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央乌央一片的人跟着皇贵妃安燕华撵轿,前往景仁宫。
跟在后头的淑嫔、秀贵人、彤贵人离着最前头的皇贵妃的撵轿还有段距离,她们小声交头接耳的是不会被皇贵妃听见的,也正因着如此,那淑嫔便不老实了。
“你们瞧她,明明比咱们晚入宫,可如今却一跃龙门似的成了皇贵妃。”
淑嫔一边说着,一边那脸色难看的挤眉弄眼,一旁的秀贵人叹了口气,埋怨着:“谁说不是呢,皇上之前离宫去那什么地儿历练,一去就是半年多,本以为皇上回了宫,咱们的日子便没那么难熬了,可谁知道,让她们几个得了好,咱们都快连宫女都不如了。”
彤贵人在一旁听见了,小心着凑上前,小声说道:“你们可轻这点,别让皇贵妃听了去,眼下她父亲可是在朝前得势的很,若是惹的她不高兴了,一个不留神咱们就得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淑嫔冷笑一声,瞥了一眼最前头的皇贵妃,心里十分不服气。
到了景仁宫,进了正殿,皇贵妃走上前,端坐在上座上,其她的妃嫔纷纷坐在了自己该坐着的位置。
不一会便又宫人上前备茶,并放下糕点。
淑嫔故意抬手摆弄着头发上的发钗,身旁的秀贵人瞧见了,忙笑着说道:“呦,姐姐这红珊瑚手串,可真是好看啊!”
“嗨,没什么的,就是个小物件罢了,前个我陪皇上逛御花园时,皇上赏赐的。”
彤贵人笑着,心里似有羡慕之意,柔声说了句:“皇上当真是宠着姐姐,臣妾都有好几个月没瞧见皇上了。”
淑嫔闻言,得意的笑了,又一边摆弄着手串,一边冲皇贵妃说道:“哪有皇贵妃娘娘得皇上宠爱啊,我这不过一个月才能瞧见皇上一回罢了,可皇贵妃娘娘见天的都能瞧见皇上呢!”
皇贵妃自然是听出了淑嫔在显摆,可她压根就没当回事,只是摆摆手,冲宫人唤道:“去,把皇上之前赏赐的那件宝贝抬出来。”
众人一听,还用抬的啊!
淑嫔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没一会的功夫就见着两个宫人抬上来一样东西,还用红布蒙着。
“揭开!”
皇贵妃唤着宫人,宫人赶紧上前揭开了红布,直接呈现在众人面前一件跟椅子一样高,一样宽大的珊瑚摆件。
当即就把淑嫔给看傻眼了,一下子就尴尬的要死了,另一只手直接捂着手腕上的手串,低头忍着气。
“这是上个月朝鲜王让人进贡给皇上的,皇上见本宫瞧见了稀罕得不得了,便赏赐给本宫了,这么厚的礼,本宫哪敢收下啊!后来皇上说了个故事,本宫便收下了。”
莞贵人纪氏闻言,淡淡一笑,道:“不曾想,这物件还有故事!”
“皇上说了,这是朝鲜王生母神懿王后韩氏的东西。”
“呦,皇贵妃娘娘,那神懿王后韩氏可是死的早啊!这岂不是不吉利的东西。”
淑嫔故意挑衅般的说着,可脸上全是担心的表情,皇贵妃冷笑一声,说道:“淑嫔没见过世面,不懂,本宫不怪你。”
莞贵人剂氏瞧向那珊瑚摆件,似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这物件可没什么不吉利的,想来还是人家朝鲜王的一片心意。”
彤贵人冲着莞贵人纪氏看过去,好奇的问着:“这里面能有什么心意?”
“那神懿王后韩氏可是连着生了六个儿子,其中第二子便是现如今的朝鲜王了。”
这话一说出来,皇贵妃那可是沾沾自喜了,这都不用等自己去显摆,便有人帮自己显摆了。
所有妃嫔一下子,就都明白了,低头嫉妒的嫉妒,羡慕的羡慕,生闷气憋着气。
惟有张玉茹毫无反应,只是站起身走到了淑嫔身边,笑靥如花般的冲淑嫔说道:“淑嫔,你的手串甚是好看,给我悄悄吗?”
淑嫔早就觉得丢人丢到了家,低头在那捂着自己的手串不敢吱声,可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悦妃还来给自己找不自在,淑嫔自然是心里不高兴,可也悦妃是妃位,比自己位分高出许多,她也不敢轻易造次。
只得,很是不情愿的别过脸,撸下手串递上前,念叨了声:“给!”
张月茹接过淑嫔地上前的手串,细细的看着,还不时地赞叹着做工精美。
可大家明明都是来看皇贵妃的宝贝的,她张月茹却只看那小手串,完全不去看一眼那大的珊瑚摆件。
“本宫真是羡慕你呢,淑嫔,皇上可没赏赐过本宫什么贴身的物件。”
说完,张月茹便又将手串,双手递上前,淑嫔听了张月茹的话,缓缓扭过脸,微微蹙眉,试探般的问道:“悦妃娘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讽刺臣妾吗?”
张月茹笑道:“妹妹误会了,姐姐是真心的,这手串不比那大摆件金贵,可摆件也永远只能是个摆设,想起来了,便拿出来瞧瞧,仅供赏玩罢了,可妹妹这手串去不一样,就如同是可随身携带的玉佩、发簪,总得戴在身边,可是离不得,你说,你这东西可不可着让人羡慕啊!”
淑嫔听了张月茹这番话,一下子就又跟得了势似的,那头立刻就昂起来,脸色也好看,还偷偷瞥了一眼皇贵妃,心里这个美啊!
谁都听得出张玉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明着是在夸淑嫔的手串,可其实更是‘明着’在拿皇贵妃与那珊瑚摆件作比喻。
说她皇贵妃不过是皇上跟前的一个摆件,稀罕的时候想起来就拿出来瞧瞧,不稀罕了不想着就搁在一边,抛到了九霄云外。
皇贵妃听着那气那火蹭的一下子就顶到了脑门,脸都涨红了,还在那憋着,竟一言不发,这就让看眼的妃嫔吃不透了。
而此时,乾清宫那,前不久李墨命小虫子让他派人去朝鲜那边打探德安大君的消息,顺便以‘李墨’家人的身份给德安大君报个平安。、
自那次分开后,李墨再未曾见过德安大君,也没有过他的消息,说实在的,李墨很想这个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关联的弟弟。
他就是想,想的,就像是在思念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弟弟一样。
这不,今个终于有了消息了。
侧殿那,李墨就跟魔障了似的上着神,左手支撑着下巴颏子,右手里的毛笔连半点墨汁都没有沾,也不知在那瞎比划什么呢!
殿外一个小太监飞快的小跑似的走到了小虫子跟前,在小虫子耳畔嘀咕着什么。
只见,小虫子像是听了什么可怕的消息似的,那眼珠子瞬间一瞪,惊讶的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小声问着那小太监:“这消息可准确?”
小太监连连点头应道:“千真万确!崇公公。”
小虫子摆摆手,唤道:“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随后,小虫子便深吸一口气,走进了侧殿里,上前行礼后,唤了声:“皇上!”
李墨无趣的‘嗯’了一声,小虫子又往前走了两步,皱着眉头,有点不敢出声了。
他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打探朝鲜国德安大君的消息,更不知道为何皇上要让人以‘李墨’家人的身份去给那位德安大君报平安。
小虫子只知道,他看得出,皇上对这个德安大君很上心。
“皇上!”
“什么事!”
李墨扔了手里的毛笔,改用右手撑着侧脸,左手拿起一旁的镇纸把玩着。
“皇上,您让奴才派人去给那位朝鲜的德安大君捎口信,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李墨一听,噌的一下子就抬起了头,冲着小虫子看去,直接喊道:“真的吗?怎么样,消息带到了吗?德安大君他有没有让人捎回来什么话啊!”
“这……”
“什么这这那那的,赶紧说!”
小虫子直接就跪地,低头喊道:“皇上,那位朝鲜的德安大君……已经于半月前……薨逝了……”
“什么!你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胡说的对不对!”
“奴才不敢不敢胡说,这事,是千真万确的。”
李墨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缓缓站起身,整个人就跟一缕轻飘飘的云似的。
“你说,你说德安大君他,他死了?”
“是,派去的人打探到后,也担心会听岔了,还特地又到处查探了足足三天,确定了这个消息后,便立刻回来禀报,一刻也不敢耽误。”
李墨的心里瞬间说不出的难过,他没有流泪,可却觉得心里在淌着什么。
李墨像幽魂一般,走到侧殿外的桌边,往那一坐,仰着头看向殿外的天空。
“可有打探出,德安大君是得了什么病?”
“回皇上,是……是……”
李墨见小虫子跪在地上转过身,往前挪了几步后,喘了口粗气唤道:“你先起来回话吧!”
“是,奴才谢皇上。”
小虫子起了身,可还是有些不敢说的样子,李墨眼望着天,没了什么力气似的,唤道:“说吧!”
“回皇上,一月前,德安大君在朝鲜王的书房玩耍,不慎跌损了太祖皇帝钦赐的‘朝鲜国王之印’,朝鲜王大怒,命人责罚德安大君,岂料……岂料……”