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那位食客也不是于位执拗的主,听陌千雪一说,便又转回了身,下了楼。
熟悉的声音传来,简青悠从梦境中惊醒,一把将辛逸明推开。是她太孟浪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千雪的食馆,她是在想什么?
辛逸明被推开,面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也从沉醉中醒过神来,见简青悠的衣衫有些零乱,急忙尴尬的转身,满心的郁闷和懊恼。
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才见面就像个登徒子一般。
简青悠望着他微微有些僵直的脊背,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咬唇羞红了脸,低头整了整有些零乱的衣衫。
她本聪敏,这会子自然已经完全理解了陌千雪安排这场见面的用意。她不能负了陌千雪的好意,有些事情她必须当面说清楚。
清清嗓子,缕缕了秀发,感觉自己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简青悠道:“你……还想娶我么。”
刚才辛逸明已经表白过自己,说很喜欢她,所以,她现在只想弄明白这个问题。
辛逸明听简青悠如此问,猛然回过身来,“当然想。”
话毕,又稍停了半响,定定的看着简青悠,幽然道,“听说,你家里已经为你说了一门亲,是……昌幽的万家。”
“你还听说了什么?”简青悠面色稍显不好,难道她还暗示的不够明显?
“听说你们过了十五便要行文定之礼。”辛逸明的话中满是感伤。
过了文定,换了庚贴,亲事便是正式定了下来,没有特殊的情况,再也反悔不得。
“你就打算这样放弃吧?”
“不……”辛逸明想也没想就否定的,那声音突然而急促,完全没有半分他平时的清雅之姿。
若没有今天,他可能就此放弃,毕竟他打听过,那万家的公子品行确实不错,毕竟他已经努力过了很多回了。
可,有些东西要么不曾拥有。一但拥有,便是豁出命去也不会再放弃。
“青悠,你相信我,我是不会放弃你的。”辛逸明想起了,前几天高朗才查到的一件事,他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和简老爷子好好的谈一谈。
然,那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毕竟他们辛家还在简家的地头之上。说得好听,这天香的郡守是他的父亲,可是有哪个不知道天香真正的主人,是他们简家。
现在,不会再有丝毫犹豫,便是撕了面皮,这一回也要去争取一番。
辛逸明脸上露出来的一丝狠决,惊了简青悠。
她沉凝片刻,“我已经求了奶奶,说……说……此生非你不嫁。”
辛逸明被简青悠的话给震住了,他想不到青悠也对她用情至深,这一刻,他觉得二年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她值得他用一生去等待。
再问出的话,是紧张又担心的话气,“老太君怎么说?”
“老太君说会把万家提亲之事再拖一拖。”关键是看你打算怎么做。
简青悠后面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早就在辛逸明的心里,“我明日便亲自上门求亲。”
既然老太君已经有了松动,那他也应该再拿出一些诚意来才是。那撕破脸的打算是不能再有了,现在应该是好好的拉拢关系的时候。
看来,他今天晚上应该去找简大少爷好好的谈谈心。
“青悠在家里等着好消息便是。”既然老太太都松口了,那一切就好办了。
辛逸明松了一口气,那清雅和慵懒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揽过默默无语的简青悠,“青悠,你知道吧,我盼今天盼了都有两年了。你信我,我们一定会再一起的,到时个,我一定会八抬大桥迎你进门。”
辛逸明的声音在耳边,懒懒的,如同动人的笛声,温热的气息拂过简青悠的耳朵。
简青悠见他如此,不知怎地心中大安,本有些僵硬的身子一松,靠在他的身上,眼眸里都是甜蜜和温暖,娇意在嗓音里蔓延,“我等你!”
“嗯。”辛逸明用手将她散落了几根的发丝轻轻地放在脑后,轻声道歉,“今天是我唐突了。”
“其实……我是喜欢的。”这声音很小很小若有若无。
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入了辛逸明的眼,一丝笑意便爬上了他的眼。
他紧了紧手,简青悠羞涩一笑,便倚在他怀中,闭上眼睛,似乎这里是世上最温暖的摇蓝。
辛逸明下巴抵着简青悠的头,也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两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无关情欲。
*
今天初八,是码头食馆开业的日子,也是听风泉正式营业的日子。
于伯一大早的就来汇报情况,前脚走,后脚宁家却又来了不速之客。
简家的五小姐简青华早就打听过了,陌千雪今天食馆开张不在家,便和同样想要出门的七小姐一道,向老太太谎称烧香祈福。
大过年的,上庙门祈福本是常事,简老太君不疑有它,便准了。
两人出了简家,轻哼一声,便分道扬镖了。
简青珍坐着简家的马车向白云居驶去,简青华另雇了马车出了天香城,直接向王家村的方向驶来。
见有客来访,妮子便进来禀告。
宁少卿听说来的是简家的小姐,还以为是简青悠。
心中自是不喜,但想起陌千雪曾说的话,便又让妮子把她引到堂屋做陪,吩咐妮子说夫人可能会晚点才能回,让她问一问那简小姐是否有什么话要留给陌千雪,然后自己转身去了书房。
简青华带着丫头翠竹,跟在妮子身后进了屋。边走边听妮子说陌千雪不在家,先生一人在家,不方便招待……心下暗喜,面上笑意是止也止不住。
刚到堂屋坐下,她便朝身后的翠竹使了个眼色,那翠竹接到暗示,便直说马车坐久了内急,让妮子领她下去方便。
妮子不知就里,见翠竹一脸憋不住的样子,脆声一笑便领了翠竹下去了。
简青华见四下无人,便直直的进了书房。
上次她到宁家,本就存了心,加上农家小院并不复杂,一目了然,她自然把屋子的结构弄得一清二楚。
“是你?”宁少卿见来人是简青华,且她身后一人未跟,眉头一皱扬声道,“妮子。”
简青华明白他这是要避嫌,心里焦急还未曾同他多说几句话,忍不住就出声阻拦道,“先生且慢,小女子今日其实是特地来找先生,有要事商量。”
宁少卿正欲起身,听得她如此说,只得重新坐好,有些不耐的问道,“简小姐不必客套,有事请说。”
简青华紧张的扭了扭手里的帕子,面色有些红,低声问道,“先生高才,小女子钦佩。今日前来,想要冒昧问先生可有想娶正妻的打算。”
“正妻?”宁少卿听她一言,有如云雾,眉头更皱,有了千雪,他还想要谁,“简小姐难道不知宁某已有妻室?说起来,宁某之妻陌氏,还是府上的常客。”
宁少卿为人聪惠,哪里还有不知她话中之意的道理。他见她满眼期盼,面色泛红,一触到自己的目光,就立刻低头的羞涩模样,心里早就不喜,只是想对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便留了一分薄面。
他本以为说得这样清楚,简青华必会失望,也就不会再纠缠,可惜他实在低估了这女子的想象力。
刚才他垂首看书,微微上翘的唇角之姿,如芝兰如玉树。落在简青华眼里,一颗心更是沉迷不已。
于是,她锲而不舍,“先生是厚道之人,自是不舍得委屈那身世不明的冲喜娘子,可是……”
隐约觉出这女子不是的话意之中暗自贬低陌千雪,宁少卿冷声道,“可是什么?”
简青华语有急切,“可是,那冲喜娘子来历不明,怎能为妻?先生光风霁月怎地也应该配一个大家小姐……”
“出去!”若不是看在对方是个未出闺的小姐份上,他早就让阿三把她给扔出去了。
简青华有些不可思议,以为自己的意思还没有说清楚,又道,“宁娘子的身世……”
宁少卿不想再听她说半个字,一点情面没留,重重的把书往桌上一放,起身甩袖,背过身去,“滚……”
简青华脸色瞬间就黯了下来,张口想说什么,嗓子里却好似被委屈堵得发不出声来,眼圈慢慢就红了。
她还没有开始说出心中想说的话呢,为何会是这样。
一定是那个宁娘子上次回来之后说了她的坏话,不然,宁先生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简青华越想越恨。
宁少卿见身后之人,没有出去动静,冷声中夹着戾气,“难道简小姐是想让宁某叫人来请小姐出去么?”
“阿三……”
简青华见屋中多了一人,满脸冰霜,心中自是一惊,她这下才相信,宁少卿说的都是真的,她若还不走,这人真的会让那待卫把她给扔出去。
慌乱、嫉恨之中,简青华急急后退,退得太急,出书屋的时候,一个踉跄正好撞到了去而复返的妮子和翠竹。
“小姐……”翠竹连忙上前扶住她。
简青华也不说话,拉上翠竹,招呼也不打一声便走了。
上了马车,简青华只是吩咐赶车的快走。
赶车的却是懵了,他见简青华来的时候还一脸的笑意,想着说不定这一趟还能多得几个赏钱,这下子,这脸黑了,赏钱估计也没了。
当下打马,也不管马车颠不颠,便飞也似的离了王家村。
再说简青华上了马车后,一直把个手绢扯来扯去,脸色阴郁非常,陌千雪,这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对付你,可是,你欺人太甚,居然在先生的背后说我的坏话,以至先生连听我把话说完的机会都不给。
可恨之极!
翠竹心惊胆战地坐在一旁边,哪里再敢上去搭控,生怕简青华的一腔子怒火全发在自己头上。
袁嬷嬷她们学做的那蛋糕就要烤好了,西西那个小机灵便从厨房中退了出来,告诉了陌千雪。
陌千雪听完,估摸着屋里的两人应该也谈得差不多了,于是故意的弄出一些声响,上前敲门,比竟来日方长。
辛逸明和简青悠温存半响之后,听到敲门之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起了身。
陌千雪刚一进门,辛逸明便镇重的向陌千雪行了个谢礼。
“辛逸明谢谢宁娘子。”
“谢倒不必,只希望你日后能真正待她才是。”
“宁娘子放心,辛某此生决不负她。”
陌千雪见简青悠的唇有些肿,了然一笑,“袁嬷嬷的蛋糕就要做好了,辛公子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尝一尝?”
辛逸明倒是自觉,“不了,天色已经不早,辛某也该告辞了。”
辛逸明人是出了食馆,却是一步三回头,回望着小食馆楼上的那扇窗,每走一步,都令他兴奋不已,期待不已。
“人都走了,你还看呢?”陌千雪见简青悠一直站在窗边,于是笑着打趣。
简青悠回过头来,看着陌千雪,认真的道,“谢谢!”
有些千言万语尽在不语中的感觉。这感觉让陌千雪倒有些不好意思,正待上前客气一番,外面已经传来了袁嬷嬷和两丫头上楼的脚步声。
袁嬷嬷只兴奋的关注着手中的蛋糕,并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有不妥之处,“大小姐,这是老奴做的蛋糕,您尝一尝,看看有没有宁娘子的三分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