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陈向东就跟苏烟说借剪刀剃头的事,苏烟没什么不同意的,想都不想就点头,”行啊,中午拿给你们,要不就待会儿吧,中午回来肯定累的只想睡觉了。”
说完看了眼其他人,语气询问,“要不大家都剃个头吧,好像都很长了。”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楼斯白身上,他的头发也不短了,都超过耳朵了,不过他容貌清俊,这样不长不短的样子,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的日系美男。
楼斯白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认真低着头吃饭。
不过他吃完饭后,武建国也将他拉着一起了,“书什么时候都能看,也不急着这一会儿,你头发不短,赶紧也剃一个。”
楼斯白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便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到了客堂的时候,就看到陈向东已经剃上了,给他剃头的是苏烟,正拿着剪刀和梳子有模有样剪着头发。
神色一脸认真。
武建国看的惊奇,抛下楼斯白坐到王学农身边,好奇问了句,“什么情况这是?”
王学农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张大山就憨憨摸着头笑道:“本来是我给队长剃的,苏烟见我手太笨了,直接拿过剪刀给队长剃上了,别说,苏烟手艺真不赖,你瞧瞧队长这头发剪的,整个人瞬间精神多了。”
他也说不上来好看在哪里,就觉得人看着舒服了很多,不像生产队里那些用镰刀剃的头,全都是一个个光头蛋子,就算是城里的剃头铺子,也没苏烟这么讲究的,都是直接推平,才不管你什么脸型还什么发型呢。
虽是这么想着,但大家都争先恐后的问苏烟自己适合什么发型,能不能把他们也整精神点。
苏烟一边剪着头发,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
楼斯白没说话,他犹豫片刻,最后坐到了武建国旁边。
他刚坐下,凳子还没捂热,就被苏烟拉起了身。
苏烟正站在陈向东面前,推了他两把,“行了,你的已经好了,你过来坐好。“
将人拉到门口凳子上,楼斯白坐的位子在桌子右边下拐角处,苏烟正好站在旁边,她将他拉起来,就好像顺手一样。
她语气里带着催促,“人太多了,你们要是也需要我剪,那就等明天吧,今天我也要休息,如果你抿自己剪,那倒不用等明天了。”
说着直接将刚才陈向东用的毛巾经楼斯白脖子围住,又将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一碗水将楼斯白的头发一点点打湿。
楼斯白有些不自在的坐在位子上,他也不清楚怎么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其他人也没说什么,只当是苏烟顺手拉了一个人,有些羡慕楼斯白运气好,都不用多等,一来就轮到他了。
楼斯白见苏烟拿着剪刀不停笔划着什么,下意识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他刚低下头,苏烟就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别低,我要看怎么剪。”
楼斯白身体下意识一僵,女人的手柔软的像棉花,感觉被她捏住的下巴微微有些发热。
他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睛,最后轻声问了句,“好了吗?”
苏烟将手收回去,改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应该可以了。”
说完就拿起梳子给楼斯白梳了个四六分,然后开始一点点慢慢的剪。
苏烟虽然没学过什么理发,但在现代好歹也看过不少美发教程,平时都是自己打理头发的,卷的直的空气刘海……也算是个熟手了,这种简单的剪发,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意思。
男生的头发就更好剪,她也不太懂,只知道板寸和那种清爽的短发,陈向东是队长,加上头型的缘故,最适合圆寸,但圆寸一般人不好驾驭,所以苏烟将他头顶那里留长了一点,是那种短短的飞机头,也让陈向东少了几分老实可怜相。
但楼斯白不适合这种头发,他气质干净,适合那种清清爽爽的发型,所以苏烟将他两边留薄,露出耳朵,后面剪到枕骨,头顶四六分,盖住两侧,刘海到眉毛自然垂落下来。
他头发很软很细,但很多,苏烟剪好后拿着干毛巾将他湿发使劲儿擦了擦,再用梳子梳了两下,头发便很蓬松清爽。
其实苏烟没剪多少,只是剪短了一些,但楼斯白整个人看着就跟先前有了很大的变化,看着像是清朗了些。
知青点的几个男生都没走,就坐在旁边看,不止是他们,周燕她们也在,看着苏烟就这么咔嚓咔嚓剪好了头发,都有些不可思议,武建国更是兴冲冲道:“苏烟,明天我也要剪这个。”
他觉得楼斯白这个发型说不出的好看,好看的甚至有点不像真人了。
苏烟也很满意,站在楼斯白身前,伸手在他头上拨弄着。
楼斯白有些不自在这样的接触,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过来了。
抿紧唇没说话。
苏烟仿佛没看出他的不自在,笑眯眯看着人,还拿出镜子在他面前,“看,楼知青满意吗?”
楼斯白眼睛看向镜子里的人,一时间有些愣住,他已经很久没照过镜子里,陡然看到自己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他没说话,眼睛最后落在新剃的头发上,说实话,可能之前对苏烟的固有印象,觉得她是个不靠谱的人,根本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这会儿看到她给自己剃的头发,突然觉得,他可能对她有些误解。
至少,她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除了吃干什么事都不行。
苏烟不知道楼斯白心里所想,剪完了楼斯白的头发她就不想动了,直接说自己要休息了,将剪刀往桌子上一放,直接打着哈欠走了。
摆摆手,“明天剪吧。”
一副困的不行的样子。
楼斯白低头将身上的碎发弄掉,武建国一脸羡慕的跟在他身边,“你小子运气真好,刚好就坐在了苏烟旁边,不然可能剃头的就是我了。”
楼斯白笑笑不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掠过一抹沉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离苏烟最近的还有王学农。
第二十二章 仓库这边的活……
仓库这边的活儿差不多就最后修墙了, 将墙修好后便可以将隔壁小房间里的粮食挪过来,有人还开玩笑说,自己家里的屋子都没这么折腾。
确实是折腾, 光将屋顶的瓦片翻新就花了好几天的功夫, 有的地方甚至连房梁木头都换了, 不过效果也是明显的,现在其他屋子里都有地方漏雨,就这间大屋子不漏,墙壁的修缮要简单很多, 这个活需要生产队里的老手来, 生产队里的房子,很多都是自己人建造的。
仓库这边的房子特殊一点, 不能用黄泥巴糊,容易裂开溜缝, 像蚂蚁老鼠那些东西, 一旦有一点点缝隙,它们就能生根发芽, 还是砖块房子安全一点。
拆了东墙补西墙,就是这个道理, 再用泥巴将缝隙糊的严严实实的, 缝隙里还塞了草木屑,这样就不怕裂开了。
最后一天, 苏烟被安排了个清扫房间的活, 这是她主动要求的, 按照队长的意思,是准备让她给那些帮忙搬运粮食的生产队社员打伞,不是给社员打伞, 而是给粮食打伞。
看似轻松,但比较累人,大黑伞又重又大,举一次两次还好,一直这么举着就有些累人了,她不愿意干,而且外面雨不停下着,很容易让粮食淋了雨,必须将伞举得远远的遮着,这样一来,她就淋湿了。
她昨天才洗的头,淋油了就不好,这时候的肥皂太贵了,连她也舍不得用。 依誮
心里骂了句鬼天气,早上出门的时候是晴天,甚至还出来太阳,苏烟也不懂,开心将衣服拿出来晒。
这会儿应该全淋湿了。
苏烟拿着扫把认认真真干着活,她这人其实也不是多懒,只是有些不爱干活而已,不过她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
她没穿越前,家里根本没什么活需要她做的,地上脏了,拖把拖两下就干净了,碗也不用洗,家里有洗碗机,她还会做饭,跟同学们比起来,她已经算不错的了,她很多朋友连菜都不会炒。
苏烟干起活来还是很认真的,至少扫地的时候扫得特别卖力,还怕队长没看见,一个劲儿的往他身边凑。
今天来的是蔡队长,被挤得不断往边上让她,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将苏烟喊到一旁,让她今天中午来他家里一趟,说是请她帮忙写一篇报告,将生产队粮食被淋湿的事写清楚,最好说的惨一点,让上面领导看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似乎怕被人听见,脸上带着一抹不好意思,没办法,这个时候很少有生产队跟上面领导哭惨的,这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大家都尽可能的往好的方面说,就拿去年,隔壁公社往上报了十万斤粮食,最后虽然得上面领导的夸奖,但整个公社入冬后却不得不向隔壁公社借粮食吃。
那十万斤粮食,最后交上去不到两千斤。
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什么东西都没有自己吃饱肚子重要,只有吃饱了肚子,生产队里的社员干活才有力气,才愿意听他的话。
所以他对苏烟说,“苏知青,听你上次说的话,我瞧着你是个能干的,怎么样?这事能不能办?”
他还记着上次苏烟将刘家人唬住的情景,当时她说的那些话听着像歪理,但后来想想确实有几分道理,就像写文章这种事,全生产队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知青顶用,以前没想到,现在想到了,他觉得可以试试。
尤其苏烟这么能说会道的,性子比其他几个知青圆滑精明,瞧着像是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苏烟一听,就知道蔡队长想要什么了,脸上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嘴上很是上道说,“这太简单了,我爸厂里每次向上打报告都是我帮忙写的,就是想让领导多了解咱们的苦楚,于双方来说都是好事,队长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这话简直说到蔡队长心坎里去了,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听到连苏烟父亲都干过这种事,瞬间觉得自己有些不一样了。苏烟家里背景公社里资料,他还看过,父亲是机械厂的副厂长呢,这可是一个大官,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将闺女扔到乡下来,但心里一直都有数,苏烟跟其他知青不一样。
不然,苏烟天天请假他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种活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烟,觉得副厂长家的孩子跟别人应该不一样。
蔡队长听了心里舒坦,明明是卖惨的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成了想让领导知道他们的苦楚,听起来瞬间不同了。
满意看了苏烟一眼,笑眯眯背过身走了。
苏烟也开心,觉得这种好事轮到她头上,只要把事情干好了,以后还有这种事肯定还会落到她头上。
她毕竟在学生会混过,暑假还跟同学在大公司实习过,别的没学到,这种拉近人际关系的本领倒是有些经验,她相信,一次两次数次后,她肯定能得到不少好处。
这么想着,苏烟就看到从外面背着一篓子粮食进来的楼斯白。
他是个傻的,别人都是两人一起抬,就他一个人扛一篓框,这种篓筐很大,一般都是用扁担挑的,他用绳子系住框把手背在身后,外套搭在框子口遮雨,粗糙的竹丝尖角压在他后背,虽然苏烟没亲眼看见,但是都能想象的出,后背那里肯定红了。
男人白净的脸上染着绯色,额角两边滚落着豆大的水珠,也不知道是热的汗水,还是淋的雨水。
眸子乌黑明净,皮肤白皙。
他放下身后篓筐的动作有些缓慢,似乎很怕篓筐里的粮食洒出来了。
在篓筐放到后腰的时候,他动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吃痛,眉头皱了起来。
苏烟神色自然的朝他走过去,先发制人的说了一句,“我就在边上,还等着你喊我一声呢,好吧,最后还是我自己过来了。”
楼斯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也没拒绝她的帮忙。
苏烟两只手托住篓筐底下,竹丝并没有清理干净,还有毛边细刺,苏烟轻嘶了一声。
身前的楼斯白应该是听见了,手上动作慢了下,苏烟看出来了,嘴里催促着,“发什么呆呢,你快弯下腰,东西太重了,也不知道你怎么背的动?”
楼斯白犹豫半秒,然后微微侧过身,胳膊反扭了下,和苏烟一样抱住篓筐底下。
他这样一来,就帮苏烟分走了大半的重量,他抿紧唇,用力抱着篓筐,领着苏烟往拐角里去。
苏烟眨了眨眼,乖乖跟在他旁边,其实她都不用帮忙了,她手上都没用什么力气,全都是他在用着力道。
但她没松手,而是装模作样弯腰和他一起放下手中的篓筐,然后顺势蹲在一旁看他将篓筐里的粮食倒出来。
粮食洒出来,带着一层厚厚的灰,洋洋洒洒,苏烟挥了挥手,捂着嘴咳嗽两声,还将另一只手伸出去捂楼斯白的嘴。
她的手有些小,因为没干过什么重活的缘故,皮肤白白软软的,触碰到楼斯白温软的唇瓣,苏烟眼睛偷偷弯了弯。
怕楼斯白看出什么,脸上很快恢复平静,还皱眉抱怨道:“好呛人。”
仿佛真的是被灰尘呛到了一样。
楼斯白根本没反应过来苏烟会有这样的举动,心跳那里突然漏了半拍,随后而来的是恼怒。
他也不知道恼怒什么,只是觉得苏烟这举动有些不合时宜。
头猛的往后仰去,避开苏烟的手,眉头扭的紧紧的,脸上神色冷了下来。
手里拿着篓筐,站起来转身就走。
苏烟一脸无辜的跟着站起身,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歪着头看他,好奇问他,“你怎么了?”
楼斯白扭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没说话,抬脚就出了门。
苏烟看着他的背影,外面下着雨,她走到门口那里就没有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