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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的瑶台走出去好久,才发现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你有什么事吗?”她停下来问嬴风。
“你上次给我注射的药,好像失效了。”
瑶台一愣,“怎么会?这才过了几天。”
“我已经连续两天有不寻常的生理反应了。”
瑶台想了想,“你有跟什么已经觉醒的人交往过密吗?”
嬴风回忆了一下,大概也只有逐玥那天傍晚对自己坦白他已经进入觉醒期了,药物失效也差不多是在那之后才有的。
“有过一次,”他坦白说。
瑶台建议他,“如果对方没有抑制觉醒的想法,而你又不想为觉醒产生的生理反应困扰,我建议你跟对方保持距离。”
嬴风本来就没打算跟逐玥有什么来往,“我会的。”
“你跟我走吧,我再给你补一针。”
嬴风跟着瑶台回到了医护楼,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嬴风也不是什么多话的人,是以二人一路无言,直到瑶台的办公室。
透明清凉的药水再一次被注入到自己体内,伴随而来的还有瑶台的叮嘱,“正常的来往不会导致药水失效,只有比较密集的身体接触才会促使激素水平紊乱,只要注意这一点就好。”
嬴风想说,他不过是跟逐玥面对面说了两句话而已,到最后还是懒得张口,反正已经决定保持距离了,多说无用。
“好了,”瑶台注射完毕,嬴风一点点放下袖子,起身准备告辞。
“前天晚上,多谢你了,”瑶台突然开口。
嬴风知道她指的是凌霄的事,“没什么。”
“我知道,像你这种人,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如果不是我强行要求你来,你一定不会管别人的闲事,更何况,我知道凌霄同学跟你的关系不是很合。但是原谅我,我当时实在是□□乏术,他那个样子,我不可能赶他走。”
“我懂,”嬴风简简单单地回了她两个字。
瑶台忧心忡忡,“自从屏宗的事发生后,有好多已经登记的同学要求推迟成人仪式,今年的觉醒期开端太恶劣,我能预见接下来面临的重重困难。可这一步是每个天宿人都要面对的,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我想,他们只是想重新做好准备吧。我相信我们这个种族的心理不会那么脆弱,待到准备得当的时候,他们会正面自己的将来。”
“希望如此,”瑶台关心地看着这个令她格外注意的雏态,“虽然你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但也要做足准备才好。”
“我始终记得瑶医生叮嘱过我的话,昨天之后,更是坚定了这一点,”嬴风说,“凌霄刚才所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不管未来成人仪式上面对的人是谁,我也绝对不会输。”
嬴风从医护楼里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昏,校园内处处亮起了灯。这个时间离门禁尚早,嬴风左右无事,便临时起意前往训练馆。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只是想在睡前流一点汗,这样可以有助于睡眠。
可当他抵达训练馆外的时候,意外地发现馆内有灯光,还不时从里面传来阵阵击打声。
有人先他一步来了这里,嬴风在私人时间里没有想跟人分享场馆的兴趣,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一样的想法,本着看一眼就走的打算,却意外地发现里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屏宗的告别仪式上立下誓言的凌霄。
凌霄同时激活了两个对战机器人,每一拳一脚,都正中“要害”,就在不远的墙根处,还倒着几个报废的机器人,可见凌霄已经在这里练了有段时间。
嬴风不是没跟他交过手,但此刻的凌霄,眼神更犀利,表情更认真,攻击更精准,让同样爱好格斗的嬴风,只看了一眼便目不转睛地看了下去。
他看到最精彩的时候,只见凌霄转身一个飞踢,将他面前的机器人踢飞出去,撞到墙壁,又倒在了地上,胸前弹开一扇小门,里面扎起个白旗。
凌霄紧接着又是一脚,另一个机器人冲着嬴风迎面飞来,嬴风本能地还了一拳,第二个机器人也滚到了一边。
“你偷看,”凌霄远远地说。
嬴风懒得反驳,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在偷看。
“我没想到这么晚这里还有人。”
“我要变强,”凌霄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在成人仪式上输给任何人,我发了誓。”
“我也一样。”
凌霄头一偏,“那要不要来一起练?上次的交手不算,希望这次你不要再临时掉链子。”
嬴风一颗一颗解开制服的纽扣,把它脱下来甩到一边,又有条不紊地挽起袖子。
“上次是意外,这次我不会再放水了。”
训练馆内,两个人棋逢对手,彼此都是第一次打到如此畅快淋漓。
一直打到两个人体力透支,这场对战练习才告一段落,凌霄毫无形象地在地板上摊成一个大字,浑身的汗水把地面湿透,胸部起伏不停。
嬴风也不比他好很多,他靠着墙根坐着,一只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汗流如雨,呼吸急促。
“好久没打到这么痛快了,”凌霄边喘边说。
嬴风虽然没表示出来,但心里也赞同,跟真人对战,尤其是跟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战,比起循规蹈矩的机器人来说,完全是另一种全新的体验。
“虽然我总是不服你,但不得不承认,你真的很强,”凌霄第一次表达出对嬴风的赞赏。
嬴风沉默了片刻,破天荒地回了句,“你也是。”
“不过就算是这样,倘若有朝一日真的在成人仪式与你对上,”凌霄自信十足地说,“我也不会输。”
“彼此彼此,”嬴风顿了顿才道,“不过那种事显然不可能发生,你想得太多了。”
凌霄被泼了盆冷水,感觉身体也不是那么热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虽然还没打够,可惜已经快到门禁时间了。”
嬴风也起了身,从地上拾起自己的制服,他来这里的初衷只是想流点汗,想不到会偶遇凌霄,经历这样一场大体力透支,今晚想必会睡得很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宿舍楼,直到二人来到走廊的分岔口,凌霄才再次开了口。
“喂,”他叫。
嬴风停下脚步,听他想说什么。
“明天还继续吗?”他扬了扬拳头,“一起训练。”
走廊灯光昏暗,他的灰眼睛显得格外明亮,跟眼球的颜色无关,跟散发的神采有关。
“好,”嬴风情不自禁地答应了他,已经忽略了他曾经在全班同学面前扬言要打败他做他的契主,就在不久之前,这两个人的关系还像是在冰点。
凌霄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嘴角由衷地上扬,这是自上次在医护楼见到他后嬴风第一次见到凌霄笑。在短短三天内,他见证了这个人从谷底到巅峰的反弹,似乎这样一个人,永远不会为任何负面力量所击倒,就连失去挚友的痛苦,也终将成为他前进道路上一往无前的力量。
上元
校长室的门静静地被敲响了,从里面传来少年般清脆的声音。
“请进。”
门开了,瑶台走了进去,向来信心十足的她,这会儿意外地底气不足。
校长正用一杆很传统的沾水钢笔写字,时间倒退一百年,曾经很是风行过一阵复古潮流,那时的雏态认为电邮很没有个性,坚持使用手写,校长就是其中的一员,并且把这种习惯延续到了现在。
瑶台等他完整地写完一句话才开口,“校长,疾控中心来电话了……”
他听到这句话,手一颤,一大滴墨水滴了下来,在纸上溅出很大一晕墨迹。
这封写了一半的书信算是废掉了,校长叹了口气,也许他真的应该改变习惯,尝试使用电子邮件。
他把笔放到一边,“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瑶台神色沉重,“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我们确实没有治愈他的能力。疾控中心一直密切监控着这边的数据,他的心理评级已经两次超过警戒线,我也已经尽量拖延了,但中心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够尽快地接受专业的治疗。”
校长心情复杂地走到窗边,“我是进过疾控中心的人,我比谁都清楚那里面是什么样子,每年都有上百名刚刚成人的契子走进去,能出来的寥寥无几。作为一名校长,和中心曾经的病人,我真心不希望我的任何一名学生,跟这几个字扯上关系。”
瑶台虽然不曾切身体会过,但也能理解他所说的那种感受,“这次的责任主要在我,都是因为我监管不力……”
“这不是你的问题,”校长否认了她的说法,“就算你看住了他一天,你也看不住他第二天、第三天……一心求死的执念是很可怕的,我经历过他的遭遇,我知道那是怎样一种心情。谁也不能为这种事负上责任,因为没有人负担得起,这是每一个天宿人的宿命。”
他抬头望天,“真的要怪,就怪为什么我们的基因里会有这种本能,为什么相爱的人要生死相搏,为什么落败的人会生不如死?”
他抛出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只可惜,无论远在天边的云,还在近在眼前的瑶台,都无法为他解答其中任何一个问题。
一段时间的缄默后,校长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一些,“疾控中心有说什么时候来接人吗?”
瑶台低低地应了一声,“今天晚上。”
校长怔了怔,“这么快。”
“他们的人已经出发了,现在正在前来的路上。”
校长知道这是注定的事,任谁也更改不了,只得交代瑶台,“他在璧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都帮他完成了吧。一旦出了这校门,再次归来,恐怕是遥遥无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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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一阵风似地冲出宿舍,差点没跟隔壁走出来的同学撞个满怀。
“凌霄,你急匆匆地去哪啊?”同学诧异地问。
凌霄边跑边道,头也不回,“我约了嬴风训练!”
最后一个字飘过来的时候,凌霄人已经不见了,留下同学在原地莫名其妙,这两个人不是关系不好吗,什么时候开始走得这么近了?还会相约一起训练?
凌霄急匆匆赶到训练馆的时候已经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可嬴风居然还没到,凌霄只好一个人做起了热身。
而这个时候,嬴风正在瑶台的医护室里,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是他造访医护室最频繁的阶段,他来这里的原因,跟上一次是一模一样的。
他原本以为打一针很快就会结束,岂料他来的时候,瑶台并不在,等了一会儿人才回来。听了嬴风的话,瑶台又强迫他做了个检查,是以一直拖延到现在。
瑶台等看到检查结果出来,这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数据显示嬴风体内激素水平明显超过已注射抑制剂标准,距离上次为他注射才过了几天,简直匪夷所思。
“你真的没有跟任何已经觉醒的人交往过密?”
自从上次被瑶台告诫过后,嬴风已经跟逐玥保持了很大一段距离,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回复道,“没有。”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瑶台推测道,“可能是你身体的抗药性比较好,抑制剂发挥不了作用。”
这个假设让她感到有些放心不下,“马上就要野外实习了,你这种特殊情况……要不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参加了。”
“我要参加,”嬴风果断拒绝。
“其实觉醒期就算不注射抑制剂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野外情况复杂,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突发性危险,万一到时候发生意外怎么办?”
“我可以控制自己,”嬴风说,“只要你再给我补一针。”
瑶台知道自己劝也劝不动他,这些雏态平时被严密保护在校园里,因此才特别珍惜任何一次走出校门的机会,更何况是每年一次的野外实习,有不少情侣甚至为了参加实习推迟了成人仪式。
瑶台再一次为他注射了抑制剂,顺便给了他一支喷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