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隐看向徐太妃,意味深长的问:“你确定要留下来?”
徐太妃有自己的小算盘,见江隐问话,心里更是笃定了她有猫腻,傲慢的抬着涂了丹蔻的玉手:“怎么?你怕了?”
“该怕的究竟是谁迟早见分晓。”对于蠢人,江隐懒的废话,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便相安无事。
翌日,江隐是被顶着黑眼圈,在她门口吵嚷的徐太妃给惊醒的。
她好不容易在天亮时眯了会儿,推开门的一刹那,神色又冷又燥,眸里带着红,不耐冲破瞳孔:“吵我,作甚?”
徐太妃被她涓狂的气势吓的往后一退,连带着抱怨的声音都小了:“你昨儿个是不是在本宫门口敲门了?吵的本宫睡不好。”
江隐跃过徐太妃看向站在后边,低眉顺眼的王嬷嬷,登时了然,看来昨儿个王嬷嬷想对徐太妃动手啊,目光又落在徐太妃悬腰的锦囊平安符,意味深长道:“任何时候都不要摘到你的锦囊,护好你的平安符。”
徐太妃惊愕:她怎的知道锦囊里是平安符。
这句话说完,江隐就发现王嬷嬷用愤恨的眼神死死的剜着她,又坏她的好事!
江隐轻飘飘扫她一眼,王嬷嬷冷汗涔涔忙低下头。
江隐在小祖吃了五个小笼包,七个水晶蒸饺之后拎着他出门买衣裳,昨儿个小祖闹着没有好看的衣裳穿。
二人才走到绸缎庄便瞧见几个人正对着一个少年摔摔打打的:“狗杂种,跑我们店铺里要饭,臭死了,长的还那么丑,吓跑了好几个客人,坏了我们的生意,打死你。”
少年整个身子蜷成大虾,一动不动的,露出的肌肤都是淤青的。
小祖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急的直拽江隐:“娘亲娘亲,是小乞丐,他被人打了好可怜。”
江隐漠然的看着,她可记得这小乞儿在皇家陵园前的好身手啊。
“娘亲,行侠仗义乃是男儿本色。”小祖气不过,挽起袖子迈着小短腿儿冲过去了:“欺软怕硬算什么本事,全都给我站好,否则我不客气了哦。”
半盏茶的功夫。
江隐回头扫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小乞儿,笑了,从口袋里拿了些银子:“自己闯荡江湖去吧,我容不下你。”
她又不是圣母,见一个捡一个。
小乞儿揪着破烂的衣裳,眼睛黑沉沉的,待她们离开后闪身来到一个巷子,虚空出现的神手抱拳而跪:“主子,您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这是何苦?那老祖心肠太硬了,竟一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
“主子,您还要在京城吗?敢问何时回神殿?”神手关切的问。
少年瞳孔是全黑的,森沉沉的看向天空:“本王自有法子进寿王府,你回去待命。”
他倒要看看三年前那羸弱的江隐是如何变成呼风唤雨的老祖的,还有那个孩子,还有他的仇恨……
乌云压的极低,这场暴雨蔓延到寿王府持续到了晚上。
在清凉雨水下迷糊着的江隐冷不丁被一阵凉风吹醒了,她抬头扫了眼被风吹开的窗子:“小祖,不许踹被子,容易着凉。”
倏地一顿,江隐眸色一凛:“不对劲儿!”她一个箭步冲到内室,床榻上空空如也,哪儿还有小祖的影子。
江隐提着雁鱼灯循着小祖的气息来到了……恩……猪圈。
猪圈角瓦上挂着一盏豆大的油烛灯,臭哄哄的猪圈内蹲着两个人。
小乞少年赢弱的坐在杂草上,手里捧着一碗面吸溜吸溜吃的欢快,那张布满青红纹理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诡异。
小祖坐在一头猪上,一只小手托着腮帮子,一只手还老母亲般摸了摸小乞的小脑袋:“慢慢吃,别着急。”
这俩人儿看到江隐出现都愣住了,小乞儿的手指紧紧的裹着面碗边边,黑墨的眸定定的看着她,但不见害怕。
小祖吓的都结巴了,小爪子不自觉的抠着猪耳朵,大眼睛湿漉漉的,就跟漏了馅儿的汤圆似的:“娘,娘亲,小,小祖在做好事嘞。”
小祖见江隐没有反应,心里直打鼓,扒着猪圈栏杆爬了出来,小爪子扒着江隐的腿蹭来蹭去的:“我可是娘亲唯一的儿子呀,可以给娘亲解闷儿,可以哄娘亲开心,还可以给娘亲养老送……”
‘终’字被江隐一个脑瓜嘣儿拍住了,黑燥的眸瞥了小乞儿一眼:“随本祖来。”
一大一小的俩人儿跟鸭子似的慢吞吞的跟到了房间。
小祖很有眼力见儿的从房间里掏出来一个小棍子绑在背上,真实演绎了一场负荆请罪。
江隐见此,嫌弃的别开了脸。
她倨傲冷漠的睨着瘦弱的乞儿少年,指肚在檀木桌上轻轻敲打着,持续了许久,倏地顿住,却见乞儿少年面不改色,她呵笑:“精神力倒是强。”
“名字?”
“无名。”
“年纪?”
“约莫十岁往上,具体未知。”
“年纪不重要,身世不重要。”江隐拖着轻盈的步子来到他跟前,手摁在他的肩上,偏头扫他:“本祖赐你名,为阿丑,你可愿意?”
闻言,乞儿少年阴郁沉沉的眸定定的看着她,不确定的试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隐撩了一把玫瑰水细细的洗手,铜镜让她那张厌世脸模糊不清:“收了你,如你所愿,不对么?”
闻言,小祖跟个小陀螺似的围着小乞少年团团转:“我娘亲同意留下你了哦,太好啦!阿丑,我就觉得我们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很喜欢和你做朋友呢。”
阿丑面上一愣,双手抱拳,低下了头:“多谢老祖。”
在低头时,阿丑眼底迸射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潜入寿王府,胜利。
“你住在厢房。”江隐没说让他留下做什么,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转而回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眼眸倏然冷冽下来。
小祖小伙伴很少,投缘的更少,许是因为血缘关系,小祖天生孤寡命。
可,这乞儿却能把小祖拿捏的死死的。
“呵,看来事情比本祖想象的有趣。”江隐的眸燥如崖边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