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天气越冷。
帝都此刻只是初冬,而远在东北方的无涯山庄已是一片萧瑟的景象。
山庄下的村子,因为天灾人祸,放眼望去十室九空。
无涯山庄庄主站在无涯峰顶端的悬崖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良久不能离开目光。
乱世下山救人,盛世闭关修行。
一直是他师父和师兄秉承的教宗,不然十年前,大宇狼烟四起之际,师父也不会带着道馆中所有的弟子一起下山抗击异族。
十年过去了,师父的话犹在耳边:盛世便回!
可仗年年打,人死的原来原来,什么时候才会是盛世?
“师父,山下又来了一拨流民,我们还收吗?”无涯庄主正沉思的时候,一个小道童走了过来,拱手问道。
无涯庄主闻言不禁皱起眉头:“收,当然要收!”
小道童嘟囔了句,“我们过冬的粮食和被褥都不够了……”
“不够就去买!”
“可是……”小道童被无涯庄主凌厉的目光吓的瑟缩了下。
夜清寒走了过来,对他叔父说道:“现如今北疆战乱,我们这里离北疆不远,做生意的早早的带着家私往南边逃了,哪里还能买到东西。”
夜清寒说的是事实,无涯庄主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承认,他轻叹了口气:“难道就这样看着这些人冻死饿死不成?”
“山河都破碎了,这些人又岂是一个无崖山庄可以救的过来的!”夜清寒望向叔父愈发清瘦的侧脸,“与其在这死守,不如直接在战场上兵戈相见!”
无涯庄主的肩膀顿了顿,却没有转身。
夜清寒对着无涯庄主的背影继续说道:“我们出山为的不是大宇皇帝,我们为的是黎明百姓!”
无涯庄主闻言转过身来,看着整整齐齐列队在他面前的徒弟们,对夜清寒叹了口气道:“你早就决定好了,又何须来问我?”
“师父……”夜清寒领着已经束发年岁的众师弟,冲着无涯庄主施了大礼,“弟子走了。”
无涯庄主面色清冷的看着夜清寒等人:“要去便去吧……”
那个和无涯庄主报收不收流民的小道童,拉着夜清寒的衣角:“师兄你们此去什么时候回?”
“盛世便回!”
这一句“盛世便回”,让无涯庄主的脸色黯了起来,他快走了几步,来到准备下山的众人面前:“一定要回,每个都要回来!”
众人的脸上也有些许动容:“是。”
最后,无涯庄主看了眼夜清寒:“你答应叔父,离花家嫡女远一点……”
“她不是叔父想的那样。”
“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无涯庄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听叔父的话,否则你会后悔的!”
……
秦长安、花落和闻栋,领着不到五百人的队伍,跟着报信的士兵一路往山谷的方向走去。
夜深人静的林子里除了寒冷的被风,便是不知名的饿兽的低吼。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还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山谷。
白天融了些积雪,路上很泥泞,加上林子里常年的积攒的枯枝落叶,一脚踩下去陷到膝盖,走起来非常艰难。
上半夜打仗,下半夜赶路,闻栋早就体力不支了,扶着路边的一只树干:“累死了,还要走多远?”
花落鄙夷的看了眼闻栋:“你能不能行,你这要是倒下了,长安公主会怎么想你?”
打仗的时候,他已经让花落抢了风头了,这个时候若再让花落比下去,他长安姐怕是真的要彻底看不起她了,闻栋看着秦长安转过身,以为她听到自己方才喊累,慌的站直了身子,对花落道:“这么点路,你就喊累,行不行啊?!”
花落冷哼了声,闻栋却觉得他此举,甚妥。
却没想秦长安只是一脸沉静的对众人说:“停!”
闻栋在心中骂花落没有眼力劲,他长安姐明明是体贴他累了,吩咐大家休息,他上前对秦长安道:“长安姐累不,我这里有水!”
秦长安厌烦的推开闻栋递过来的水杯,问一旁的花落:“听见没?”
花落用手摸了摸地面点了点头:“人数不少。”
闻栋茫然的看着这两个人,说什么呢?
秦长安望向回禀的士兵:“谷里究竟有多少人,可有查证?”
士兵慌的跪了下来:“虽然没有进谷,但是从谷出入的痕迹来看,不会有太多的人。”
“那这是怎么回事?”
秦长安说话的时候,地面的震动越发明显起来。
就连刚刚还是一脸蒙的闻栋也明白过来了,对面有骑兵,而且人数不在少数。
“你们早有预谋对不对,一步一步把我们引进敌人布下的陷阱,为的就是趁现在将我们一网打尽?”一个非要跟过来的秦家的老佣人,仿佛突然明白过来,指着花落和闻栋怒道。
“你别平白污人清白,小爷没有!”
“我怎么污你清白了?”虽然闻栋说他没有,但是听在秦家人和秦长安亲信的耳朵里,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之前就怀疑,你们为什么放着逃跑的机会不要,故意混进来,还好心帮我们杀敌,我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你们之所以这么做,为的就是取得我们公主的信任,然后把我们领进陷阱里!!!”
闻栋被那人说的气急:“你……”
“你什么你,你除了会说你,还会说什么?”花落一把将闻栋拉开,对那人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闻家真的想迷惑你们,犯不着派他们家公子前来吧,闻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不怕你们发现真相之后,一气之下杀了泄愤?!”
“你是他的随从,你自然要帮他说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共同迎敌,请公主不要被有心之人挑唆!”花落没有理睬秦家的仆从,只是对着秦长安说道。
秦长安眼神笃定的看了眼花落,然后冲着越来越近骑兵说道:“先杀敌,再说其他!”
秦长安的命令下了,秦家随从不高兴在花落的意料之类,闻栋还不高兴了:“长安姐为什么信你不信我!”
气的花落给了他一脚:“不知道好歹!”
此刻骑兵已经紧在眼前,骑兵都清一色的崭新的大宇兵服,骑兵的前面还有百来十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甚至还有人穿着和袭击他们那群人一样的夜行衣,只是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和骑兵一伙的,倒像是在躲避骑兵的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