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何元启再蠢,也知道魏庐比他想的还要早叛变,甚至还带着津河县县衙的人一起叛变,妄他还以为魏庐只是刚开始有异心,想要送他离开,留他一条命。
确认了这一点,何元启反而挺直了背脊:“这样的客套话不必多说,如今我已是你们的瓮中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何大人怎么会以为我说的是客套话呢,”田唐眼眸中带着笑,“我是真的听说过何大人的事迹,早就听闻何大人是一个好官,甚至曾经又一次为了某位百姓的冤案亲自到京城伸冤,这样的事迹,不管是谁听着都会感到震撼,也会打从心底钦佩何大人的为人。”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从何人口中听闻?”何元启本打算不去纠结这件事,没想到田唐竟然还能说出具体的事宜,他也忍不住深究到底,倒想知道田唐所说的话是否真有人说。
若只是道听途说,他必定要好好嘲讽一番才是。
结果何元启刚说完话,外面又传来了笑声:“你那些事不是人尽皆知么,还需要具体找个人出来?”
何元启皱眉,总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没等他猜测,对方已经露了面。
何元启瞳孔微缩:“赵图?!”
“神使大人来之前特意问了一句你的事,我们也是随口一说,何大人不要介意才是。”又有一个声音从外头传来,没过多久,对方也露了面。
何元启又一次震惊:“楼同义?你也……怎么会是你们俩?”
“何大人,许久未见,近来可好?”楼同义面带微笑。
“好,自然好,”何元启回答的有些咬牙切齿,“看来是我过于狭隘了,竟不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今日一同前来,看来是早有准备,我的师爷被你们策反,落得这个结局我无话可说。”
到这里,何元启自问他已经说了所有该说的话,接下来如何,已经不是他可以决定的。
也因此,他在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彻底没有再言语。
“何大人,我们来,是有一件事想要跟何大人商量,若是何大人点头,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否则我们大可以直接带人控制。”田唐说道,在可以通过“讲道理”说服的情况下,她很少,也不愿意动用武力。
何元启蓦地睁开眼,嗤笑道:“如今这般,难道我还没有被控制吗?”
“当然不是,至少何大人目前还没有被束缚不是吗?”田唐抬眼看他,“这段时间,何大人进出县衙,也没有被控制,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想跟何大人说。”
何元启正要开口,田唐继续往下道:“难道何大人不想知道朝廷从津河县收走的粮食被送到哪里去了吗?”
何元启脱口而出:“你是什么意思?”
说完,他自己都惊了,倒不是惊讶田唐说起这件事,而是每当他想要闭口不言的时候,眼前的人总有办法让他开口。
田唐缩了缩手:“我们一定要在门口说话吗?外头这么冷,不能去里面谈话?”
何元启愣了一下,还是侧过了身,让田唐进了屋。
他不愿妥协,可以如今的情况看来,整个津河县县衙都已经在对方的掌控范围内,他的拒绝除了增加彼此争锋的尖锐之外,再没有任何用处。
田唐也没有跟何元启客气,见他让了路,直接进了屋里。
紧随其后的是赵图和楼同义。
再之后,是吴修杰。
何元启在看到吴修杰的时候,比看到赵图和楼同义的时候更加震惊,两人对视一眼,吴修杰淡定进了屋里。
魏庐站在何元启身旁,见其余人都进了屋,犹豫片刻后低声说话:“大人,我们也进去吧。”
这时候的何元启已经完全想不起魏庐背叛的事,侧过头看着他:“方才那人是吴修杰?临春府的驻军首领吴修杰吴大人?”
魏庐轻声应道:“是,那人确实是吴大人。”
“怎么可能?”何元启皱眉,“若只是赵图和楼同义就算了,他们俩是文官,手下无兵权,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他们反叛也在情理之中,可吴修杰是临春府驻军首领,手下几万大军,怎么可能轻易背叛朝廷?”
魏庐早知神灵镇的事,也明白吴修杰背叛朝廷站位神灵镇的原因,可何元启目前还一无所知。
他摊手,指着里屋:“大人里边请吧,如今大人心里所有不明白的问题,相信很快会有一个答案。”
何元启抬头看了魏庐一眼,转身往屋里走。
连何元启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谈,就谈了整整三天。
当然,并不是说这三天全部都在屋子里,在这期间,他还抽空去了一趟传说中的神灵镇。
再回来时,何元启整个人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在真正了解神灵镇之后,他就知道神灵镇的吸引力不仅仅只是对他,对天下人都有奇效,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中,以前的他们无论怎么选择,所见到的依然是乱世,而现在,他们有了另外一个选项。
何元启曾经也有很多抱负,但走到现在,他也只是一个俗人。
“神使大人请吩咐。”
在何元启的话音刚落下时,田唐眼前又一次出现任务提示。
【恭喜玩家,完成特殊触发任务[津河县],得到津河县县令的认可,奖励银子*300两,声望值 2,人物经验 1】
“要麻烦何大人帮忙里应外合,”田唐认真看着何元启,“据我所知,津河县的驻军由朝廷派遣,我想要知道津河县驻军与朝廷联系的方式,已经此处驻军头领的弱点。”
何元启眼珠一转:“神使大人,属下与通江县县令有几分交情。”
田唐眼中含了几分笑意:“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通江县那边,也要麻烦何大人多费点心。”
“这是属下应该做的。”何元启躬身。
在知道魏庐背叛的瞬间,何元启曾经有过不满,有过愤怒,也有过不解,但这时当他自己亲身经历,他才发现有些事是迫不得已,却也是心甘情愿。
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然□□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第二百二十六章 九级小镇
“神使大人, 矿山背后的主人有眉目了。”林成福再次调查回来,终于带来了有利的线索。
“是谁?”田唐立即问道,她是真的很好奇背后铁矿那个人的身份。
从他们发现铁矿到现在, 就一直有很多未解的疑惑, 比如说闻平的书房里为什么没有任何关于铁矿的信息, 为什么田家村的百姓会在铁矿,以及为什么铁矿的线索藏的这么隐蔽。
当然,田唐最想要知道的还是她爹娘究竟去了哪里。
“据属下调查所知, 这个铁矿背后的主人是当今那位的侄女,明心郡主。”
田唐微微皱眉:“侄女的意思就是,当今那位的兄弟的孩子?她与那位关系如何?”
林成福压低声音:“神使大人, 这位明心郡主的父亲原本才是正统之位,据说当年宫中发生了政变, 明心郡主的父亲在当时政变中身亡,这才由如今那位即位。”
“当初的朝廷到底怎么回事?”田唐疑惑问道, 她一直顾着神灵镇的事,没时间去关心朝廷,现在听起来,朝廷的事情似乎还挺复杂,至少这位明心郡主的事与上一辈的关系似乎并无关系,“我记得仁王是当今的叔叔,也就是说仁王和朝廷的争斗应该是上一辈带下来的争议,明心郡主的父亲是那位的哥哥, 也该是这一辈的事, 是吗?”
“是, ”林成福立即点头, 简单解释了一下朝廷的关系, “实际上仁王、赵王和朝廷的先皇才是真正导致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的原因,但同样的,三人也不是正统之位,赵王和仁王都坚定是先皇杀了当时刚登基不久,却并无子嗣的皇帝,自己登基成皇,这两位王爷当时都手握重兵,经过多年拉扯争执,最终三分天下,之后先皇去世,这个天下也一直维持如今的模样,到如今已经几十年了。”
“这么说的话,现在的那位皇帝算是小一辈了,不过以他跟明心郡主的关系看,似乎现在那位的皇位来的也不是很正?”田唐很容易就听懂了林成福的话。
说来说去,不过是宫斗政变的常见套路,但正常情况下这样的套路总会有一方在短时间内取得胜利,并站在胜利者的位置上撰写历史,而在这里,赵王和仁王却成功将天下三分,可见这两位年轻时的手段。
或者说当初的这两位,以及现在朝廷的那位先皇手段都不错,但基本在势均力敌之间,若是相差较大,最终必定会有脱颖而出的一位,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
“朝中隐秘,我们外人不得而知,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确实如神使大人所说,”林成福说着,又道,“至少明心郡主的铁矿若是朝廷所有,闻平这里绝不会毫无线索。”
“再查一下吧,确认一下明心郡主的去向,详细了解那个铁矿的情况。”田唐的手落在桌上,重重按着。
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林成福躬身行礼:“是。”
以临春府为中心,一张大网逐渐铺开,率先收到影响的津河县正在一点点被蚕食,紧随其后的是通江县。
这两个地方,田唐本打算先拿下矿山后再处理,但就是这么巧,先是魏庐,再是通江县县令,一步步往下走,津河县和通江县与临春府的联系也逐渐“密切”,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这两个地方被纳入神灵镇名下也是迟早的事。
此时的通江县县衙,何元启正在跟通江县县令郭宗说话。
“何大人匆忙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何元启点头,目光扫过在屋内伺候的下人们。
郭宗很快注意到他的眼神,抬手将下人挥退,知道屋子里只剩下两人之后,他才好笑地看何元启:“什么事让你这么小心翼翼?你做事不是一向光明正大吗?”
何元启摇了摇头:“这件事还真不能光明正大。”
“哦?”郭宗起身,拎着茶壶给何元启倒了一杯热茶,“能从你口中说出这样一句话可真不容易,怎么?你这是要做什么隐蔽的事?需要我给你打掩护?”
就像何元启所说,两人确实有些交情,这也是为什么在何元启暗示之后,郭宗会毫不犹豫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原因。
何元启左右看了看。
郭宗淡定在他面前坐下:“你放心吧,在通江县的权利且不说,但至少在县衙内,我还是有绝对话语权的,这些人也都是我的心腹,既然让他们出去了,他们绝不会偷听。”
“再亲近的人,只要对方给予的好处足够多,叛变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元启摇了摇头,叹气道,语气中却没有多少不满。
“你今日有些奇怪啊。”郭宗深深地看着何元启。
何元启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郭大人可知道先前朝廷从津河县和通江县带走的粮食都去了哪里?”
“左不过是一些需要用粮食的地方,要么是临春府,要么是别处有驻军之地,”郭宗说着,自顾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反正你我也不过是朝廷的傀儡,朝廷要做的事,还轮不到我们置喙。”
“可我亲自去临春府看过了,先前过年时,朝廷送到临春府的都是些霉变的粗粮和黑心棉。”何元启说着,目光落在郭宗脸上,看他的表情变化。
当初他跟郭宗的想法一样,朝廷从他们这些产量比较多的地方调用粮食,能用的地方也就是那几个有驻军的地方,为了能让驻守的士兵们能过一个好年,普通百姓的生活稍微拮据一些也可以。
可他万万没想到临春府收到的竟然会是那样的粮食。
要知道临春府是朝廷管辖的领地中环境条件最差的一个地方,不管别的地方收到的粮食是什么样的,至少临春府这里不能忍。
果然,在何元启说完后,郭宗也震惊的抬起了头:“此话当真?”
“亲眼所见,绝无半分虚假。”何元启郑重道。
郭宗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随着他的这一掌叮当作响,随后屋子里才响起震怒的声音:“欺人太甚!”
何元启静静地看着郭宗发火,两人之所以能成为好友,就是因为他们的脾性相似,也因此,他十分了解郭宗的性格,也知道怎么样才能让郭宗站在他这边。
然而郭宗在愤怒之后,却想起了一些事:“不对,我记得过年那会儿,我这里还有个下人说起他家人在临春府军营中,他还收到了粮食和棉衣。”
说完,郭宗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何元启。
何元启却笑了:“那麻烦郭大人把那人找来,我们面对面聊聊。”
郭宗没有任何迟疑,快步走到门口,简单跟守在门外的人说了这件事,让他去把人找来。
何元启跟在郭宗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对话。
不出他所料,守在门外的人听到郭宗的话后立即拱手致歉:“大人,那人已经不在府中了。”
“怎么会不在府中?那人不是长工吗?”郭宗立即问道。
“是,那人是长工,但他说家中有要事要办,连之后的工钱都没拿,只说了一声就走了,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守在门外的人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