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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穿越重生 > 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 > 家族遗传妻管严(重生) 第163节
  卯初,酝酿了半天的雪终究落下来了。
  塞外的冬雪和京城的冬雪是截然不同的,京城的雪是来得温和,淅淅沥沥悠远,浅浅淡淡缠绵;可塞外的雪都像塞外的人一般泼辣、刚烈,最开始还带着几分含蓄,但半刻钟之后便如鹅毛,纠葛难舍。帐外大雪欺人,狂风打在帐篷顶上,发出低沉的怒吼,像是蛰伏已久的猛兽蓄势待发。
  他在葛底山脉下等了两日,十一月二十,天边方现出鱼肚白,便听见马蹄践踏着草场发出的怒吼声,遥遥远去。远望饮马川的方向,火光如织,犹如一条条火龙在缠绵的大雪中不断起伏。
  等了两日,他们终于来了。
  雪色下,人影明亮。谢怀琛趴在山石之间,看着饮马川冲出来的羯族残军,眼睛微微眯起,像最机警的鹰隼。
  谢染伏在他身边,将大氅扯来盖在他身上,搓搓手问:“将军,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谢怀琛沉眉,道:“先等等看。”
  又等了半个时辰左右,远远传来一阵乱马蹄过的声音,谢怀琛顿时来了精神,抖开大氅。
  哨兵来报:“大将军,羯族人中埋伏了。”
  谢怀琛道:“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
  顿时传来整装的声音,右先锋的人马很快就绕过山坳,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他们在接近泥地的时候,特意绕开泥地前行。后面跟着的是羯族士兵,右先锋的人行在最前面,就像一道疾风驰过。这里是长坡,羯族士兵没有想到谢怀琛竟然会在这里埋伏,径直来追右先锋,一不留神跑进了泥地里,顿时一步三滑,走得很吃力。就在这时,谢怀琛一声令下:“弓箭手上。”
  弓箭如雨一般射向追来的羯族士兵,他们骑着马,脚下本来就又湿又滑,一时间抵挡过去,传来阵阵惨叫声。
  后面的羯族兵见势不好,急忙调转马头。然而他们远奔而来,马儿本来就行路劳顿,补给不充分,此时闻着黑豆诱人的香气,不管他们如何敲打,一往直前,踏过前面人的尸体,下面顿时乱成一团。
  马儿走得艰难,纷纷低头去寻黑豆吃,马背上的士兵也纷纷摔倒在地上。箭雨密密麻麻扫射在他们身上,谢怀琛命令埋伏的所有士兵冲了下去。右先锋的人马也调转马头,加入战斗,霎时间杀得热火朝天。
  空气中到处都是血腥的气味,谢怀琛以前闻到这种气味觉得难受,谢允川不知道说了他多少次,一直也没有改下来。
  直到那日大雨之中他杀死宋时青,那是他杀的第一个人。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血腥的气息他再也不怕了。
  空气中血腥味道越来越浓,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渐渐倾下来,将他笼罩在里面。
  这一仗打了将近四个时辰,谢怀琛便大获全胜。
  萧廷见势不好,在三面围攻形成包围圈之前,在部下的保护下突围,抛下羯族大军,仓皇逃去。
  谢怀琛志不在抓萧廷,见他逃走,倒也未去追去。
  战争的胜利没有带给他喜悦,此时此刻他满心牵挂着隔着一座珞珈山之外的陆晚晚。他迫不及待地要去找她。
  此前那些被压抑下去的魂牵梦萦和担心害怕,随着这一仗的落幕而又浮了起来。
  他们已分别得太久。
  久得仿若上一次见面已远在数度春秋之外。
  余下收尾的事情,谢怀琛都交给部下去办,他则带着徐笑春,率领三百将士佯装去追逃走的萧廷,实则以此为幌子,伺机潜进羯族去寻陆晚晚。
  他们不眠不休赶了六日的路,终于抵达珞珈山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  珍爱和平,拒绝打仗,因为打仗的场面太难写了,头都写秃了。
  第94章 发疯
  自那日白荣同陆晚晚交底后, 他便让她一直装病,连着十几日连帐篷的大门都不许她出。
  更不许沈寂来看她。
  十一月中,有一日穆善心血来潮, 非得让她去抚一曲, 她拗不过,裹得严严实实地去了。
  陆晚晚日日窝在点着炭火的屋里装病, 出来被雪风一吹, 晚上回来就觉得不适。
  第二天一早,白荣喊她起来吃早饭,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撑着榻沿坐起来,试了两次,没能坐起。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真的是害风寒了。
  她恨铁不成钢, 这么关键的时候, 怎么能害风寒?
  白荣亦挂心,写了方子让羯族士兵去抓药,抓回药后亲自熬给陆晚晚喝。
  陆晚晚很惊讶:“白先生,你竟然会治病,还会识草药。”
  白荣用扇子轻轻扇着炉膛里的火, 笑了笑, 说:“内子体虚,身体不好,常年给她看病, 久病成医,我也就略懂一点。这不也是没办法,否则我也不敢给你开药。”
  陆晚晚鲜少听他说自己的事,此时一听,原来他竟有妻子的吗?
  可他到此十八年,他妻子呢?
  陆晚晚怕问及他的伤心事,便将疑惑压了下去。她头昏昏沉沉的,靠在床头,问他:“白先生,你为什么会在羯族王宫?”
  白荣默了一瞬,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似乎并不觉得冒犯。片刻后,他道:“当年我身受重伤,差点死了,是穆善救了我,她将我带回了王宫。”
  “那……”陆晚晚瞠目结舌。
  “原来你都还记得。”毡帘之外传来一个冷漠的女声。
  是穆善。
  她打起毡帘,走了进来。雪风冷不丁灌进来,吹得陆晚晚鼻头一涩,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穆善眼风凌厉扫了她一眼,陆晚晚立马别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她今日穿的羯族服侍,大红的窄袖箭袍,外头套了件毛色雪白的白狐披风,看上去干净又利落。她走到白荣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雪:“是你在搞鬼?”
  白荣眼皮子都没有掀一下,仍专注地看着炉膛内的火:“太后说什么,我不懂。”
  “白荣,是不是你暗中泄密给中原那个姓谢的?”穆善恶狠狠地问道。
  白荣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陆晚晚,只见她垂下眼睑,轻抿着唇。他顿时了然,恐怕陆晚晚留在这里便是为了这事。
  她送了情报出去,她若逃走了,会打草惊蛇。于是她静静蛰伏在蛇穴里。
  他状似无意,用淡淡的口吻说:“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
  “你怎么可以!”穆善猛地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白荣是文弱书生,不比穆善是征战练武之人。他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冷冷一笑:“背叛?我和太后何来背叛之说?莫非太后忘了,我本就是大成人,为大成谋福祉又如何?”
  他的话彻底将穆善激怒。
  这一次萧廷带去了羯族的精锐之师,若是取得胜利,将挥军南下,直攻靖州。
  靖州调往戎族十万兵马,此时靖州防守薄弱,他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靖州。
  可他们竟然败了,原本万无一失的算计竟然败了!
  消息传回羯族的时候,穆善就快气疯了。
  远征大成是她毕生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她不惜手足相残,杀死丈夫,掌控羯族,和她唯一的儿子闹得不可开交。
  眼看靖州她唾手可得,珞珈山的山道即将竣工。大军挥军南下,剑指中原,指日可待。
  成平王和西陵军打得不可开交,大成北方便只剩个沈家。她信心十足,胜券在握,萧廷却败了,他带去五万精锐之师,剩下的不足五千。
  穆善揪着他,将他抵在屋内的高柜上,死死的摁住,眼神恨得就快滴血:“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对你有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没错,太后对我有恩。太后的恩让我有家不能回,太后的恩让我夫妻骨肉分离,太后的恩让我十八年未能尽孝于父母膝下,太后的恩让我远离国土家园。”他平静地和穆善对视,语气中丝毫波澜也没有:“太后为何要对我有恩?”
  “白荣,你欺人太甚!”穆善陡然间拔高音量:“你要什么哀家给你什么,你为何还不满足?难道就为了你那十八年不曾见面的妻子?她在哪里,我要杀了她,杀死她你就不会惦记她了。”
  “你杀不死她,她在我心里。”白荣嘴角扯出一丝戏谑的笑:“永远。”
  穆善彻底失去理智,她双手扼住白荣的脖子,眼睛里快喷出火来:“我杀不了她,难道还杀不了你吗?”
  陆晚晚吓到了,她知道被穆善勒住是什么滋味,扑腾着过去救他。
  白荣脸憋得通红,朝她使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
  陆晚晚往前一撞,连穆善衣角都没沾到,便被她一扬手推出老远。
  她头撞到榻沿,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半夜她发起烧来,额头很烫,浑身却冷得厉害。她浑浑噩噩,最难受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将她扶着坐起,用很温柔的声音哄她说:“乖,张嘴吃药。”
  那声音太温柔,以至于她乖乖听话张开了嘴,苦涩的药汁灌进口中,她苦得皱了皱眉。
  那声音还响在耳畔:“乖。”
  陆晚晚又迷迷糊糊睡去,她睡得不沉,感受得到有人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
  天要亮时,她渴得受不了,正要睁眼找水喝,水杯却凑到了口边。
  她咕咕喝了几口,微微睁开眼,看到白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醒了?”
  他笑得随和。
  陆晚晚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扫了他一圈:“白先生,你没事就好。”
  白荣笑说:“穆善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不会,她还需要我给她把珞珈山的通道修好。所以,下次穆善再发疯,你就躲得远远的。”
  陆晚晚也觉得自己给他添了麻烦,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她屈膝坐在床上,双手环膝,眼睛映着月色,亮得不像话,她说:“谢谢你,白先生。”
  白荣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谢什么。我孩子也跟你差不多大,我多照顾你些,她在外面也会碰到好人照顾她。”
  第95章 重逢
  天寒地冻之中, 散落在雪原上的帐篷犹如星星落满大地,煮茶的残灯在昏暗的帐篷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奶茶浓厚馥郁的香气随冷气蔓延开。
  谢怀琛和带来的几名部下围坐炉前, 商议入羯族的事宜。
  羯族自太后掌管部落大小事宜之后, 对外很封闭。
  谢怀琛这次带出来的还有两个戎族军将,他们对羯族的情形知道的亦不多。
  “将军, 不若属下先进羯族查探一下情况。”右先锋说道。
  谢怀琛抓起桌上的茶盏, 喝了口热腾腾的东西,被大雪冻僵的感官这才活泛过来。
  “是该去看看。”他摸了摸鼻尖,若有所思道:“我亲自走一趟。”
  “将军,事关大军,你不可以有任何闪失。”右先锋喊道。
  右先锋名叫李为,在北地已经十几年, 有些能耐。起初朝廷派谢怀琛领兵到戎族, 他还以为是哪家的世家公子到此为前程铺路, 对他颇为不服,言行间多有轻视,好几次当众顶撞他。但谢怀琛很快就展现出强大的才干,他胆大心细,该避的时候避, 该追的时候追, 进退有度,接连胜了数场。
  而且,他不焦躁, 也从没看不起部下。
  久而久之,李为对他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