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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送亲,其实本不需要这么多人,一个兄弟便足够了,但是康熙这次的目的并不是送亲,而是要将噶尔丹的骨灰带回清廷,这件事情才是最主要的,还要威慑策妄阿拉布坦,让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仗阵必须大。
  事情敲定之后,便散席了,太后幽幽地道:兰儿,来,今儿个跟哀家休息,就不要出宫去了。
  太后慈爱的领着小兰英离开宴席,往宁寿新宫而去,其余人等自行散席。
  等皇上和太后离开之后,众人便活络了起来,老九胤禟走过来,道:我说呢!太后怎么突然爱见上了小兰英,原来是有缘故的?好端端的小丫头,要嫁到准噶尔去,那么远,还风吹日晒的,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是善茬儿,兰英这回是可怜了。
  八哥?老九说着,不见云禩说话,就说:八哥你说是不是?
  老十胤道:九哥,你少说两句罢。
  为何?老九奇怪的道:我说的不对么?这太后和皇上也太无情了,刚刚册封兰英公主,结果转手就把人家给嫁出去了,还是嫁到准噶尔那鸟不生蛋的地方,你说说看,兰英是不是够可怜儿诶,八哥,你去哪里啊?
  老九说着,便见云禩还是一言不发,脸面上很平静,也看不出任何波澜,转身离开了御花园,往出宫的方向去了。
  八哥?你去哪里啊?老九在后面喊着。
  老十阻拦住他,道:九哥,别说了。
  老九奇怪的道:八哥怎么这是?兰英好歹是他府上出来的,这会子太后和皇上要把兰英送到准噶尔去,他怎么也不说话啊?
  说话?老十眯了眯眼目,低声道:说话管用么?九哥你我都是在皇宫内院长大的孩子,皇上和太后的决断,是绝没有错的,说甚么话管用?
  云禩独自离开御花园,也没有结伴,一个人往宫外走去。
  八弟。
  身后有人唤他,声音很冷漠,不需要回头,这个声音太独特了,一听就知道是云禩的便宜四哥。
  果然是胤禛,四爷胤禛从后面走过来,他身量高,步子也大,走几步就与云禩并肩而行起来。
  胤禛淡淡的道:八弟看起来不欢心?因着兰英公主的事儿?
  云禩没说话,他平日里总是一派温和的模样,如今木着脸,仿佛是一潭死水,是了,这才是云禩,卸去伪装的云禩。
  胤禛又道:难不成八弟喜欢上了兰英?好姑娘比比皆是,八弟还是要早做打算。
  云禩终于停住了脚步,道:喜欢?不,我这一辈子,应该都无法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胤禛眯着眼目打量云禩,云禩缓缓的道:因为人心都有极端自私的一面,喜欢旁人,还不如爱惜自己。
  胤禛道:不瞒八弟,我方才接了新的任务,便是要求我顺利送亲,将噶尔丹的骨灰带回京城。
  云禩点点头,道:希望四哥能顺利完成任务,不过恐怕很难了。
  云禩说完,再不停留,转身离开。
  康熙想要尽快将噶尔丹的骨灰,还有噶尔丹的女儿钟齐海,等等人带回清廷,所以送亲的事情也要尽快筹办才行。
  众人准备妥当,送亲的队伍排场豪华,眼看着便要上路了。
  此次送亲由太子主持,除了太子胤礽,随同的还有大爷胤褆、四爷胤禛,和云禩本人。
  一行人今日出发,太后特意将小兰英叫到宁寿宫中叮嘱。出发的时辰已然将近,小兰英还未从宁寿宫中出来,唯恐耽搁了时间,云禩等人来到宁寿宫门口。
  宁寿宫的小太监正候着,感叹的道:唉,太后这会子哭的正伤心呢,太后是真真儿爱见公主的,哭的眼睛都不能见人了,拉着公主不愿意放手,各位爷快去劝劝罢。
  云禩站在门口,道:我便不进去了,各位兄长去罢。
  进去看甚么?看太后哭的眼睛都肿了?云禩甚至淡淡笑了一声,似乎甚么把他逗笑了。
  很快,胤禛等人把小兰英从宁寿宫接了出来,队伍准备出发。
  因着此次队伍需要穿行青海,抵达准噶尔,这一路上都不太平,所以康熙还给他们配备了火器营的队伍,以备不时之需。
  而领火器营的将领,便是鄂伦岱。
  说来也巧了,鄂伦岱进入队伍之后才发现,这次不只是自己同行,就连他最不想要见到的庶弟渊吝,也在同行的队伍之中。
  毕竟这么大的队伍,总要写邸报,渊吝擅长文书,又深得康熙的信任,便把他调到队伍里,负责邸报问题。
  出发!
  随着太子胤礽一声令下,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从京城出发,向着西北方向的准噶尔进发。
  想要到达准噶尔,队伍要取道青海。青海也不是个安生的地方,青海分布许多台吉,各自管理自己的地盘子,又有和硕亲王达什巴图尔总领管辖青海众台吉。
  达什巴图尔算是历代台吉里面,较为安分的,而且多次往来京城,为当时的青海和清廷加强联络,巩固关系,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送亲的第一站,便是要到达青海。众人把兰英送到青海,策妄阿拉布坦也会派出迎亲的使者,来到青海迎接。
  因此青海变成了一个焦点。
  和硕亲王达什巴图尔是个有作为,野心又适中之人,清楚明白自己的地位和能力,所以他在青海管辖的这些年月,就没有出现甚么太大的差错,康熙和清廷对他都很满意。
  此次迎亲和送亲的焦点,设立在青海,康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如是直接贸然进入准噶尔,唯恐策妄阿拉布坦搞小动作,最后得不偿失。
  云禩一行人浩浩荡荡,这日里已经到达青海,按理来说,和硕亲王达什巴图尔应该早已派人来迎接,但是眼下好了,放眼望去,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云禩微微蹙眉,这块地可谓是地广人稀,加之处于清廷、准噶尔等等汗国的交界处,所以乃是鼎鼎有几名的是非之地,如果没有熟人带路,一步都很难走。
  太子胤礽坐在马上,扬着鞭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怎么回事儿?来迎接的人呢?为何不见踪影?
  青海负责迎接送亲队伍的名单早就提交到了众人手上,按照名册来说,此次迎接他们的头领,应该是和硕亲王的儿子,也就是世子罗卜藏丹津。
  放眼望去,一眼看不见头,茫茫戈壁,唯独没有世子本人。
  众人在原地休整,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太子频频看着自己的怀表,道:岂有此理!也太不将本太子放在眼中了!
  踏踏踏
  太子正说着,远远听到一连串的马蹄声,尘土从天边飞扬起来,紧跟着奔驰到跟前,是一队骑兵。
  但是这对骑兵拢共也就十个人,零零散散的跑过来,一看那打头将领的衣着,绝对不是甚么亲王世子,差的太远了。
  那将士拱手道:可是京城来的队伍?
  太子冷笑道:还知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看看你们这狂妄的架势!就是这么怠慢远道而来的客人么?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了!
  息怒!太子息怒!士兵们一听太子自称本宫,能这般自称的,必然是东宫太子,赶忙翻身下跪,跪在地上拱手道:太子息怒,奴才并非有意怠慢,实在是迫不得已。
  四爷胤禛站出来,道:如何迫不得已?为何不见世子?若我没记错,此次迎接队伍里面儿,应该有世子罢?可别告诉我,你们其中一个是世子爷。
  奴才奴才们怎么敢当世子,世子爷他他没来。
  太子一听,更是炸了,恼怒的道:一个世子,是谁给他的胆量?难不成还看不起本宫这个太子了?!
  是是这样儿的,士兵们战战兢兢的回话道:世子爷偶感风寒,病得不能起身,又唯恐让他人代为迎接实在怠慢,所以所以世子恳请太子与诸位,暂且扎营,待到明日,世子便会亲自前来迎接。
  太子冷哼了一声,道:风寒?
  是是,偶感风寒!士兵们一打叠的应声。
  大爷胤褆倒是亲和,道:太子,您也别难为他们了,他们不过是传话儿的。
  反倒成了本宫的不是了?太子冷冷的道。
  那些士兵不敢再说话,太子胤礽道:还不滚?!等着本宫扒了你们的皮么!?
  这就滚,这就滚士兵们一连串答应,连忙告退了。
  太子道:甚么风寒?我看他便是故意的。
  不只是太子,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云禩自然也看出来,这世子绝对是故意的。
  口口声声说甚么,自己不来迎接,显得不恭敬,所以才让他们临时扎营,暂时驻扎在这里,明日再来迎接。
  但让送亲的队伍驻扎在荒郊野岭,岂不是更不恭敬么?有这臭贫的功夫,已经把他们迎进去幕府了,何必扎营?
  分明便是一个下马威。
  青海这个地方很是独特,如果没有熟人引领他们,不管是甚么队伍,一律不得通行,怕是寸步难行,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这里扎营,哪里也去不了。
  云禩淡淡的道:我可以肯定,明儿估计也有变故,这世子爷怕是还病着,也是来不得的。
  胤禛淡淡的道:谁说不是呢。
  旁人不了解这个和硕亲王世子,胤禛还能不了解么?毕竟胤禛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他很了解和硕亲王,还有他的儿子。
  和硕亲王没甚么不好,规规矩矩的一个人,对清廷又体面,又规矩,但是他这个儿子就很难说了。
  罗卜藏丹津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比他老爹有野心太多了,一心想要恢复汗庭的雄图霸业,但是康熙又怎么能让他有机会称霸呢?罗卜藏丹津表面恭敬,其实内地里早就策划要反清廷,后续还有策妄阿拉布坦的撺掇,罗卜藏丹津更是有恃无恐,干脆武装反叛。
  当时康熙刚刚去世,雍正即位,胤禛不想在这个内忧外患之时和罗卜藏丹津开战,找人与他谈判,奈何罗卜藏丹津狂妄至极,一意孤行,不听劝告,也不愿意罢兵,胤禛的手腕自然不必说了,雷厉风行,连夜发兵,直接偷袭了罗卜藏丹津的老窝。
  当时罗卜藏丹津还在睡觉,仓皇之下换上了女子的衣袍,逃窜到准噶尔汗国请求帮助去了,胤禛只用了十五天,便将青海重新控制住。
  因此胤禛是十分了解这个世子的,他在做世子的时候便野心勃勃,如今清廷送亲到这里,清廷的人,还有准噶尔的人都会在这里碰面,可见青海有多重要,罗卜藏丹津自持珍贵,怎么可能不来一个下马威呢?
  当天晚上众人在野外扎营,反正云禩是不着急的,送亲成功与否,他都不着急。
  第二天晨起,队伍早早便做起了进入青海的准备,唯独云禩还在睡梦之中。
  云禩早就料到了,这个世子必定又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变着法子的给他们下马威,所以今儿是不会来,起码一大早是不会来的,必须让大家等一等。
  因而云禩也不着急,特意睡了一个懒觉,自然醒。
  等阳光都晒在眼睛上,云禩这才伸了个懒腰,缓缓睁开眼目,这一路车马劳顿的,难得睡一个懒觉。
  云禩慢条条起身,穿好了衣裳,这才走出营帐,果不其然,外面根本不见世子来迎接。
  太子胤礽走来走去,气的脸色铁青,道:好一个和硕亲王!好一个狗屁世子!让本宫足足等了这么长时日,说好了今日来迎,人呢?
  云禩淡淡的道:太子不如坐下来歇歇,说不定今儿个世子还在病着,是来不了的。
  太子摘下马边,啪啪对着篝火狠狠抽了两鞭子,怒声道:好好好!好的很!别让我看见他,否则我弄死他!
  当天一直等到黄昏十分,也没见到世子本人,又过了一会子,天都要黑了,几匹马狂奔而来,急匆匆的道:太子恕罪!各位王爷贝勒恕罪,这我们世子爷的病未有好转,反而反而愈发严重了,所以今儿个也没办法迎接各位了。
  还真真儿让云禩说中了,太子心里虽清楚,但还是忍不住气怒,道:明儿个呢?明儿个你们世子是不是病得死了,出殡、发丧!也来不得迎接我们?
  这
  太子说话可谓是难听至极了,但谁让他是太子呢?罗卜藏丹津一个世子就敢和他犯浑。
  士兵们也不敢和他犟嘴,唯唯诺诺的道:太子息怒,太子息怒,等明日世子爷大好了,就会来迎接各位的。
  于是第三日,还是没人来迎接他们,照样是等到了天色黄昏,来了几个骑马的士兵,风风火火的告罪。
  太子、王爷,各位贝勒息怒,世子爷今儿个本打算来迎接各位的,但但谁知世子从马上跌下来,伤到了腿,所以
  腿?云禩亲和一笑,道:世子怕不是伤到了腿,而是伤到了脑子罢?
  士兵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得硬着头皮干笑:八爷您你开顽笑了。
  哦?云禩道:你们看着我像是开顽笑么?
  士兵们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云禩这时候却一笑,道:是了,八爷就是跟你们开顽笑的。
  士兵们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觉得八爷笑起来虽然和善,虽然好看,虽然如沐春风,但这春风莫名麻嗖嗖,让人有一种后脖子发凉的感觉。
  云禩又道:没关系,左右我们都不着急,若是准噶尔那面儿迎亲不到,我们便说,是世子今儿个病了,明儿个摔了,也赖不得我们。
  士兵们脸色尴尬,很快便催马回去了。
  一连三天,压根儿都没见到世子的面儿,更别说是和硕亲王了。第四日一大早上,倒是马蹄声大作,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了营地,是来迎接他们进入青海的。
  云禩打眼一看,道:世子呢?
  这些迎接的人里面儿,没有一个人穿着世子的衣袍,最高的也就是个副将,别看来的人多,但是等级全都不高。
  太子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今儿个怎么也要乖乖的来迎接自己,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