的人下来,厉景呈神色跳跃,满满的惊喜从脸上弥漫,他大步上前。
  荣浅也冲了过去,一把将他抱住。
  她也不知道怎么得,就像是劫后余生般,双手抓着厉景呈的背部。
  “你去哪了?”
  荣浅听出他口气的急迫,“我迷了路,所以打车回来的。”
  厉景呈轻退开身,执起荣浅的手往里走。
  她趔趄步,看着眼前的东苑却有种不敢抬脚的恐惧。
  厉景呈看向二楼方向,“小米糍想你想得厉害,刚才还在哭。”
  荣浅身体处的僵硬,被厉景呈的一句话而冲散,她快步跟在他身侧走了进去。
  盛书兰走出去步,看着两人进去的背影,眼里逐渐被氤氲出的泪水蓄满。
  小米糍吃过晚饭就醒了,荣浅刚走到二楼,就听到女儿的哭声,“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