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无比弱小,那个轻轻松松举起武器的女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她,她还想和对方抢男人,别开玩笑了,荣华富贵固然诱人,可她还不想死!
容昭拿到了东西,便没有多留高夫人,“听说老爷子现在在你那里,本宫给老爷子准备了一些礼物,你带回去吧,如今本宫也不好召见老爷子,你告诉老爷子,本宫很好,若是老爷子有什么为难的事,让你带个话进来。”
高夫人微微一惊,璟淑仪前几次并没有流露出认识高家人的迹象,她原本以为对方可能是耻于提及曾经靠公公这一介商人支援的微末落魄生活,或者压根就不知道她是高家人,所以她也丝毫没有带出相认的意思,谁知璟淑仪却在今日分别的当口坦荡地提及高老爷子,甚至知道高老爷子如今就在她家,这……
触及那双深幽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的美丽眸子,高夫人心头一凛,她心底涌起真切的复杂感觉,无论史书如何评价这位传奇皇后,但高夫人却仿佛明白了什么。
被高夫人带过来的高小姐,在当地也算是难得的美人,养出了一点儿向上爬的野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她娘胡闹时,含着羞不反驳了。
可是她却没想到,当她站到容昭面前时,她引以为傲的美貌,简直黯淡得成了一副苍白透明的背景,从头到尾,压根就没留下丝毫存在感,难堪得她回去就痛哭了一场,不过倒也把那一腔好高骛远的心思熄灭了许多,不能不说,对出身商户的她而言是一件幸事。
容昭等她们离开后,便问了什么时候,秦瑄一向是在她这里用饭的。
正问着,秦瑄便走了进来,脸色十分和悦,显然是遇到了好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温情
“这是怎么了?”容昭很是好奇。
“你跟朕来一下。”秦瑄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容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也没来得及和秦瑄说强弩的事情,任由秦瑄把她拉到了旁边一处无人的院落。
“啊——”容昭吃了一惊,吃惊后便涌起了喜悦。
院落中央的地上放着一座精美如艺术品的木屋,居然有两层,每层大约一百五十平米的样子,仿佛是一版放大了的绣楼模型,楼下古色古香的门,厅堂,左右拿竹帘分别隔开了一间厨房,一间起居室,楼上左边是一间有着宽敞拱形窗户的房子,薄透的轻纱朦朦胧胧地垂悬着,右边却是正常的推窗,中间没有窗户,但是完全可以猜测得到,是一间舒适的起居室。
绣楼外部的尾端,还连接了两间稍微小型的角房,也不知是做什么用。
整个绣楼,外表看不出是什么木头所制,却是深棕和浅褐的纹路拼接交替,十分典雅美丽,屋顶上雕刻出了瓦片的纹路,屋檐翘起,四周围了一道雕刻了花鸟虫鱼的木质围栏,五道台阶下,是一块巨大厚重的木头底座。
虽然不是什么珠光宝气穷奢极侈的模样,但就是容昭梦寐以求的屋子,虽说和她想象中的现代迷你别墅差别有点大,可古代闺秀精美低调的绣楼也是她能够欣然接受的选择啊!
一旁的秦瑄有些欢喜又有些遗憾地道“还是小了些,可你那空间毕竟就那么大,木屋太大,放进去占地方不说,也难看。”
容昭狠狠点了点头,回头毫不吝啬地在秦瑄脸上落下一吻,“干得好,陛下,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秦瑄完全想不到还有这意外之喜,懵了一下,已经被容昭一手扶着木屋一手拽着他拉进了空间。
进了空间,容昭就放开了他,空间比容昭初得时已经大了三倍,石壁正好空出了一截。
容昭欢欢喜喜地将木屋靠着石壁一面、正好和那株古怪小树相反的方向放了下来,想来秦瑄之前目测过,竟严丝合缝,丝毫没有不适。
容昭蹬蹬蹬地进了木屋,微微一怔,她原本是想将外面的东西都移进来,但秦瑄却已经将内部的家具都填充满了,一水华丽的黄花梨家具,布置完全按照她的喜好,实在是贴心至极。
后面两个角房,容昭也看明白了,一间是象征性的茅房,一间却是专门给容昭摆放那些“嫁妆”的库房。
容昭正忙着时,秦瑄喊了一声,“昭昭——”
容昭探出了头,就看见秦瑄半蹲在灵泉池边,一手搭在膝上,一手点了点池中的水,桃花眼半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呃?
难得地,容昭也有些不好意思,趴在二楼窗户边,讪讪地一笑,“那个,一个谎言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我刚开始肯定不能和你说实话,所以这谎言可不就越滚越多,不过现在都带你进来啦,自然没有瞒着你的意思,是你上次没有察觉哈!”
秦瑄哭笑不得,敢情还是自己粗心了?
不过他也只是和容昭开个玩笑,倒没有怪她的意思,易地相处,他恐怕也会将这个秘密隐藏得严严实实,昭昭现在愿意向他坦白,已经足够让他惊喜感动了。
不过,他摸了摸脖颈,昭昭虽然拥有这一池宝贝,却不代表他可以贪得无厌地索取,对于他而言,一块玉佩就足够了,为了这些东西伤了他和昭昭的感情才不值得。
想明白后,他洒脱地一笑,弹了弹指尖的水珠,起身向那栋木屋走去。
高夫人回到家后,小姑子就恹恹地回了后院,她本以为会面对难缠婆婆的诘问,谁知却听说一向深居简出的公公要见她。
高夫人有些疑惑,高守备却是明白的,捏了捏她的手。
“没事,老人就是心软,有些担心那位,”顿了顿,高守备又道,“若是那位没有提到老爷子,你也含糊些,别让老爷子失望。”
高夫人笑嗔着推了他一下,“看你说的,娘娘可不是那种人,回来时还特意让我给老爷子带了礼物,你呀,白操心了,我就说,我最敬爱的娘娘怎么会人品不好,哼!”
这位高夫人亲自选择的夫君,就是她前世的未婚夫,和她一样,胎穿到了这里,两人的相遇相认,也是一本狗血帐。
不过,当年她这位颇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未婚夫对昭后的印象可是复杂得很,更倾向于昭后是个城府深沉手腕高明的政治谋略家,对她和昭帝之间相守一生的感情可是嗤之以鼻,坚持认为这是历史美化后的结论,真实情况绝对不会这么“像一出拙劣的言情偶像狗血剧”!
高守备虽然听说容昭给他爹带了礼物,心里舒服了不少,但还是不以为然,他倒不是见不得女人比男人厉害,但是吧,发自内心地说,男人也好,女人也好,走到了权力的那个巅峰时,恐怕都会殊途同归,身上的人情味也剩不了多少了。
一个在皇帝受伤期间把持国政长达三年的女中枭雄,他还真拿不准,她记得自家父亲的恩情是好事还是坏事。
高夫人也不和他啰嗦,转身直接去见了公公,她夫君是公公近四十多才抱上的小儿子,如今公公,七十多了,虽然身子还硬朗,但她一个儿媳,直接去见人也没什么可忌讳的了。
当然了,高守备跟条金毛大忠犬似的,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老人毕竟不同于年轻人,一年多时间,高老爷子老了不少,原先板正的腰弯了下来,开始让人感觉到老态龙钟了,看到儿子和儿媳妇走进来,他神情有些急切,嘴蠕动了两下,还是没有开口询问,怕听到失望的答案。
好在高夫人性子利落,张嘴就是笑,爽爽利利地道,“难得父亲愿意出来走动走动,不然儿媳也要去见您的。今儿儿媳去宫里见了淑仪娘娘,娘娘特意提到了您,让儿媳向您转达,她很好,请您不要记挂,还让儿媳给您带了礼物。”
高老爷子听了这话,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容丫头是个好孩子,林老弟有个好外孙女,可惜他走早了,当初我还以为这丫头准备立女户替林家继承香火,谁知,唉,世事难料,我也没帮到他什么,难得她重情义,老头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高夫人笑道,“要儿媳说,父亲当年的仗义成全了如今的娘娘,娘娘身在高位也没忘记父亲,父亲和娘娘都是重情义的人。哎哟,父亲,快看看这尊老寿星,可真真是……”
高夫人从盒子里捧出了一尊捧着寿桃的老寿星羊脂白玉像,羊脂腻滑温润,一摸便知是上品,难得的是,那桃尖儿一抹天然的粉色,将一只寿桃儿雕琢得仿佛是真的一般,让人恨不能上前去咬一口。
剩下的礼物中,也几乎都是如沉香木手杖这般贵重的老人用品,相比起高老爷子以前收到的礼物而言,都是最为贵重稀罕的。
唯有最后一个盒子打开,高夫人沉默了一下,高守备看过去,平静的脸上也微微有几分动容。
那是两套整整齐齐的万字团纹花样的深蓝衣袍,上面并排放着两双崭新千层底的布鞋,看上去,除了布料是顶级难得的好东西外,那裁剪和手工,都算不得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