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色狰狞地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整个身子都落到了城墙外,全靠扑在箭垛边的燕回死死抓着他的一只脚腕,才没有跟着坠落下。
燕回脸青筋毕露,一边抓着傅玄邈往回拉,一边对那些全然愣住的将士和官员大吼道:
“还不过来救驾?!”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涌了过来。
不到一会,两人都重新拉回了城楼。
沈珠曦无血色,燕回等几个侍卫死死盯住,没有分毫可趁之机,傅玄邈站在几步外,失魂落魄地看着她。先前拉住她的左手垂在腿旁,一不。
白茫茫的月光,带走了他脸的全部血色。
也是是半晌,也或许是好一会。
傅玄邈张开口,低若蚊吟道:“……回。”
“陛下……那他们……”燕回为难地看着城楼下的联军。
“回。”傅玄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再次重复了一遍。
沈珠曦重新塞回马车。
傅玄邈靠着角落,沉默怔神地看着她抗拒和敌视之意溢于言表的侧颜。
下了马车后,沈珠曦看了一眼严密将她监守在中间的两列侍卫,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软禁的地方。
身后跟着傅玄邈的脚步声。
她穿过游廊,走过后院,直到进入自己的房门,身后的脚步声依然紧紧跟着。
她快步跨进房门,反手就想关门,傅玄邈却已跨了进来,为了和他拉开距离,她不得不大退了一步。
他继续朝她走来,她步步避让,最后逼入墙角。
沈珠曦蹲在墙角,双手紧紧环抱胸前,绷紧了每一根神,如临大敌地戒备着眼前的人。
他却只是在她前蹲了下来,试图用右手牵起她的手,拉扯失败后,转手落在了她的膝盖。
三点鲜红的伤疤,触目惊心地烙在那只惨白的手背。
“曦……”
从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低若呻吟,藏着心碎的残痕。
“曦……”
“曦……”他喃喃着,说,“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回心转意?”
沈珠曦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了回答:“绝无可能。”
“……为什么……你不能原谅我一次?”傅玄邈哑声道。
“初想要嫁给你的高门贵女——甚至公主也数不胜数。”沈珠曦倔强地看着他,“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婆娑熹微的月光随着窗外枯枝的晃摇摆不定。不知什么时候起,东方渐白,寂寥的夜空中只剩一片残月。
风声越颤越细,直到湮灭于寂静。
“因为我知道……”
傅玄邈似乎是在克制着什么,他的每一个字都吐得格外清晰沉缓。
“如果……”
“如果有一个人,在知道我苦苦隐藏起来的真相后……依然能够待我一如从前……如果有一个人……能够接受我的一切,无论是光鲜的那一,还是不堪的那一……”他说,“那个人……只会是你。”
“只有你才能做到……只有你……愿意做……”
他的手中没有她的手,五指只能在她的膝盖攥紧。
“曦……”
他低下头,清俊消瘦的庞隐藏在黯淡的月影中,哽咽了:
“……那只是我的奢望吗?”
第290章 “七日后,我将在百官……
“陛下……北春园外的官员经跪了半了,多数人只进食了一点清水,有的人样子快晕倒。”燕回说,“此事在金华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百姓惶惶不安,军有些涣散了……”
傅玄邈望着手中的折子,头不抬道,“他们愿意跪,就让他们跪,北春园中的御医闲着是闲着,晕倒了送便是。”
“陛下——”燕回忍不住劝道,“李鹜承诺交出公主便退兵两,卑职知道陛下和公主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如今当以局为重啊!院外跪着的些官员,都是建州的京官,他们的眷如今危在旦夕,陛下若是对他们不管不顾,恐怕会让他们生出嫌隙,到时,倒戈相向说不一定啊!”
“陛下——”燕回苦苦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陛下安回到建州,李鹜和他群乌合之众何足为虑?到时候,再把公主夺回来不就好了?陛下千万不可因小失啊——”
燕回说了许多,傅玄邈依然无动于衷。
“陛下——”燕回跪了下来,满哀求,“请陛下三思……”
“……朕意决。”
傅玄邈改变了自称,让燕回知道,此事丝毫没有回旋余地。
他几度欲言又止,最后颓败而绝望地低下了头。
窗外秋雨绵绵,缕缕银针被寒风送进了房中,落在傅玄邈手中的折子上。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开口道。
燕回回过神来,脱口而出:“定昏了。”
本在他手中一动不动握了一个时辰的折子,这才被轻轻放了下来。
“公主还是不肯用膳么?”
燕回神色为难,顿了片刻才说:“还是什么都不肯吃……”
傅玄邈起走出房。
雨帘从深而长的屋檐下垂下,带着泥土气息的湿润晚风轻轻吹拂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缓缓走出屋檐,置于无的秋雨之中,急忙取来雨伞的燕回一个箭步冲到他边,为他打起纸伞。
傅玄邈穿过一个院子,走入一个重兵把守的小院。
守在门前的侍卫见他现,连忙跪下行礼。他视若未见,径直推门走入房内。
屋子里静悄悄的,坐在脚踏上双眼红肿的女子见了他,下意识地想起行礼,但下一刻,挡在了床上的个蝉蛹前,半是哀求半是警戒地着他,口中啊啊两。
床上的蝉蛹动了动,沈珠曦转过头,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探出一双充满对抗意识的眸子。
连续三只进食清水,脸颊上的肉经不剩什么,体衰弱到部分时候都只能停留在床上,可双眼睛,依然燃烧着不服输的火光。
傅玄邈走到床边,无视如临敌的阿雪,轻轻坐了下来。
阿雪刚想比划什么,燕回和两个侍卫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的前,不由分说就捂着的嘴,把带出了房间。
“放吧,我不会伤害的。”傅玄邈对神情骤然恼怒,挣扎着想起的沈珠曦说,“殿下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了送来。”
沈珠曦一言不发,紧抿着嘴唇不想他。
傅玄邈不说,静静坐在一边,沈珠曦裹在被子里度如年,悄悄回头了一眼,对上他沉静的视线后立马又回撤出来。
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脚步之后,食物的香气飘到了的鼻子里。
沈珠曦腹中饥饿,可强忍着没有回头。
“你即便里有气,不该和自己过不。”傅玄邈在后说,“我吩咐府中准备了一桌菜肴,有你爱吃的螃蟹清羹和脯鸡,你若是不想吃这些,还有栗子糕、荔枝甘露饼可以食用。你再没胃口,该多少吃一些。”
沈珠曦背对他一动不动。
“沈珠曦……”他第一次叫出的完整名字,音比平时更加低柔,“我的耐是有底线的。”
“……”
“你是阿雪的主子,主仆本为一体,既然你不愿吃饭,就让陪你一起绝食。”
“……”
“你饿死自己,”傅玄邈着一动不动的背影说,“我更不会放过李鹜。”
“……”
“李鹜和他的追随者,我会一个个的赶尽杀绝。你这么喜欢他们,我就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装饰在你的陵寝里,他们的体,则烧成灰后,撒入海。”
一股强烈的恶涌上沈珠曦的胸口,忍无可忍,转过来仇恨地瞪着神色平静的傅玄邈:
“你就是个疯子……除非你放了我,否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吃的。”
“不可能。”
傅玄邈想不想地出了回答。他招了招手,从燕回手中接过一盘栗子糕,拿起一块送到沈珠曦前。
“你以前,最喜爱宫里的栗子糕。如今正是食栗的季节,你尝尝,是否和以前有所不同。”
沈珠曦倔强地别过头。
“曦儿……”傅玄邈低沉的音下藏着风暴来临前的气息,“今,你必须吃一点东西。”
沈珠曦紧抿嘴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傅玄邈着张熟悉的脸上不熟悉的表情,脑海里闪现出来的是李鹜脸上的吊儿郎当。
“……你是真的学坏了。”他说。
沈珠曦的下颌忽然被人捏住,两侧颊传来的剧痛让下意识地张开了嘴。近在咫尺的栗子糕让回过神来,猛地甩头,强烈挣扎着,希望能甩开脸上的手。的手和脚不断踢打着,可他如同一座山一般,在的拳打脚踢下纹丝不动。
栗子糕因为的躲闪,在的嘴上擦来擦,糕点碎屑不断掉落下来,一个完整的栗子糕,在变成半块的时候,终于被强硬地塞进了的嘴里。
沈珠曦立即就想吐出来,被傅玄邈用力捂住嘴。
拼命挣扎,却连吐出栗子糕都做不到。香甜柔软的栗子糕在口中逐渐为一滩软泥。沈珠曦的挣扎弱了下来,眼泪从的眼角滑向枕头。
傅玄邈着的眼泪,冷硬的神色有融的迹象。片刻后,他捂在嘴上的手松了松,沈珠曦抓住他犹豫的时机,抓住他的衣襟坐了起来。
“呕——”
栗色的糕点碎块和经不出形状的栗子糕接二连三落在傅玄邈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