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的心情却莫名沉重,她抚着儿子的头打算说些什么,尖利的叫声在这时传到了房间,栾露露安排给林梦的经纪人慌张跑进来,“你们呆在这别动,刚刚有人看到彭城了。”
那小子还敢来!陈未南撸起袖子,难掩气愤,他想出去逮到那小子,看看想弄什么花样,可又转念一想,害怕他走了,抓不到彭城,反被对方捣乱。
正犹豫着,尖叫声从远处的走廊朝这里逼来,隐约听得见人声大喊:他有刀!
“柴焰,你乖乖和林梦呆在房里,看好两个孩子,这里安全,报警,我去那边看看。”陈未南拍拍柴焰的手,却反被拉住,“我去,你那两把刷子,不如我。”
陈未南扬着眉,“瞧不起我,我可是男人。”
他一个人走了,留下经纪人帮着两个女人照看孩子。
***
干净的走廊因为不住挥刀的人顿时乱作一团,仓皇的人们想远离却忍不住好奇远远打量着挥刀的男人。那人头戴鸭舌帽,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他没发觉,陈未南正从背后悄悄摸上来。
“走你吧!”陈未南一个虎扑,用身体压制住了男人。男人还想挥刀,却被陈未南反手磕掉了。
“还打?还打爷爷照样奉陪!”陈未南咬紧牙,倒剪着男人两只手,“彭城,不知道吧,爷爷当年为了追你奶奶,也学过点身手!”
他用力扯下男人的鸭舌帽,却吃惊的发现,整个人不是彭城。
此时的病房,门里的人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没人注意窗外多了一抹狰狞的黑影。
☆、chapter 13不悔(1)
r13不悔
女人总相信,自己在那个男人眼中是与众不同的,正如他在她眼中一样。她们相信只要坚持,总有一天,男人会看到她的与众不同。少数踩了狗屎运的得到了ding,多数最终不过是发现脚上踩了不少狗屎罢了。我的任务是让后者提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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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自背后猛地袭来,发现时,彭城已经倏地跃进窗,站在了浅黄硬木椅前。颀长结实的高大身躯背光而立,脸成了一片看不清细节的模糊区域,身上的戾气却无比清晰。
彭西朗有些怕,脚蹬在地上,画着叮当猫图案的蓝色凉鞋摩擦地面,他身子一点点向后缩,嘴里小声叫着“爸爸”。
他怕彭城。
他看了眼一旁的林梦,又叫了声“妈妈”。较之前大许多的声音唤回了林梦的意识,她本能的想把儿子拉来身边,却被彭城一计侧步,隔断了她和彭西朗的视线。
“妈妈……”看不见林梦的彭西朗声音带着哭腔,惹恼了彭城。他侧过身,瞪住彭西朗:“哭、哭,就知道哭,我是你爸,你怕什么!”
阳光略过他的脸,清瘦好看的脸颊冒了许多青胡茬,他眼底同样乌青,从没有过的下眼袋也出现在了脸上。彭城过的很不如意。
他一面凶巴巴地勒令彭西朗噤声,一面警惕地转身看向林梦:“看看你把我害得多惨。”他指着自己的脸,“名誉没了,没人肯再出版我的书,那个女人也带着我的钱和别人跑了,林梦这都是你造成的,你好狠啊!”
“彭城,你还不明白吗?今天的所有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就在刚刚,林梦收到了柴焰给她使的眼色,她平整呼吸,同彭城说话。现在的她需要吸引彭城的注意力,西朗和小奇迹离男人太近,她要帮柴焰制造机会,先把两个孩子带到身边。
柴焰不动声色,慢慢靠近。小奇迹眨眨眼,自动噤声,倒是看见她的彭西朗小声叫了声:“柴阿姨……”
天。柴焰扶额,对上惊然回神的彭城的眼。
“是你?”
“是我。”柴焰搔搔头,“没事,你们聊你们的,我带两个孩子出去转转。”她笑呵呵地说,手已经迅速伸向两个孩子。
她动作机警敏捷,熟悉她的小奇迹也同样激灵的借着手劲一跃蹦到了她身边,只是迟滞的彭西朗因为害怕,才准备站起来跑开,便被彭城一把按在了身边。
“你去哪儿?”
“我要妈妈。”
“闭嘴。”彭城拎起儿子,强扭着抱在怀里,“林梦,我要你答应我几件事。”
“彭城,你先把西朗放开,他喘不上气了。”彭西朗憋红的小脸让林梦心疼也紧张,她想上前,却在彭城示威性地退到窗台后止步不敢再向前。她咬住唇,手举在半空,安抚式的说:“你冷静点,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求你别伤害西朗。”
“我要复婚,之前发生的事你要当没发生过,我问过医生,我和你还能生出健康的孩子,西朗的情况只有25%,你还要再生一个,给我们彭家传宗接代。”
突然,砰的一声响从门口传来,陈未南推开门,未及开口,便看着一个高大身影直直坠去了窗外。
林梦疯了一样扑向了窗。
***
风萧瑟清冷,地上多了不少焦黄叶子,秋风律动,沙沙轻响在山岗上盘旋。又一阵风过,一片黄了根茎的叶子自树上悄然而落,停在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女人肩头。柴焰侧头,发现了叶子,她伸手捻过叶子,捏住茎让它在指间打转。
视野中,漫山错落的灰白墓碑让明亮高远的天多了丝低沉,远处,一场简约的葬礼刚刚结束。
“被爆抄袭的前畅销作家彭城失足坠楼,不治身亡”,和彭城最红那时一样,他的死也让媒体圈津津乐道了好一阵,最终,如同同样被疯狂品评的其他头条一样,彭城的死讯在霸占搜索排行榜三天后,被另一个娱乐大亨外遇的新闻挤得人们的视线。
虽然觉得这样说过于冷血,不过人的本性不都是追逐让他们心跳加速、亢奋的事情吗?他们不在乎那些是多么肮脏糟糕的事,前提是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梦的身影立在风中,显得瘦削单薄。她心情复杂的看着墓碑上抿唇微笑的男人。
恨?
曾经恨,非常的恨。
如果彭城没在死前把肝脏捐给西朗的话,这恨会是彻底的吧。
叹声气,林梦转身离开。男人依旧在抿唇微笑,面庞苍白却干净。如果不是知晓他的那些过往,大约见到这块碑的人会当他是个英年早逝的大好青年而片刻惋惜吧。
她同柴焰在山腰上汇合,两人并肩,徐徐朝山下走。如果不是墓园的气氛不适合,不然这蛮少的黄绿景致还是很怡人清爽的。
去车场取了车,柴焰回来接林梦。天有些凉,她关了窗,扭开空调,暖风徐徐,没一会儿,电子屏幕停在了一个怡人的温度上。
“西朗怎么样?”柴焰转动方向盘,车转过一个弯道,行驶在一条笔直舒缓的下坡道上。道旁,大树笔直入天,少了叶子的枝干斑斓了日光,柴焰的脸忽明忽暗。
就算事情过去几天了,她还记得那天让人心惊的画面。失足从四楼直坠而下的彭城在最后关头用手臂护住了彭西朗,两人撞上了一楼的遮雨棚,在遮雨棚轻微的减速作用下,两人摔在了一楼的土地上。彭城后脑勺着地,没一会儿人就陷入昏迷,才出院的彭西朗身体脏器受损,危在旦夕。
林梦看去窗外,点头,“还是只能吃些流食外加注射营养液,精神倒是好些了。”
她回忆着彭城唯一的一次苏醒,当时的彭城墨眸明亮清澄,他费力的抬起根手指,指着自己,说:“救西朗。”
人真的是种神奇复杂的生物,明明之前无耻成那样,却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或许是知道他大限将至吧。”柴焰分神看了林梦一眼,问:“你有什么打算?栾露露发出的邀约你接吗?”
栾露露打算签林梦成签约写手。
林梦摇摇头,“等西朗好些,我就带他走。”
“为什么?”柴焰微微诧异,写作是林梦的兴趣,要知道能把兴趣当职业,不是每个人做得到的。
林梦摇摇头,“我做写手对露露没好处,以前彭城活着时,如果我写,他们还会说我是不依靠男人能自我独立的新女性;现在,我的书畅销也好,不畅销也罢,‘害死前夫’的标签我永远也摘不掉。我想让西朗平安长大,不想让他承受更多。”
哎……柴焰轻声叹息。
天未彻底凉下来的初秋,听林梦说着世态感悟,她也忍不住心生酸楚。
但无论柴焰怎样惋惜,都比不上栾露露的愤怒情绪。
这个案子,最遭殃的要数栾露露的公司,本以为失去一个当红作家可以马上有个替补,谁知道最后替补也撒手不干了。
***
厚重的钢化玻璃让楚爵的脸蒙上一层灰色,数月不见,除了人稍微瘦些,他精神尚好。
柴焰因为官司来看守所,顺便申请了探视楚爵。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给楚爵听,看着沉默的楚爵,柴焰挑了挑眉毛,“我承认,这件事我要负些责任,让你们公司蒙受了损失,不过我可没钱赔你。”
“露露说你一向敢作敢当。”楚爵手掌交叠,指甲才修剪过,阳光下他的手细白修长。
“所以敢哭穷。”柴焰无所谓的耸耸肩,开始整理东西,准备离开,“听说你就快出来了,你老婆嘴上不说,可估计早想你想疯了。”
她起身,一脸“那先这样”的表情。
柴焰转身,就要走到门口,身后的楚爵突然开口:“是我,我也会那么做。”
呵。柴焰轻笑着推开门。
不过是十月的头几天,日光已经呈现出一种颇为苍凉的白色。站在空旷的土地上,身后,黢黑大门缓缓关上,滑轮磨着钢轨,发出轰隆声,柴焰整理好颈上围巾,刚才的凉意缓和了些。
她抬头看着离自己好远的天穹,正准备拿出电话打给陈未南,却马上想起陈未南去外地开交流会,还没回来。
一个人的晚餐简洁不少,一碗清汤挂面,加了两块家里寄来的秘制腌肉,柴焰捧着海碗,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面。九点,洗好碗的她回书房研究案子。
清凉舒爽的秋夜,柴焰研究的认真,一下忘记了时间,等她听到声音,才发现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
书房门是板材木的,隔音性略差,所以即便是那么小的窸窣轻响,柴焰还是听到了。陈未南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即便回来,他也不会弄这么鬼祟的声音,他自然是要噼里啪啦,大声叫的。
心惊之余,柴焰悄悄摸了桌脚她用来健身的哑铃,在手里颠了颠,遂又放下,拿这东西砸人,会出人命。
她满房间扫视着可以趁手防身的东西,身后的房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缓然而开。
柴焰回头,人忍不住“啊”一声惊叫出声!
☆、chapter 13不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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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人形轮廓弓腰站在门外,手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炽白的台灯光努力照射,却只照得见下半截身躯。满是毛边却干净的白球鞋,长得盖住半个脚面的运动裤,以及裤侧口袋旁白得有些过分的纤细指尖。
指尖勾了勾,随着“啊”的一声大叫,那人后退一步,坐在了地上,因而看清他脸的柴焰禁不住又“啊”了一声。
真像,她合上嘴,心中微微叹着气,可惜不是……
她几步上前,一脚踩住那人的裤脚。准备爬起逃走的人蹬几下腿,无果,只得放弃似的趴在地上:“被你逮到我认了,让我把裤子穿好你再报警行吗?”
随着亮起的吊顶灯,柴焰发现脚边的人,脸红的如同他露了半截的平角内裤。
“呦。”她轻笑,“本命年啊。”
秋风渐凉的夜晚,柴焰姿态慵懒,斜倚着沙发,眼神不时打量着对面一脸不自在的小贼,那小贼眉宇间神似迟秋成。
小贼说他姓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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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树影重重的小区,梁沉几步小跑,站在了灯火通亮的街道上。晚风空旷清冷,他手撑着膝盖,终于长出口气,“他妈的!”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心里暗自把踩点的那个小子骂了不知多少遍。什么叫没人?什么叫好下手?里面那个凶婆娘身手不要太厉害了!
他活动两下手腕,提了提裤子,跑进了远处的浓重夜色里。
***
直到彻底看不见他,柴焰才拉起窗帘,不得不说,梁沉长得和迟秋成真的很像。
背倚着米色的墙面,她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